21 相思書屋 四

十多分鐘后，有一名陌生的美女茶藝師端來一壺熱茶和幾碟糕點。她動作輕盈，白嫩如蓮藕般的手在茶盤與書桌間流轉。她輕手輕腳的放下茶壺和一盤盤精緻小巧的糕點，並且擺出了一個好看的花瓣形狀。

張莜莜聞到香味，抬起頭一看，面前的小茶壺裡泡的正是『雲中霧雪』。桌上擺著各色精緻誘人的茶點，看著就讓人垂涎三尺。

張莜莜有自知之明，這一桌的好東西都是屬於對面這個男人的，沒她的份兒。

美女茶藝師擺放好茶點后，唇齒帶笑，眉眼盡顯媚態的沖齊燿畢恭畢敬的鞠了一躬。但只是鞠躬，沒有說一句話，顯然是不敢出聲打擾某人。

張莜莜埋頭看書，過了幾分鐘總覺得身邊有個影子，她抬眼，那位美女茶藝師居然還站在這兒，笑意繾綣溫柔百態，含情脈脈的望著齊燿。

張莜莜眨了眨眼睛，下意識的瞥了眼她的工牌，一級茶藝師『寧兒』。好青澀誘人的名字，和她的長相很相配。有名無姓，是藝名不是真名吧。

看『寧兒』一副見了情郎的嬌羞模樣，莫非她喜歡他？

張莜莜順便看向齊燿，只見他依舊埋頭看書，壓根沒察覺到桌子邊站著一個『寧兒』。咦？豈不是單相思。看齊燿的樣子似乎對她並無好感吧。

張莜莜癟癟嘴，眼底浮出一抹淡淡的鄙視。她剛才坐了半天都沒人搭理自己，對面這個男人一坐下立刻有人端茶倒水的來伺候。人與人之間的差別為什麼這麼大。

她知道面前這個男人的身份不簡單，他可以參加部門的例行會議，而且副總和他說話的時候也十分的客氣。

張莜莜雖然有點好奇他在集團的真實身份，但卻不好意思直接問他。

張莜莜偷偷瞄了一眼『寧兒』，一身中式繡花旗袍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姿。她和玲玲一樣有著前凸后翹的傲人身材，有著男人一看就會血氣噴發的三圍。除開身材不說，『寧兒』的長相也很美，膚白貌美大長腿，妥妥的現代標準美女一枚。

這樣的女人他居然不看一眼？要麼是瞎了眼，面對美女不動心；要麼是他見過的美女太多，只有閱女無數的男人才會身在花叢里不屑採摘；還有一個可能，他是同性相吸，如今社會長得好看而且妖孽的男人大多是同性相吸。

張莜莜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知道這個男人屬於哪一種。

肚子嘰咕嘰咕的叫了兩聲，胃裡好空啊，張莜莜突然想起自己還沒吃早飯吶。咽了咽口水，欣喜的從兜里掏出了蘋果，咔嚓咔嚓的啃了起來。你有糕點我有蘋果，怎樣。

可是，越啃蘋果越感覺飢餓，嘴裡一點味都沒有。這會兒要是有盤土豆燒排骨，辣子雞丁或者青椒炒肉就好了。

都說吃零食是女生的專利。可齊燿吃起點心來一點不含糊，一塊接一塊吃得不亦樂乎。

綠色的茶點瀰漫著一股濃郁的抹茶味，外表裹著一層厚厚的奶油，周身嵌滿了飽滿的紅豆，每一層都裹著濃濃的芝士，盤在里還灑了少許的巧克力碎屑做點綴。不光看著好吃，味道也香甜。

