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盜門」的來龍去脈(2)
何守義住在崗廈西,門口有棵大榕樹,離「僑社」有十幾里路,半天工夫才到。他家是縱向式的屋宇,入大門為廚房,接著是天井,越過天井是正廳,廳后是卧室。喬大力進到燕兒的卧室一看,見她在床上躺著,就像得了哮喘,臉發紫,嘴呈O型,嗬嗬直喘。喬大力問:「這葯是怎麼服的?」「碾成粉末,一天一粒。」「用蜜調了沒?」「現在哪……哪有蜜,用豬油糕。」何守義說話沒了底氣。那時候物資缺乏,買什麼都要憑票,買蜂蜜就要「蜂蜜票」,平時老百姓能吃上豬油糕就算不錯了,哪裡去找「蜂蜜票」?喬大力知道原因了。他用手托起燕兒的脖子,說:「給我一根筷子!」「快拿筷子。」後面傳話。筷子遞到喬大力手裡,他小心地探到燕兒口中,壓住舌根,筷子一絞,一拍她的後腦,只聽燕兒咳了一聲,一個紫紅色的膿塊從口中飛出。燕兒哇地哭出聲來。圍觀的眾人一看,臉上現出喜色。喬大力用筷子一挑那膿塊,裡面赫然露出一枚帶孔銅錢,銅光如新,上書「開元通寶」四個字。眾人一見,神了!議論紛紛,有愛激動的叫出聲來。何守義反倒傻了,瞪大眼睛,張著嘴,下巴幾乎掉到地上。女兒一年多沒說話,這會兒竟能熟練地叫出「爸爸」這兩個字,雖說聲音生澀,卻足以讓他暈過去。女兒的病好了,當父親的當場暈倒,讓眾人喜憂參半。大家忙手忙腳,又掐人中,又灌涼水,等何守義醒過來謝喬大力,卻沒了蹤影。卻原來喬大力想起自己吃飯的傢伙還在那兒撂著,急忙趕回去收攤兒。心想,老天爺保佑,可別讓人收拾走。那些石鎖、藥材是他全部的家當。老天爺還真保佑好心人,他的東西整整齊齊擱在那兒,同村的小叔喬小七提著扁擔守在攤旁。喬小七就是後來的七爺,那時候他風華正茂,兩條胳膊完好無損。喬大力一見,喜出望外,道:「小七叔,怎麼是你。」喬小七說:「在家吃不飽肚子,來找你要碗飯吃。」喬大力道:「瞧你說的,有飯大家吃嘛!」兩個人親熱得摟膀子拍屁股。喬小七說:「剛才是怎麼回事,我一到就見你給人掠走了。」喬大力拍了一下大腿,說:「別提了。」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講了一遍。正說著,何守義帶著女兒趕了過來。一見喬大力,納頭就拜,口中連叫恩人。恩人對不起,恩人大人有大量,恩人……叫得喬大力不好意思,臉紅到耳根。此後的事情略去不說,無非是請客吃飯,賠禮道歉。何守義以前也是江湖中人,講義氣,拍著胸脯保證:「以後有什麼事,儘管找我!」喬大力也不客氣,說:「我小叔來城裡找活干,幫忙給安排一下。」何守義一口答應,過不兩天,手裡捏著一張小紙條來找喬大力,笑吟吟地說:「走,跟我去報到。」就這樣,喬小七成為新安酒家的臨時工。新安酒家坐落在深圳河畔,樓高四層,對面是深圳戲院。在當時是寶安縣飲食行業的頭牌。上面領導視察,港九僑胞走親戚串門,都到這兒喝酒飲茶,因此生意紅火興隆。當了臨時工的喬小七勤快無比。他很珍惜這個機會,除了幹完分內的活計以外,還幫大師傅洗菜,幫跑堂的端盤子;從一樓到四樓,只要有活干,准有喬小七。並且他為人機靈,嘴巴又甜,博得大家的一致稱讚。酒樓的經理去飲食服務公司開會,見了何守義就誇他會介紹人。何守義臉上光彩,與喬大力他們的關係貼得更近,隔三差五聚上一聚。他本來出身於江湖,這會兒遇到知己,如魚得水,把家傳的功夫也露了出來。敢情他一身功夫不淺,雙腳在牆面上交互一蹬,丈高的牆頭一竄而過;尤其是那「壁虎游牆功」很是奇特,腳肘並用,竟能貼著牆角攀到樓頂。據說這是少林寺的功夫,傳奇將軍許世友就會這一手。有一次,幾個將軍在他家喝酒,喝到興頭上,就說:「老許,都說你的武功了得,表演一下看。」許世友眼一乜斜,說:「好吧,不過俺不能白表演。」他噌地拽出一瓶茅台:「表演的好,你們一人喝一瓶。」那幾個將軍也是「酒仙」,手一揮說:「就這麼定了!」許世友對警衛員說:「關燈。」燈一閉,他就不知去向,只聽他叫:「開燈!」眾將軍左尋右尋不見,正納悶之際,就聽頭頂上爆出粗豪的笑聲。敢情他像一隻大壁虎那樣,貼在天花板一角。那天,幾個將軍喝得爛醉如泥。聽何守義講了這段故事,喬大力、喬小七嘖嘖稱奇。三個人邊喝邊聊,喝到暢快處,喬小七萌生了拜師學藝的念頭。他說:「老何哥,你能不能教我兩招,也好防身。」何守義喝得高興,痛快地說:「好吧,不過要看你是不是練武的材料。」說罷,伏下身捏捏喬小七的腳踝,點頭稱是,說:「有潛資。」卻原來他這一門功夫,練的是腳筋,腳筋柔韌彈性足,才能出功夫。就這樣,喬小七白天上班,晚上就跟何守義學功夫,不知不覺兩年過去了。兩年來,他的功夫已有小成,同時工作也很出色,練出一手端三個盤子的絕活,被提升為傳菜組的組長,成了「轉正」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