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有多大,書就有多大/<b>…
對話人:宋文京對話地點:雕刻時光咖啡屋對話時間:2003年6月30日下午5:00宋文京,《中華圖書報--書評周刊》主編SOHO小報:我們從你的職業開始吧,作為《中華圖書報――書評周刊》的主編,你怎麼評價這些年中國圖書的質量和走向?宋文京:如果以十年為期,我覺得有這麼幾個趨勢:一是內容層面更加多元化,市場劃分也更加專業細化。去年出版新書超過了14萬種,碼洋突破800億元人民幣。而各種層次的圖書也都空前繁榮,我的概括就是:思想的更思想;學術的更學術;市場的更市場;生活的更生活。儘管我們在書店可能看到生活的軟性圖書比較多,但也正是這些年出版了一些硬朗的像《柏拉圖全集》、《維特根斯坦全集》這樣的大部頭著作。二是在節奏上和國際接軌,今年恰好是我們和世界版權組織簽訂「伯爾尼公約」十周年,那麼這十年我們的進口圖書質量大大提高,比如即將出版的《哈里波特(五)》、希拉里的《活著的歷史》等等,基本上和國際同步。最後一點是書的形式感更加考究,十年前的書用今天的眼光看更像是印刷品而不是書,今天從開本、設計、印刷工藝上和港台、韓國甚至日本的書比較已經差別不大了。今年北京圖書訂貨會上流行一個段子叫「本本特型、頁頁蒙肯(一種紙張)、遍地UV(一種印刷工藝)、面面起凸」,說的就是這種現象。最後一個現象就是書的出版更趨於平民化,過去只有專家學者才能出書,現在可能出書人就是「隔壁家的老王」,書的殿堂感神聖感在弱化。SOHO小報:那麼這些年書的出版和流行與當時的社會思潮或者讀者群體之間是一個什麼樣的關係呢?宋文京:應該是完全同步的,這十年我們社會流行文化和思潮都可以在書里得到記錄和反映。前不久我們做過一個選題,叫做「世界有多大,書頁就有多大」。這有兩個含義,一方面書可以覆蓋到方方面面,各個角落,像《中華大藏經》、《二十四史》、《四庫全書》等等;另一方面,這些年都市的發展變化培育了許多新興的階層和亞文化人群,比如近些年成長起來並日益壯大的職業經理人群,比如各種族類,像SOHO族、DIY族、BOBO族等等,他們的出現都刺激了相應的圖書市場。最近增勢最猛的三類圖書分別為人物傳記、財經類書和計算機圖書,就與這類讀者群的旺盛的閱讀需求有關。而且還出現了許多門類很怪的書籍,比如幾米的繪本,說不清題材,既不是漫畫插圖,又不是詩歌、散文,用中圖分類法很難給他歸類,但是他的確迎合了城市中的飄一族口味;再如城市環保主義者的出現導致了《我的野生動物朋友》的熱銷,這在前些年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另外,都市人欣賞口味的趨同也促進了暢銷書的市場概念,比如近期大家都在等待楊絳的《我們仨》,比如馮曉剛的《我把青春獻給你》首印數就突破了30萬。SOHO小報:你剛才講的現象是讀者需求刺激了書的出版,有沒有書對讀者或者社會產生反作用反刺激的例子呢?宋文京:當然也有,但這方面更多是限於傳播功能,比如顧准和王小波,如果沒有《顧准文集》和《我的精神家園》等一批書,人們很難如此廣泛地了解這兩個人。包括我們國人對德里達、哈耶克的認識也都是通過書來實現的。SOHO小報:我想我講的反作用還不僅僅是傳播,而是一種更加深刻的影響,或者說能夠在社會上引起轟動效應的書現在還有沒有呢?宋文京:如今圖書同許多行業一樣,呈現的是一種多中心主義的現象,萬眾矚目的書很少了,因而轟動效應幾乎看不到了。即便是發行量很大的暢銷書,人們的關注度也是在短時間熱銷后興趣迅速下降,換句話說,現在書的周期更短,檔期更強,經典的、聚焦的感覺越來越弱,浮泛的、泡沫的感覺越來越強。SOHO小報:其實這可能也是書和社會互動的一種寫照,我們很難說清是因為社會浮躁導致了浮躁的圖書,還是書的浮躁影響了社會思潮。宋文京:對,兩者很難分清,就像雞和蛋的關係一樣。SOHO小報:說到這兒我們換個角度,從讀者需求角度來分析,我發現各大書店排行榜中心理勵志的書佔了很大比例,這是不是表現為人們閱讀更注重實用性?宋文京:很簡單,這也是當前社會需求的表現。這類書的選題可以很簡單,很具體,比如我剛剛看到的一本《睡眠忠告》,就是告訴你怎麼提高睡眠質量,這類書的出現受港台日韓影響比較大,好的一面是它關注了人的方方面面,對都市人的工作壓力、人際競爭、感情困擾都起了減壓閥的作用,缺點是選題泛濫,也很浮躁。現在書的功能性更加豐富立體了,已經從過去單純的教化作用更加放大到工具作用、娛樂作用、消費作用等等。有看書就是為了求愛的,就是為了緩解心情的,甚至看書就是為了打發無聊時光的等等。SOHO小報:最後這個問題可能是我們今天最想探討的,就是讀書對人的精神建設作用是在擴大還是萎縮?或者說你感覺近年來人們對讀書的需求是不是存在著一種從功利實用到精神建設的回歸呢?宋文京:的確讀書對人來說可以有兩種用途,一種是有用的,就是你說的功利實用;另一種是有「無用之用」,比如陶冶情操、塑造心靈、豐富精神等等。單就后一部分人來說,簡單說回歸現象可能有點籠統,實際上這部分人有增有減,我的感覺是這個陣地還在那兒。有一點需要強調的是,在都市的職業人士中,有相當一部分人已經成長為公共知識分子,他們的身份不是學者專家,但是他們是在某一個領域發言的,比如你們的潘總,這部分人我相信平時是大量讀書的,而且他們讀書的目的不是直接的功利實用,他們讀書更多的是增加自己的無形資產,這就是我說的增的那部分群體。我相信人們在追求經濟目的、仕途目的之後對書還會有一種需求,因為人總需要一個精神家園,總要有一個內心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