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資格

而顧家。

顧飛仰最終選擇自己的學業，沒有接手顧家，這些年也在國外，一直繼續著自己的醫學研究。

在外人看來，大概是妹妹死了，顧飛仰也心灰意冷，選擇出走，不願再歸家，歸這個他成長的城市。

……

外面又下起了大雨，宋南城輪椅坐在落地窗前，他膝蓋上蓋著一條毯子，目光注視著外面。

傭人來報：「先生，小少爺過來了。」

宋南城心緒微微一動，過了片刻，才道：「叫小少爺到書房裡去，我一會兒過去。」

「是。」

宋無憂坐在自己爸爸房間里的沙發上，他還太小，坐在沙發上時，兩隻小腿在空氣中一盪一盪的。

一個八歲的小孩子了，和一個三四歲的小孩無樣。

「怎麼過來了？」宋南城對宋無憂的態度，甚至有一些嚴肅。

「爹地，天氣預報說今天要下雨，我擔心你的腿，醫生伯伯說，這樣的天氣啊，要多揉揉腿的。」

他的孩子，這麼的可愛。他很想伸手去抱抱他。

那張掛了顧相思面容的臉。

他的相思。

「爹地？」宋無憂出聲喚。

一不留聲，爹地又走神了。

爹地總是這樣，總是在看見他的時候，會常常走神。

「爹地，你剛剛在想什麼啊？」

宋南城把臉轉向了外面雨夜。

「無事。」干硬的，冷冽的話。

到如今，他甚至，不懂得如何和這個孩子相處。

這個有著顧相思面容的孩子。

這個融合了他和顧相思血液的孩子。

顧相思是他身體血液里的毒，這個孩子也是毒液的一種。

「婆婆同意你過來嗎？」

「嗯。」宋無憂點頭。

「晚上留在這吃飯吧，想吃什麼和阿姨說，吃完飯，送你回去。」

宋無憂有點難過。

「爹地，你不可以陪陪憂憂嗎？憂憂想和爹地獃獃，爹地你總是要趕我走。爹地，我知道媽咪的忌日要到了，那一天，爹地陪著憂憂好嗎？」

孩子是最深的傷口，總是在提醒著某個位置的疼。

「婆婆會陪著你，不用爹地陪。」

宋無憂低下頭，難掩小臉上失落的神情。

過了這麼久，宋無憂終於問出了自己心裡所想。

「爹地，你是不是不喜歡憂憂？為什麼總是排斥和討厭憂憂？」從小就缺失父母愛的孩子，這一刻突然有了無盡的委屈，「我做錯了什麼嗎？爹地你不喜歡我？婆婆也不願意告訴我。一定是做錯了什麼……」

胸口的位置，被孩子劃開口子。

一陣一陣悶悶的疼。

宋南城移過去，把孩子抱過來，抱在膝蓋上，注視這張掛相的臉。

「爹地很愛你。憂憂，爹地一直很愛你。你是爹地在這個世界上如今最愛的人。」

「那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宋南城臉移過去，和孩子的臉額頭抵在一起。

宋無憂感覺有溫熱的液體侵染自己的臉。

「爹地？」孩子疑惑的嗓音。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寶寶，爹爹很愛很愛你，可是爹地……沒有資格。」

感受到父親難以抑制的悲傷的情緒，宋無憂也凄聲大哭起來，用手捧著男人的臉。

「你是不是想媽媽了？我也想。爹地，媽咪在哪裡？憂憂也想見見她，憂憂想媽媽……」

父子都在宣洩著情緒，最終小孩子大哭了一場之後，人困了過去，男人抱著孩子，透過孩子的音容相貌，望見那個女人。

「悠悠，我的悠悠。」

他輕輕將孩子抱得更緊。

「我的悠悠……」男人啞著嗓音，抱著孩子，痛哭出聲。

壓抑的，隱忍的。

此生唯一愛過的女人。

他終於開始承認。

那個女人，顧相思。

是他，

此生，

唯愛。

是他，

一生，

最愛。

他的悠悠，他的相思。

從她離開那刻起，相思，成殤。

午夜夢回，彷彿旁邊還能有那個乖巧女人的淺淺呼吸，醉酒醒來，還有那個女人端著醒酒湯微微責怪微惱的神情。

十幾年了，他的悠悠，長成了這樣美麗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