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怨靈之地（下）
能讓柳樹屯上千口人死光，變成人間地獄，那麼這段覺醒的記憶中一定隱藏著天大的因果業報！
「趙志，被覺醒的那段記憶到底是什麼？」想到這裡我繼續追問趙志。
趙志沒有立刻回答我的問題，面目怔怔的，深陷於無盡的悔恨之中。
「小葉道長，我兒子今天已經很累了。你跟我來，我告訴你那段記憶到底是什麼。」
趙山虎的聲音突然響起。
因為一直沉浸在趙志的故事中，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推門進來的。
我跟著趙山虎下了樓，一直往外走，走出了院子。
一直走到他大哥趙山龍家門口的時候，趙山虎推門而進。我有點猶豫，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
我一直懷疑趙山虎和他大哥的死有關，如果真是他殺的，那麼趙山虎這個人可謂兇殘至極。
我有點擔心他會對我下手，鬼神雖然值得敬畏，但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卻是人魔。
「小葉道長，進來說吧。」看到我躊躇，趙山虎說道。
「你為什麼帶我來這裡？」我警惕的問他。
「因為這裡就是地獄之門的所在地，也是那段記憶的源頭。我以為那段記憶永遠不會再有人提起，直到王芳的出現。」趙山虎的語氣透漏著前所未有的疲憊。
說完他走進了院子，我帶著戒心緊隨其後。
在柳樹屯幾乎家家都是小洋樓，唯有趙山龍的這座老宅沒有翻新改造。三間石頭砌成的瓦房，看起來又老又破。
院子里一如昨夜，趙山龍的葬禮不是在這裡舉行的。
趙山虎掏出一把古舊的鑰匙打開了趙山龍家堂屋的正門。
沉重的木門推開后，撲面而來的是一股腐爛的氣息，好像走進了墓室一樣。借著外面的月色，我開始打量屋裡的擺設。
沒有任何電器，牆壁上也沒有裝飾品。
只有一張供桌，供桌上面有一個木製的牌樓。牌樓高兩尺，長六尺，裡面密密麻麻的排列著上百個靈牌。
「這裡是祠堂？」我吃驚的問道。
「不錯，這裡就是祠堂。」
「祠堂不是應該獨立公開的嗎？怎麼建在你大哥的家裡？」
「這個祠堂絕對不能公開，事實上除了柳樹屯歷任的族長，其他村民都不知道祠堂的存在。」
趙山虎說完點亮了供桌上的蠟燭，蠟燭點燃之後，靈牌上的字隱約可見，柳奉賢、柳忠孝、柳忠義……
我越看越奇怪，這上百個靈牌上面寫的名字全是柳姓！
柳樹屯的人不是都姓趙嗎？
「小葉道長，你心裡是不是一直在懷疑我大哥的死和我有關？」
「嗯。」我不善於撒謊，於是就點了點頭。
「你猜的沒錯，我大哥就是我殺死的。我爹死後就把族長之位傳給了我大哥，而我殺他的原因就是因為他想把這座祠堂公開。」
想不到趙山虎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對我坦白殺人的事，這讓我真的很意外。
「小葉道長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柳樹屯三百多戶人家全都姓趙，而這座祠堂供奉的靈牌全都是姓柳。」趙山虎問我。
「是很奇怪。」
「因為柳樹屯最原始的村民的確全都是姓柳，至於為什麼現在全部姓趙，不是因為他們改了姓氏，而是因為我們姓趙的把姓柳的全部殺光了。男女老少，一個不留！」
趙山虎說這是要從數百年前說起，至於到底是幾百年，已經無法確認，因為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想把它徹底忘掉。
當時的柳樹屯不像現在這麼有名，方圓數十里只有這一個村子，幾乎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那一年天下大旱，戰亂紛紛起，災民流離失所，無數人流離失所為了生存四處奔走。有個趙姓大家族舉家遷移來到此地，受到了柳樹屯村民接濟。
