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橫著走都無妨
上房之中，顧懷疆坐在廳中看了幾份賬單的單據，連連點頭。
「酒歌如今也進益了，述白不在，他一個人倒也把府中管理得井井有條，還能把弟弟們都照顧好。」
齊岸站在門邊，聽著他的話，不由一笑。
「二公子已經十九歲了，明年也及冠了，自然有進益。便是三公子、四公子他們，也都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便能照顧好自己，侯爺就放心吧！」
顧懷疆抬頭看他一眼，見他躬身站在門邊，便招呼他坐下。
「齊管家，坐下說話吧。你在這府里伺候了幾十年了，比年輕的主子們更有體面，不必這麼拘禮。」
齊岸也不多謙讓，笑呵呵地在下首的圈椅上，坐了半個屁股。
「對了，侯爺，不知道玉扶小姐愛吃些什麼菜？老奴已經命廚房多備了菜肴，只是不知合不合玉扶小姐的口味。」
提起玉扶，顧懷疆慈愛地一笑。
「不妨，她對咱們東靈國的吃食還不太熟悉，讓她多嘗嘗帝都的菜品，日後她才知道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
齊岸心中不由驚訝。
「難道說玉扶小姐她，之前不在東靈國境內嗎？」
「她之前一直住在仙人谷，那是個三國交界的地方。三個國家的風俗、禮儀、飲食等等，都混雜在一起。所以她和咱們東靈國的小姐，還是有些不同的。」
齊岸這才會意。
「怪不得老奴覺得，玉扶小姐格外活潑可愛。不像其他高門貴族的小姐，自小都被拘束得文文靜靜的。」
要讓他說是文靜好，還是活潑好，他一時也說不上來。
可看顧懷疆的面色，他顯然覺得活潑好。
不，可能只要是在玉扶身上展現的，不管是文靜還是活潑，他都喜歡吧？
齊岸朝門外看了一眼，天色漸晚，日影西斜。
「時辰差不多了，老奴這就命人去請玉扶小姐和諸位公子來用膳。」
……
齊婷領著玉扶出了西廂，還是來時的路，穿過一道鵝卵石小徑，便到了上房。
顧懷疆為人心性曠達，自有林下之風，他的居處翠竹成林，修長茂密。
玉扶一面看，一面不住地點頭。
這和她想象中顧懷疆的居所，相差不遠。
齊婷的面色就有些不自在了，她時不時轉頭去看身後，玉扶的小手牽著一個和她一般大小的姑娘。
這是一個憑空冒出來的小姑娘，齊婷才去廚房倒了蜂蜜水來，就看到這個小姑娘和玉扶有說有笑地一起吃蟹粉酥。
她既驚恐，又氣惱這個不知哪來的野丫頭，竟然奪了她的位置。
「大將軍！」
玉扶還沒走進正廳，便喊著顧懷疆，惹得廊下伺候的僕人都朝她看來。
東靈是個禮教森嚴的國家，玉扶這樣的行為，未免有些無禮。
可當眾人看到她面上的笑容之時，卻都顧不上她的失禮，反倒覺得很是天真活潑。
顧懷疆也絲毫不覺。
他最喜歡玉扶甜甜的聲音，帶著笑意喊他——大將軍。
腳步聲近了，顧懷疆翹首以盼，卻見玉扶牽著一個陌生的小丫鬟走了近來。
那小丫鬟看起來也只十一二歲，一身樸素的衣裳，圓圓的臉盤帶著靦腆而樸實的笑意。
「大將軍，她是瑤藍，是我和你說過的那個瑤藍！」
顧懷疆一時想不起來，而後恍然大悟一般，指著瑤藍頗為震驚。
「你是說，她就是從小服侍你的那個侍女，瑤藍？」
玉扶歡喜地用力點頭。
「可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一個仙人谷的小丫鬟，竟然不聲不響就出現在侯府之中，且沒有任何府兵發覺她的行蹤。
這怎麼可能？
顧懷疆眉頭微蹙，看向齊岸。
齊岸自知此事事關重大，慌忙躬身認錯。
他是府中的大管家，府里出了任何事情，都是他職責有失。
玉扶見此情狀，以為顧懷疆是生氣了，便伸手到背後拉住了瑤藍的手，握得緊緊地示意她不要害怕。
「大將軍，你生氣了？」
顧懷疆一低頭，便看到玉扶無辜的雙眼，帶著些驚慌的神色。
他連忙笑著同她解釋，安撫她的心情。
「沒有沒有，我只是好奇，她是如何出現在侯府的？」
齊婷震驚地低下頭去，只覺得顧懷疆方才的神情，就像是她爹齊舟哄她的樣子。
可齊舟只是個侯府的管事，顧懷疆卻是東靈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堂堂的大將軍侯啊！
他怎麼會對一個私生女如此寵愛？
齊岸已是見慣不怪。
從顧懷疆在顧相、顧宜面前替她理頭髮上的碎屑時，齊岸便看懂了他的慈愛。
玉扶見他沒有生氣，這才放心地笑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師父是醫神，他想把一個丫鬟塞到侯府來，有很多種辦法。大將軍不必擔心，我想，師父只是擔心我罷了。」
顧懷疆點了點頭。
他把玉扶從離仙人谷不遠的邊境，帶到了東靈的帝都，熏池身為人師擔心也是應該的。
誠如玉扶所言，他堂堂醫神，想把一個小丫鬟塞到侯府，的確不難。
他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師父是怎麼想的？既要你下山歷練，又要往你身邊安排假的娘和丫鬟，這哪像是歷練的樣子？」
瑤藍聽見這話，懵懂地看著顧懷疆。
歷練？
原來玉扶是這樣和他說的啊……
玉扶在身後抓了抓瑤藍的手，示意她別揭穿自己。
她吐了吐舌頭，「可是我這麼小，一個人下山歷練，不是找死嗎？」
說的也是。
她才出山門，雇來的娘就被馬隊衝散了，她自己也被老金綁了回來。
若是遇見壞人，只怕早就出事了。
「放心，有我在，你在東靈隨便歷練，橫著走都無妨。」
顧懷疆小心地避開她的花苞頭，笑著撫摸她的頭頂，神態分外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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