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外與內

這個時代的悲劇很多，明光自己也清楚他不可能都管得過來，但是，既然看到了卻絕不會不管。

遠處，一些人已經圍在那哭泣聲音的周圍，排擋內更多的人則無動於衷，不是沒有同情心，而是已經麻木。

原本籠罩在這暮色中的安寧已經消散，即便是低沉的吵雜聲沒有停止，也從之前談笑風生變成了對這個世道的無奈咒罵聲和抱怨聲。

明光大步朝著那哭泣的聲音走去，只是，才走出幾步，突然間一群穿著相同服飾的身影已經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擠進那哭泣的聲音周圍聚集的人群裡面。

「該死的洋鬼子，喪盡天良。」

「無生老母下凡塵，誅除洋妖照乾坤，你放心，我們定會為你誅殺洋妖，救回你女兒。」

低沉的咒罵聲從人群中傳出，隨即，一個傲氣的聲音響起，那些穿著相同服飾的身影正是白蓮教的教徒，在這傲氣的聲音之後，一個個白蓮教徒的身影散開。

明光暗自看過去，那些散開的身影不知道用什麼方式將消息傳了出去，然後，更多的白蓮教徒開始出現在人群中，這些人匯聚著，朝著遠處快速而去。

白蓮教好不好，黃飛鴻裡面的白蓮教絕不是好人，但是，壞不壞，實際上以明光的感覺來說，不壞，這只是一群愚昧的人而已。

黃飛鴻第二部可以說從頭到尾都是一個悲劇，這裡沒有絕對的好人和壞人，只有立場不同，各自迷茫，沉淪在苦海中的可憐人。

九宮真人的人品什麼且不談，但是，這傢伙的的確確是憎恨洋人的，也是敢和洋人搏殺的。

電影中攻打洋人的領事館看似很容易，但是，實際上在這個時代洋人在中國人地盤上不管是領事館還是租借本身都是有駐兵的，攻打領事館可以說是拿著命去拼的。

明光不做聲色，暗自跟上了那些集合起來的白蓮教徒，且不說明光是不是相信白蓮教能夠救出那老人的女兒，單單現在子小先生和陸皓東在領事館就讓明光不得不跟著，原著中白蓮教可是連說洋文的孩子以及洋人養的狗都要弄死的，就子小先生和陸皓東這樣待在洋人領事館的被白蓮教碰到大概是會毫不猶豫直接一刀剁了吧。

且不論這些最初的革命者在後世如何的褒貶不一，但任何人都不得不承認若是沒有他們，中國的黑暗還會持續更久。

很快，在昏暗的街道上這些白蓮教徒集合起來。

「恭請九宮真人…………」

「閉嘴，隨我而來。」

黑暗中，一個身影遙遙而來，那些集合起來的白蓮教徒整齊的聲音響起，剛出現的身影呵斥起來，隨即快速的朝著黑暗中沒入進去。

跟在後面的明光差點忍不住笑起來，這剛出現的應該是九宮真人，這傢伙做神棍的時候極為專業，但是這會兒腦子倒沒糊塗，也知道攻擊洋人的領事館要偷偷的做，可惜他的那些徒子徒孫卻已經被他忽悠的傻了，差點連救人都和電影中去領事館拚命一樣直接衝過去。

一群人隱身在黑暗中極快的朝著廣州的洋人領事館而去，很快，已經到了距離洋人領事館不遠的地方，只是，一個身影卻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街道的中央。

黑暗中，這個身影緩步而出，正是納蘭元述。

明光跟在白蓮教後面看到納蘭元述緩步而出忍不住眉頭一皺，九宮真人打不打得過納蘭元述不談，僅僅納蘭元述帶領的那一支清兵隊伍就絕不是白蓮教這幫烏合之眾能夠對抗的。

「九宮，你想做什麼，你應該記得我給你的警告，我容許你傳教，也容許你引導所有人憎惡洋人，但是，不管怎樣，都不能和洋人起衝突。」

黑暗中，納蘭元述一步步走出冷聲開口，這廣州的提督居然是認識九宮真人的，不過，想想也是正常，作為廣州最高軍事長官，納蘭元述不可能不知道廣州最大不穩定因素白蓮教的教主，而且，不管電影還是之前那次納蘭元述對明光出手都能看出納蘭元述是好武的，既然這樣，他又怎可能不認識同為高手的九宮真人。

「不是我想起衝突，就算洋人曾經弄死我全家，我聽你的為了大局忍了，但是，現在，就有一群女孩就在洋人的領事館，若是我們不去，很快廣州就會又有一大群人家破人亡，納蘭元述，你告訴過我，是不是為的大局就可以看著洋人肆意的虐殺我們的同胞。」

九宮真人低沉的咆哮聲響起，這個原著中哪怕最後與黃飛鴻決鬥的時候都如同一塊背景板的神棍此時臉上肌肉扭曲著，情緒中似乎是憤怒和悲痛已經濃郁到了極致。

後面，屋檐之上明光眼中閃過一絲瞭然，原著中既沒有說九宮真人靠著扮神棍斂財，也沒說九宮真人靠著扮神棍壯大勢力，反倒是如同瘋魔的一般的反洋，那種毫無理由，甚至是自殺式的反洋，這會兒卻是有了原因。

「他們不敢殺人的。」

納蘭元述的聲音沉默了半天才響起，以明光的眼力卻是能夠看到納蘭元述的臉頰微微抽搐著。

這個滿清的軍官即便是與明光不同族，也永無可能同路，但是，明光不得不承認這傢伙實際上算是一個好人，若是他沒有滿清軍官的身份，要在他與黃飛鴻之中選一個至交，明光願意選擇他。

「納蘭元述，你覺得那些洋人還有什麼不敢做的事情嗎，你覺得他們會不敢殺中國人嗎，退一萬步，就算他們不殺，但清白人家的女孩被他們強行帶走，就算隔幾天再送回來，你也應該知道會是什麼後果。」

九宮真人聲音悲涼的響起，在納蘭元述面前，這個神棍沒有半點神神道道的，只是，每一句話出口卻都讓納蘭元述的臉頰抽搐一下。

「那裡是領事館，上面有命令要我保護的地方，你帶著人去那裡，就算成功救出了人而沒有被洋槍打死，我也不可能放過你們的，九宮，你不怕死嗎，你不怕害死你的這些教徒嗎。」

納蘭元述憤怒的吼聲在黑暗中響起，這一絲憤怒卻不知道是對於九宮真人的固執，還是對於洋人在中國的地盤上作威作福，自己還要保護洋人的無奈。

「你以為我們為什麼會入教，這裡，早已經沒有一個正常的活人。」

九宮真人邁開步子大步的從納蘭元述身邊走了過去，黑暗中，那些隨著九宮真人的白蓮教徒身影突然之間不再隱藏，一個個從納蘭元述身邊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