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月下屍柳
趙山虎帶來一個很不幸的消息，他大哥趙山龍死了。
趙志剛說完砍伐柳樹的時候沒有發生啥怪事，現在就突然得到了趙山龍的死訊。我心裡打了個突，本能的和柳樹顯靈復仇聯繫到了一起。
想不到紅魂索命的事還沒完，柳樹又鬧起了邪祟。
「葉道長我大哥死的詭異，屍體到現在無人敢動，我想請你去看一下。」趙山虎用祈求的眼神看著我說。
「有多詭異？」我問道。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就這樣去？」我揚了揚明晃晃的手銬。
「小葉道長，我承認這樣做對你有些失禮。可是平心而論，也是你們歸雲觀做事太不地道。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柳老先生自己不來，小謝道長又一去不返，你要是再跑了，我豈不是白白做冤大頭？」趙山虎苦笑著說。
「那我也不去！我來這裡是為了你兒子的事，別人的死活與我無關。再說了，謝凌要我寸步不離的守著你兒子，我走了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還不要殺了我陪葬啊。」
「葉道長，你不用擔心我，就算我真的死了，我爹也不會真的殺你陪葬的。你去看看我大伯吧，我聽人說，道士的天職就是除邪祟渡亡魂。」趙志出言勸我。
趙志的態度讓我很奇怪，他現在似乎不怎麼擔心王芳來複仇了，是知道自己在劫難逃，已經認命了嗎。
而趙山虎似乎也認命了，只是眼神複雜的看著趙志。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只好答應去。但是我要去的話，這手銬總要解開。因為趙志不能跟著，他現在心神不寧陽氣虛弱，最容易和屍體犯沖。
趙山虎也是明白這一點，他掏出了手銬鑰匙，打開了趙志手上的那一環。就在我以為即將恢復自由之身的時候，趙山虎啪的一下，把手銬直接銬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尼瑪，還能這麼玩！
我淚流滿面的和趙山虎手牽手往外走，為了不引人注意，他找了件衣服遮住了手銬。
趙山龍住在村口，距離那棵被他鋸掉的柳樹相聚不足百米。正因為和柳樹住的太近，趙山龍早就受夠了柳樹的血腥氣。所以當趙山虎提出誰願意砍樹的時候，他第一個提著電鋸跳了出來。
趙山虎說，自從趙青死後他哥的情緒就一直不太穩定。他每天晚上都會來陪他哥聊會天，喝兩杯。今天晚上敲門無人應答，破門進去一看才發現他哥已經死了。
趙山龍家門口擠滿了圍觀的村民，正在指著院子里議論紛紛。看到我和趙山虎來了，村民很自覺的讓出一個通道，同時閉上了嘴巴。
今晚的月色很好，照的大地一片雪白。趙山龍的院裡面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一棵柳樹，看起來很怪異。農村有前不栽柳后不栽桑的說法，趙山龍幹嘛在院里載柳樹呢。
現在是春天，趙山龍院里的這棵柳樹看起來鬱郁翠翠，枝繁葉茂。被月色一照，綠光幽幽很有幾分詩情畫意。
我以為趙山虎會立刻帶我去看他大哥的屍體，誰知他就在門口站住了腳步，神情很不安。
「走啊，帶我去看啊。」我催了他一句。
「小葉道長你已經看到了」趙山虎使勁吞了口唾沫說道。
「哪呢？」我左看右看也沒發現。
「那棵柳樹就是我大哥！」
趙山虎剛說完，忽然起了一陣涼風。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這股涼風特別陰冷，寒意從骨子裡升起，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圍觀的村民也受到了影響，不敢再留在門口，都退到了門外的大街上。只是熱鬧還沒看夠，他們還捨不得回家。我隱隱聽見他們說，柳樹神又顯靈了。
