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這事物薄直不論在城西小院還是君府都是見過的,心裡只覺得驚奇,也沒做他想。
「伯父覺得這吊扇要是改成安上結實的木片,在這宛如火爐的夏日拿來販賣,一般平常家庭可有購買的慾望?」
薄直摩挲著下巴,看著頭頂上的吊扇,心中異常快速的盤算,然後眼色越來越光亮,接著大腿猛拍,「這生意絕對大有可為。」
前所未見的東西,前所未有的商機,這要是推出去,肯定能海撈一大筆。
「那如果伯父把鋪子開了之後,挪出一間鋪子,從木材裁切、製作、安裝,甚至販售都交給您,您有把握做得來嗎?」當然有木材就需要工廠,這些事不用她教,這做生意做了半輩子的伯父能不知道嗎?
薄直再老實也知道侄女是有意把木頭扇葉的生意交給他,他的眼眶忽然就濕了。「我這伯父不成材,小時候私塾里的同儕打架,我還得靠著你爹掩護,他走得早,我這做人家兄長的沒能照顧他遺留下來的子女,臨老卻還讓你來拉拔我這個不成器的人,我我……真是慚愧!」
「伯父真是小看我的眼光了,您覺得我是那種不分輕重,沒有識人慧眼,隨便把大樁買賣交給不信任的人嗎?伯父您也太小看自己了。」她爹是如何照看這個二哥的她無從知曉,她只知道,這個二伯父一直是站在她這邊的。
這樣就夠了。
薄直眨掉了淚光,重新振作。「你信我,我自然沒道理讓你失望。」他會達成侄女的託付,也會讓薄家二房越來越好。
薄縹緲笑嘻嘻的送走了帶著吊扇詳細圖樣回去的薄直。
她沒忘皇帝那邊還沒允許她做這筆生意,她這是先斬後奏,不過她並不是太擔心小皇帝會連這點肚量也沒有,要真沒有,這帝位也坐不久了。
君卓爾回來知道她把吊扇生意交給自家二伯,只說這是聰明之舉,他可不樂意她一個孕婦還要去煩惱那些個零碎小事,她若真的親自挺著肚子去忙這些事,他肯定要把她逮回來打一頓屁股,再說,少帝真還不介意她把吊扇生意做開。
他身為一國皇帝,雖然說穩住地位很重要,但是讓他的子民能過上好日子也是他這國君的希冀。
因此少帝只是淡淡的說道:「看她能做多大,就由著她去吧。」
一個月的婚假過去。
老實說,君卓爾真正能休息的日子只有前頭三五日,接下來,各部尚書日日送來公文要他批閱。大理寺的卷宗、戶部文書,江浙突發水患的八百里加急,全都堆在他桌上。
薄縹緲知道他忙,但是沒想過是這種忙法,通常他回府草草用過飯,便一頭栽到書房,書房裡等著他的還有得挑燈夜戰斟酌的軍情奏摺,事情多如流水。
待他告一段落,回到正院摟著妻子時,已快天明,再休息一兩個時辰就得上朝。
而大腹便便的她經常睡不好,身下就算墊了好幾個軟枕,丫鬟輪流幫她按摩,她還是翻來覆去,每一刻安眠。她常嘆道,這肚子里的娃,前幾個月不折騰她,原來是等著後頭變本加厲,讓她這為娘的嘗盡苦頭。
她常常就這樣捱著,捱到君卓爾回房。
也只有君卓爾回來,摟著她的時候,她還能感覺到些許的安穩,可儘管如此,還是影響到了君卓爾,每日他總是通紅著眼去上朝。
蝴蝶效應就出現在朝上,所有的群臣都得看他的臉色辦事,他若是紅血絲不見,表示那晚睡得好,要是滿眼通紅,表情更木,那表示大家遞奏摺的時候要小心翼翼,皮繃緊一點。
薄縹緲沒聽到群臣的咳聲嘆氣,但是她心疼丈夫啊,她思來想去,他本來就沒幾個時辰的睡眠,因為她睡得更不好了。
於是她提議分房睡,君卓爾卻想也不想的拒絕,他堅持得睡在她身邊。
有一日,她替他梳髮帶冠,發現他的鬢邊有了白髮。
原本的事情就多,皇帝更離不了他,三天兩頭的召他進宮,商討國家大事,又是東朔國蠢蠢欲動,又是邊關將士暴動平亂,常常回到家已經夜幕低垂。
然而,還不止這些,朝廷內的派系鬥爭很分明,清流派和皇后黨。
清流派的背後站的是三朝大臣來益,皇后黨背後的勢力靠山則是皇後娘家工部尚書蘇蘇,與太后也有親戚關係,這些個蠢蠢欲動的勢力都彰顯著少帝掌握的權勢還不夠穩固。
每個人都想趁他還沒有坐穩帝位的時候,奪得該得的利益,只是礙於君卓爾的地位太過超凡,想撼動少帝的地位,必須先除去君卓爾。
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偏偏沒有人敢櫻其鋒。
因為朝中所有的重臣都知道一件事,攝政王若是想篡位稱帝,唾手可得,然而,攝政王能善終的古來也沒有幾個。
攝政王獨攬大權,甚至把皇帝當傀儡,所有隻要皇位繼承人一旦長大,與這些攝政王就會發生權力矛盾,引發權力鬥爭。
最致命的是,君卓爾並不是皇室中人!因此眾臣都在旁觀著朝中暗潮洶湧的發展。
除了這一層,少帝剷除異己的事情也層出不窮,沒有多久前,清流派的某個官員才因為收留異國姦細被問罪。全家五十餘口人皆斬於菜市口,後來又有官員受賄貪污,昧下科舉大筆銀錢,而這些見不得光的事,都由錦衣衛步從容清除乾淨。
也因此步從容在眾人的面前越發不可一世了起來。
這些,君卓爾沒讓半個字落到薄縹緲耳里。
夏末時,日頭稍緩,許久不見的陸知送來了菌子和冰塊的收益。
這是薄縹緲婚後第一次見到陸知,他看著消瘦不少,不知是因為工作還是為了什麼。
而陸知在見到行動不便卻還是出來見他的薄縹緲時,那個瞬間,忽然就心平氣和了。
他們之間沒有一絲一毫的機會可以成為情人、夫妻的可能,一切都只是他的妄想,但他想,友誼長存,從某個方面來講,會比愛情更可貴、更難得,是吧?
他很快收拾起心情,把帶來的賬冊都交給了薄縹緲,然後自顧自的打量起攝政王府,津津有味的品起了丫鬟送上的大紅袍。
「這大紅袍我不會白喝你的。」他往賬簿瞥了幾眼。
陸知的賬做得很好,支出收入一目了然,薄縹緲很快便對這一年自己賺了多少家底有了很清楚的概念。「這麼多?」連她都驚呼。
不說菌子收入,只冰塊一樣就有百萬兩之計,不消三年五載,她就會成為百濟最富有的人。「你賺的也不少吧?」她笑笑的放下賬冊。
「承情、承情。」他因為冰塊,父親對他另眼相看,只是在嘗到甜頭之後,他已經不是很在乎父親對他的評語,他有自信,將來他的生意會比陸家的事業更賺錢,將來人家說起陸家只會提到他陸知,這就是他的冀望,只要有薄縹緲姑娘……王妃站在他背後,這願望很快就會達成。
「往後咱們要做什麼?」他摩拳擦掌。
「那些還不夠你忙嗎?」薄縹緲失笑。這人真是個勞碌命,可這樣的人也和成功離得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