很快，張莜莜的蘋果啃完了，齊燿的茶點還剩了很多。濃郁的奶油香味和蛋糕香味陣陣飄向張莜莜。她已經咽了無數坨口水，但齊燿沒開口，她怎麼好意思伸手去拿呀。

其實張莜莜並不稀罕他那幾塊點心，只是這人的態度有點不對，身為男人不會為人處世，好歹同坐一桌，他居然不請自己嘗一塊，哪怕是客套話也好。

張莜莜嘀咕，這男人真摳！

齊燿悠閑的吃著茶點，完全沒有邀請張莜莜品嘗一點的意思。

直到其中一盤抹茶蛋糕吃完了，『寧兒』立即殷切的又端上來一盤。

齊燿抬起頭來，仍是沒看她一眼，只盯著那盤糕點說道，「不用了。」

『寧兒』僵著手，眼裡和臉上的神采卻是欣喜若狂的激動，好像齊燿說的不是『不用了』而是『你好美』之類讓人怦然心動的話。她點點頭，像個溫順的小兔子般回道，「是…」

齊燿吩咐道，「把這些都撤了吧。」

『寧兒』趕緊拿來茶盤收拾，白皙的臉蛋紅撲撲，眼裡全是難掩的興奮。

張莜莜在旁邊聽著，並沒有覺得齊燿對她說了什麼特別的話，也並沒有對她做什麼特別的事，她為什麼激動成這樣？

張莜莜挪了挪書，騰出位置好讓她收拾桌子。

張莜莜正偷偷瞄著一臉自喜的『寧兒』，對面突然伸過一隻手來。

張莜莜猛地回頭，條件反射的往後縮了縮脖子。卻是齊燿拿著一塊餅乾，伸到她嘴邊，眼神真誠的說道，「嘗嘗…」

張莜莜驚得停止了呼吸。一張臉憋得通紅，她不知齊燿是何意，拿書捂著半張臉，獃獃的搖頭道，「不…不用，謝謝…」

齊燿的手沒有收回去，懸空著遞著餅乾，那雙冷酷俊秀的眸子柔柔的望著張莜莜。

張莜莜猶如電擊，機械的擺頭道，「我…我不吃，謝謝…」

驚傻住的不止張莜莜，還有一旁收拾桌子的『寧兒』。哥哥不是說總裁沒有女朋友，是單身嗎，甚至連床伴都沒有，現在這又是怎麼回事？

林寧的心綳得發緊，欣喜的眼神迸出無數的恨意。這個女人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林寧死死的盯著張莜莜，她要記住她的樣子，回去質問哥哥。

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張莜莜鄭重的把書放在一旁，笑著對齊燿說道，「你是吃不完才給我的吧？不用，我不稀罕。」

張莜莜大大方方的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她是很有骨氣的人，剛才不給我吃，現在你請我吃我也不稀罕。一定是這人吃不完剩下的才施捨給她。

齊燿怔住。他絕對沒有這個意思，也完全沒猜到張莜莜面對他的餵食會做出這樣的回答。雖然他的試探得到了印證，她和別的女人不一樣，但他居然不是很期待這個結果。她似乎對自己沒有好感。

齊燿把餅乾扔回了『寧兒』端著的茶盤裡。餅乾砸碎了盤子里的奶油蛋糕，白花花的奶油糊在了盤子上，蛋糕破了相，翻了個跟斗，粘了一些奶油在林寧的旗袍上。

「哎呀…」林寧低呼了一聲，皺著眉，拿紙巾擦拭著旗袍。

張莜莜看了眼她的衣服，還好吧，看不出來弄髒了多少。

林寧狠狠瞪了眼張莜莜，張莜莜愣了愣，她瞪自己幹嘛？弄髒她衣服的是對面這個男人又不是自己。

張莜莜的餘光感知告訴自己，對面那個男人正盯著自己，她不能也不好意思再與他對視，從林寧身上收回視線，默默的埋下腦袋，看書…

她說話是不是有些過分了。他幫自己搬過行李，還請自己吃餅乾，她怎麼能說出那麼討打的話來？張莜莜暗暗恨起自己的快人快語，少說一句會死啊。

可惜說出去的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如果再重新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會笑容很甜的接過他手裡的餅乾，禮貌的回一句，「謝謝你…」

一切恢復之前的安靜。

桌上，齊燿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不耐煩的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將手機揣回上衣口袋，不看張莜莜一眼，一言不發的起身走掉。

走過書屋的窗戶，他不再側頭去看張莜莜是否會在窗戶邊望著他的背影。他很矛盾，即希望張莜莜接受自己，又希望她不要接受。當張莜莜真的拒絕了自己時，他心裡又十分的不是滋味。

接受，說明她和那些想要攀附巴結愛慕自己的女人沒什麼兩樣；不接受，除了證明她的氣質與眾不同，還說明…她對自己無感吧…

第一次，有對他無感的女生…

張莜莜望著窗戶外齊燿的背影，他似乎有些生氣了。是因為剛才自己說的那些話很難聽嗎？

屋外的光線一點點暗下，對面的椅子一直空著，沒人再回來。

窗外已是漆黑一片。書屋的燈不知什麼時候亮起的，一盞盞銅漆的復古吊燈照得屋子通明。緩緩響起的輕柔弦樂帶著絲絲的憂愁。

張莜莜收拾好東西離開，站在書屋門口，望著『相思』兩個娟秀的字跡，有些不舍。下次再來這兒的時候，恐怕是說要再見的時候了。

傍晚的莊園比白日里多了份安寧靜謐，景觀燈、路燈、照明燈映得街道樹林燈火通明。白天碧綠的麓湖此時成了藍紫色交相輝映的水潭，唯美夢幻。

林蔭道上有淡綠色的照明燈，不遠的樹枝上間隔著有不同顏色的彩燈照耀，森林裡閃爍著七彩繽紛的光芒。

張莜莜本來打算划船到對岸，但天色一暗，麓湖成了一汪藍湖，絲毫看不清水中的景況，只得放棄划船，從跨橋上慢慢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