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生活(1)
延安以其坐落在高聳的寶塔山頂的古塔而聞名。它山勢險峻,與世隔絕。1941年7月,它的飛機場不過是平原上的一塊空地。飛行員和乘客坐在前往延安的飛機上能俯看到寶塔和著名的延安窯洞。飛行員利用寶塔作為著陸參照物。窯洞是溫暖的住所,許多店鋪就設在窯洞中。大部分人都不會認為這裡的天氣很理想。夏天炎熱潮濕,冬天則大雪紛紛。春天融雪后,黃土地就變成了一灘爛泥。小鎮平靜地立於山腳下,它的沉靜與中國南方城市的喧囂形成了鮮明對比。延安的街道狹窄,因為缺乏木材,房屋通常都是土製的。當暴雨來襲,水流洶湧的河岸旁擠滿了人。人們涉水去撈木柴。他們常常被湍急的水流沖開好幾百碼后才能爬回岸上。延安有一個嘈雜而有趣的集市和幾個書店,購物者能在書店裡買到各種出版物,當然也包括**的文章。**定期發行的用過時的印刷機印製的報紙。他們將這些印刷機放置在城外清涼山的萬佛洞中。離此不遠處有一家地毯廠,出產手織地毯,地毯廠有時也會接到特殊定單。一個藝術學院坐落在以前的天主教堂中,以其木版畫聞名,1945年4月9日的《生活》雜誌對其進行了描述。儘管這樣,延安還是一個落後的地方。數個世紀來,這裡的人們一成不變地在此生活和勞作。任何一個開車進入小鎮的陌生人都會引起大群人圍觀。人們會帶著善意的好奇心把頭探進汽車窗戶。騾子和馬仍然是主要的交通工具。汽車和卡車都不常見。"迪克西使團"居住區距離延安半英里。以美國人的標準,那裡的生活很原始。人們住在他們稱之為"窯洞"的地方,實際上就是15英尺長的地道,它挖開山側的土,砌以石塊。每個窯洞都是一間房,窯洞前部是一扇門和一扇窗。窗戶的框架是木製的,白紙糊在窗框上以代替玻璃。地上鋪的是用沙子填縫的灰磚。每扇門前都掛有一條門帘,強烈的北風刮起來時就放下來擋風。每個窯洞里都有一張粗糙的桌子、一兩把沒刷過油漆的椅子、一個放搪瓷臉盆的架子和一個毛巾架,還有為每個居住者準備的用木板和鋸木架支起來的架子床。照明用的是動物油脂做成的蠟燭和煤油燈。窯洞里沒有自來水管,也沒鋪設室內管道。廁所設在很遠的地方。人們在火盆里燒木炭取暖,但木炭燃燒時釋放的一氧化碳氣味讓住在裡面的人不舒服。卡斯伯格醫生不斷地警告觀察組成員,不要在燒炭時關閉門窗。他不時地將包瑞德、謝偉思和戴維斯從煙霧中解救出來。下雨時窯洞變得潮濕。觀察組成員的鞋和其他皮革製品都起霉了。在乾燥的天氣里,蒼蠅嗡嗡地飛來飛去,有時是從露天廁所里飛出來的。觀察員們用煙霧劑除飛蛾、蚊蚋和蜈蚣。在最潮濕的夜裡,如果將窯洞的門緊閉,一些昆蟲就進不去。如果門沒關,有時大老鼠也會跑進去。每天早上,中國勤務兵就會把每個窯洞門口的大陶瓮里裝滿熱水。觀察員們再將水舀進他們的臉盆里。飲用水有時候被儲存在繳獲的日本清酒酒瓶里。八路軍的勤務兵照料這些美國人,並為他們清掃屋子。美國人很注意避免使用西方人通常稱呼亞洲人的貶義詞,於是他們稱這些勤務員為"招待員",意思是"招待客人的官員"。在伊萬·伊頓上校任使團團長期間,他住在有兩個房間的干打壘屋子裡。他有一個起居室和一個卧室,沒有浴室和廁所,但這並沒能難倒伊頓,他在冬天無論如何也不洗澡。氣象塔就在上校屋子旁邊。氣象員大聲報告數據,因此伊頓從來不用定鬧鐘。浴室里有兩個巨大的熱水桶,水是在外面燒好的。招待員把桶里裝滿熱水,把他們帶到一個小一些的屋子裡,這個屋子裡的炭爐里總是生著火。他們將熱水倒入一些帶噴頭的小鐵罐中,然後將鐵罐升到天花板處,這樣水噴下來就可以洗個淋浴了。水在下午2點半燒開,5點就涼下來,所以人們通常在下午洗澡。軍隊規定一星期至少洗一次澡,冬天大部分人都在周五洗澡。伊頓任團長時並不推行這一規定,儘管他堅持每個周六早上巡視。在使團將要按計劃離開之前不久,朱德將軍被邀請來參加周六的巡視,美國人住所的整齊有序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美國人走後**軍隊居住在這裡。儘管除了早上的咖啡時間外,**負責他們所有的起居飲食,"迪克西使團"成員還是每天得到七美元,作為定量配給。包瑞德提出要對這種服務付費,但周恩來說**人把為使團提供食宿當成他們的義務。食物主要是簡單的中國式飯菜。大家用筷子吃飯,很快地連初學者都能熟練地使用這些用具了。每頓飯的最後都有西瓜(一種普通而受歡迎的水果)和熱茶。每次"迪克西使團"參觀一個工廠、兵工廠或是學校后,他們也都提供西瓜、熱茶和香煙。一個或幾個**領導人經常會在被邀請"吃飯"后,前來拜訪美國人。一次,當朱德將軍與使團的人吃飯時,他問這些食物是中式還是西式的。包瑞德回答道,他認為這更像是中式的,而不是西式的,他很喜歡吃。朱德回答說,他覺得這既非中式,也非西式,意思是他並不喜歡這些食物。美國人經常作為中國的客人參加晚宴。不管食物可不可口,酒總是很糟糕。包瑞德認為他喝到的最好的是當地人仿造紹興酒釀製的酒。紹興酒是浙江的名酒,有些像干雪利酒。他們喝得最多的是"白乾",這種傳統的中國酒是從粟米中提煉出來的透明酒液。在重慶的美國士兵將白乾稱為"警報果汁"或是"白色閃電"。他們通常喝的是盛在小杯子里的溫熱的白乾。白乾的酒勁兒很大。美國人在延安嘗到的另一種酒是"虎骨"酒。按字面意思推測,這是把真正的老虎骨頭浸在白乾里泡成的酒,它能給飲酒的人以野獸一般的力量、膽識和勇猛。由於邊境上的老虎稀少,有時候人們用並不新鮮的牛骨入酒。用包瑞德的話說,虎骨酒會讓人毛髮豎起。而每周五會有真正的毛髮豎起,因為理髮師來了。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