院里的柳枝隨風而動，熟悉的血腥氣竄到了我的鼻尖，和村口柳樹樁的味道一模一樣。
「那棵柳樹就是你大哥？」我吃驚的問道。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有這麼多村民在這裡，趙山虎也不再怕我跑了，悄悄在衣服底下打開手銬收了起來。
我稍微伸展了下手腳，緩緩朝柳樹走了過去。一步一步，等走到距離柳樹還有三米的時候，我終於明白趙山虎為啥說柳樹就是他大哥了。
這根本不是什麼柳樹，而是一個全身插滿了柳枝的人！
趙山龍全身赤裸，身上全部被暗黑色的鮮血沾滿。柳枝與其說是插在他身上，反倒不如說從他身上長出來的一樣。我甚至懷疑，他埋在土裡的兩條腿不會已經變成了柳樹根。
怪不得趙山虎說他哥哥死的詭異，何止是詭異，簡直詭異到了極點。
張有德，王飛，趙青，林曉光，這四個人雖然也死的很詭異，但是要是硬是按照常理去解釋的話，還是可以解釋的通的。
譬如說張有德割頭可能是犯了癔症，王飛死於酒精中毒實屬正常，趙青死於魚龍陣算是誤打誤撞，就連林曉光被熟鵝擰下鍋都可以用水蒸氣產生的幻覺來形容。
但是，趙山龍的死完全不能用任何常理來解釋。
隨著陰風吹動，柳枝搖擺，血腥撲鼻，越看越膽戰心驚。
但是，心頭同時湧起了一股興奮之情！
趙山龍死的這麼凄慘，雖說是因果業報，死後也肯定怨氣衝天。要是把他給超度了，肯定會功德值大漲。
我辛苦學道不就是為了入世修行積累功德，然後為白如霜謀取一線生機么。每天晚上我都會撫摸著白如霜留下的狐狸印記入眠，每一天我都會比前一天更加思念她。
我決定超度趙山龍。
「趙叔，你大哥的屍體必須馬上超度，遲則生變。」我走到門口對他說道。
「小葉道長，不用那麼麻煩吧，咱們把屍體燒了就行了。」
「燒屍體？你知不知道橫死之人的屍體要是燒了，魂魄就永遠入不了地府了？」趙山虎說要燒屍體讓我很吃驚，怎麼說趙山龍也是他大哥，燒屍體可是仇人才做的事。
「我大哥是被柳樹顯靈害死的，強行超度的話，我怕會再次惹怒柳樹神，到時候我們整個村子都會跟著遭殃。」趙山虎滿臉慚愧的解釋道。
他這話一說完，立刻得到了圍觀村民的附和。
「屍體還是燒了的好，燒成灰燼，一把火乾乾淨淨。」
「是啊，柳樹神可不能得罪。」
「這道士不知輕重，年紀輕輕一看就沒什麼真本事。」
「還是趙村長深明大義，主動提出燒了他大哥的屍體。」
……
我聽的上火。
難得遇上這麼一件大功德，這群人居然還不想讓我得手。
「呵呵，你們只擔心會不會得罪柳樹神，難道就不怕趙山龍怨氣難消鬧邪祟嗎？」我冷笑著說道。
我這樣一說，沒人說話了。
「小葉道長，你要是超度隨你，只是我們都不會幫你。」趙山虎說道。
「呵呵，你以為我自己一個人就不敢嗎？」我冷笑著說道。
要想超度趙山龍，就必須把屍體上的柳枝全部拔掉，再把屍體從土裡刨出來放平。一想到要一根根拔出那些插在血肉中的柳枝，我就頭皮發麻。不過為了白如霜，我還是決定豁出去了。
在動手拔柳枝之前，我先步罡踏斗繞著屍柳轉了一圈，口裡念道：「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斬妖縛邪，度鬼千萬，道炁長存，邪祟消散，吾奉九天玉皇急急如律令！」
念完道家凈天地神咒，我捋起袖子開始幹活。
我沒敢先拔趙山龍七竅中的柳枝，怕帶出什麼很不好玩的東西。決定先從他的背部肉多的地方開始下手，沒怎麼費力就把第一根柳枝拔出來了。
柳枝入肉一寸左右，根部還滴著粘稠的黑血。
這和我預想到的有點不一樣。
如果是柳樹顯靈復仇，這些柳枝應該和皮肉融為一體才對，怎麼會如此輕易就能拔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