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若是找人打探,倒是能打探出來。」曲湙嘆了口氣,「想來那位先生定是個博學聰敏之輩,方能陪著爹上任,若是能找他出來……」
曲瀲聽罷,明白弟弟話里的意思,怕是想要請那位幕僚回來指點他。而今天那人能給弟弟這個提醒,怕也是一腔好心,不願見曲瑋的獨生子路走得如此困難,希望有個人能在他身邊指點。
不過弟弟便罷了,曲沁似乎對那位幕僚也有些想法。
說過話后,眼看天色快要黑了,曲家姐弟三人將季氏送回了桃安居后,便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歇息。
曲瀲卻跟著姐姐蹭去了她的卧室。
「阿瀲,怎麼了?」曲沁有些奇怪地看著妹妹。
曲瀲心裡有些尷尬,不知道怎麼開口好,難道就大咧咧地開口問她,姐姐你今天在祝老太君那兒特別關注的那個紀公子,能不能告訴她,紀公子和她將來會是什麼關係么?雖然她並不覺得未出閣的姑娘問這這種事情有什麼臊的,可是也怕讓姐姐知道她猜測出姐姐的經歷了。
若是以前的曲沁,曲瀲雖然也喊她姐姐,可是覺得自己上輩子好歹也是活了十六年的,心智比較成熟,對這姐姐也是頗為軟和照顧的,可是現在知道曲沁也有個上輩子,並且心理年齡比自己大、經歷的事情也多后,曲瀲對她不免有些依賴了,心甘情願地尊她為姐姐。
所以,明知道曲沁要強,不願意被人知道她重生的事情,曲瀲自然也不會揭她傷疤了。但是不揭的話,怎麼問呢?
曲沁見她欲言又止,怯生生的模樣頗為可憐,心中一軟,便拉著她坐到臨窗的榻上,柔聲道:「阿瀲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和姐姐說?別怕,姐姐會幫你的。」
聽到這關切愛護的話,曲瀲感動得差點想為她肝腦塗地。
果然就算是重生的,姐姐也是最好的。
心中一橫,曲瀲便道:「姐姐,我今天在祝家的花房看花時,碰到了那位紀公子了。」曲瀲低下頭,猶猶豫豫地道:「他親自送了我一枚血玉,說是以前答應送我的,可是我卻覺得自己沒見過他……」
說著,又瞅了她一眼,彷彿怕她生氣一樣。
曲沁十分驚訝,上輩子她們也來祝家給祝老太君祝壽,可沒有發生這種事情。
那個紀凜,難道在常州府時就相中了妹妹,所以後來才那般堅定要娶妹妹?
是了,如果紀凜不是事前見過妹妹,心裡也是喜歡的,不然那時也不會堅決反對解除這樁婚約的事情了。
只是上輩子並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難道這輩子因為自己重生了,所以有些事情改變了?
曲沁卻不知道,曲瀲會告訴她,還是因為知道她是重生者,想從她這裡探探虛實,所以才會告訴她,不然對這種事情只會閉口不言,當作沒發生。只是曲瀲也不可能將自己的心思這般赤果果地和姐姐說,曲沁方不得而知。
曲沁雖然想不通為何兩輩子的事情有些不一樣,但卻覺得一切還是往好的方向發展,心裡不禁有些高興。
見妹妹低著頭,一副怯生生的模樣,以為她害怕收了個陌生男人的東西會遭來什麼禍事,不禁柔聲安慰道:「沒事,那位紀公子的父親與我們爹有淵源,算不得失禮,既然他送你了,你便好生收著,不要緊的。」
曲瀲的神色一下子變了幾變,等抬頭時,已經苦逼兮兮地看著她了。
以她對曲沁性格的了解,若是那紀公子與她完全沒關係,曲沁只會想法子讓她將東西還給對方,畢竟這血玉太貴重了,玉佩這種東西往往是身份的代表,可以作為一件信物,不能輕易贈人,縱使是世交,要給也不會給這種刻了名字的東西。而曲沁卻讓她不必在意,直接收了就是了……
曲瀲想以頭搶地。
難道在曲沁的上輩子,那位紀公子會是……
「好了,阿瀲,你不必擔心,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歇息吧。」曲沁溫聲說道。
曲瀲苦逼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沮喪地回去了。
回到卧房,碧春同樣苦逼地過來,猶豫地問道:「姑娘,那小匣子怎麼處理?」
曲瀲看向那放在桌上的檀木匣子,見碧春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不由道:「你別擔心,姐姐已經知曉了,不會怪罪你的。」
碧春聽罷,吃了一驚,然後終於放下心來。她心裡以為,只要曲沁知道了,以曲沁的性子,定會將這事情圓過去的,根本完全不必擔心。
曲瀲將那小匣子打開,裡面鋪著的猩猩紅漳絨布上躺著一枚通體赤紅中透著紫黑色的玉佩,上面雕刻的鷹形模樣正是先前那少年塞給自己的那塊。
縱使已有猜測,但當看到時,仍是有些沮喪。
更沮喪的是,那個詭異的少年將來會和她的關係。
如果說先前的幾次面時,她對那少年還是有些好感的話,等發生了假山山洞的事件后,曲瀲便沒有一絲一毫的好感了,只覺得他詭異莫名,讓她直覺不對勁,並且很危險。
曲瀲素來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這一糾結,糾結了很久,晚上也沒有睡好。
第二天,祝葭打發人送了她一盆開得正好的茶梅。
曲瀲看了看那盆茶梅,讓碧春打賞了送茶梅過來的祝家婆子,又發獃去了。
這麼呆了幾天,日子過得波瀾不興,與平時無異,曲瀲漸漸地恢復了正常。
雖然那個少年是個插曲,不過她今年才十二歲,年紀還小,而且未出閣的姑娘與外界接觸不多,有些事情還很遠,現在來苦惱也太早了,加這姐姐是重生的,證明未來不是一成不變的。所以,她很快便放寬了心。
發揮了阿Q精神的曲瀲放寬心后,日子該乍樣過就乍樣過,每天除了陪母親在小佛堂做功課外,她還要練字、給家人做衣服、養花弄草,足不出戶,和過去十幾年沒什麼區別。
不過,曲瀲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至少她細心地發現姐姐對打探當年跟著他們爹上任的那位幕僚很感興趣,比弟弟曲湙還要積極地將那人找回來,怕是她有什麼打算吧。
曲沁行事頗為隱秘,又素來有章法,除了當初生病時借著夢同她傾訴了一翻后,她很快又恢復了平時的模樣,甚至不再透露什麼,讓曲瀲有心想多知道點,也無從打探,只能悶悶地作罷。
三月下旬時,京城來了人。
來的是平陽侯府駱老夫人身邊的尚嬤嬤。
曲瀲聽碧春來報,忙將手邊給姐姐做了一半襕邊的裙子放下,問道:「可是為了姐姐先前生病來的?」
曲沁生病時,駱府送過來伺候曲沁的教養嬤嬤定然會將這消息送回京城去,以駱老夫人對曲沁的關心,自然會派人過來探望一翻,所以她也並不奇怪。不過沒想到的是,駱老夫人竟然會將自己身邊伺候的得體嬤嬤派過來。
曲瀲也是在駱家住過的,對駱老夫人身邊的幾位嬤嬤和大丫鬟都知道一些。
碧春說道,「尚嬤嬤在夫人那兒,夫人著人請您和二小姐一起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