當時的柳樹屯一共有一百多號人，而這個趙家大家族有將近五十號人。
趙家的人基本上全是精壯的漢子和婦女，老幼病殘在逃難的路上死的死傷的傷，被族長下令遺棄了。最關鍵的是趙家尚武，男的基本上個個有武藝在身。
在被柳樹屯的村民接濟了幾天之後，趙家族長相中了柳樹屯這個富饒的村莊。
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趙家族長帶領全部人口，摸進村民家裡，從村東殺到村西，整整殺了一夜。
到天亮的時候，整個柳樹屯血流成河。
因為柳樹屯幾乎與世隔絕，所以這起人間慘劇無人知曉。
按說柳樹屯的原村民死的這麼凄慘，死後肯定變成厲鬼作祟。可是因為柳樹屯有靜魂木的存在，它吸收了村民的怨氣，安撫了屈死的亡魂。
我以為趙志的行為已經稱得上人間至惡，想不到他的祖先乾的更不是人事。
怪不得王芳會說她的怨氣比天高，比地厚。能讓黃泉顫抖，蒼天流淚。因為她身上的怨氣，絕大部分都是來自於這些被無情屠殺的村民！
村民因為善良救濟了落難的趙家，卻被他們一夜之間全部殺死，怨氣何等浩蕩，說是直衝九天也不為過！
「自從獨生子趙青死後，我大哥就一直鬱鬱寡歡難以釋懷。而隨著王芳覺醒了隱藏在怨氣中的記憶后，他更是每天晚上做噩夢，在夢裡被柳家的怨靈驚擾。」
趙山龍原本就生無可戀，再被怨靈侵擾，理智出現崩潰跡象。昨天晚上趙山虎又來找他喝酒，趙山龍幾杯酒下肚之後就把祠堂里的秘密全部說給了趙山虎聽。
趙山龍表示，既然真相已經無法掩蓋，唯有全部公開接受世人的審判才有機會得到救贖。
趙山虎是一村之長，當然不同意這種嚴重影響柳樹屯名譽的做法，見他大哥執意要公開，索性一不二不休直接把他大哥給殺了。
為了不引起村民的懷疑，同時又不讓村民闖入他大哥家裡發現祠堂中的秘密，趙山虎就製造了柳樹顯靈的假象。
不得不說他的確夠狠！
「那你現在又為什麼告訴我真相呢？」
「王芳來找我兒子的時候，我聽到了你們的談話。既然柳樹屯只剩下七天的時間，也就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
「因果難消，就是我師公親來，也沒辦法啊。」到此時，我算明白柳老道為啥不肯來，而謝凌又一去不返了。
「不錯，我們趙家，人人都該死，我們身上都流著罪惡的血脈。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們趙家現在有三百多戶人家，將近一千多人，難道都該死絕嗎？」趙山虎語氣激動的說道。
一千多人，還有很多是懵懂無知天真可愛的小孩子，真的都應該為祖先的罪孽買單？
這些都是鮮活的人命，而且假如真相不揭穿的話，他們可能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因此，我雖然很同情原本的柳姓村民，但是我也不忍心看到柳樹屯成為人間地獄。
「你們不可以逃離此地嗎？」我想了想問道。
「逃？怎麼逃？我要怎麼說服我的村民離開他們的別墅洋樓，告別安逸的生活？而且就算我把事情的真相全部公開，你覺得會有多少人相信我？」
是的，肯定無人相信。
而且這種事警察管不了，他們只能在慘劇發生之後，找出最科學的解釋給外界一個交代。譬如說瘟疫爆發，譬如說環境污染……
同時我還相信，全中國那麼多道統，那麼多道門高手，那麼多陰人大拿，也絕對沒有一個人敢來插手柳樹屯的事！
柳老道就是最好的例子。
提到柳老道，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他肯定是知道柳樹屯的真相的，那麼他為啥堅持說我能解決這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