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4)
何守義把玩著這顆鑽石,百感交集,道:「我今生追逐的,又何嘗不是一種虛妄呢?」他把鑽石丟到地上,慢慢往外走,邊走邊唱——世人都說多煩惱,吃喝享樂當成寶,聚財聚到黃河岸,大水一衝不如草,辛苦勞累百病纏,一座小墳早挖好,回頭再看雲起處,原來什麼沒撈著。唱罷,哈哈大笑,又恢復了乞丐模樣,沉聲道:「老友,你已得天罰,這次我來尋你,也不再找你晦氣,希望你好自為之!」說完,一頓拐杖,消失了蹤影。杜飛飛聞聽,似是斷開心中無限枷鎖,叫道:「老何,你到哪裡去?」老丐的聲音已在遠處,唱道:「一根藤杖走天涯,白雲深處是我家!」杜飛飛疾呼:「好朋友,等等我!」隨即拋開手杖,縱身跳到屋外,腳步聲漸漸遠去。何杜二人來去匆匆,屋中頓時又恢復以前的寂靜,只留下我一人站在那裡,目瞪口呆,幾疑是夢。愣了片刻,我彎腰撿起師爺丟在地上的鑽石,好奇地打量這顆充滿魔力的寶貝:它有蠶豆大小,無數菱形晶體折轉千道光芒,眩目耀眼,猶如一個千嬌百媚的美女,側目之間充滿無限誘惑和動感。現在,它已是無主之物,乘巧地睡在我的指掌之間,只需要拿出去變賣,就能買下半座城池。我拾起杜飛飛的手杖,將它重新封存到杖柄里,抬腿就走。一抬頭,我看到蘇小紅的照片,照片里的她滿臉哀怨,似充滿無盡的擔憂?擔心我迷失心性,再度捲入魔石設定的遊戲里去。我停住了腳步,慢慢退回屋中,從手杖里取出鑽石,將它丟在地上。後來想想不妥,四處一尋,見牆角有條裂縫,剛好能把鑽石塞進去,便把它藏到裂縫中。又從院里找到一些白灰,用水調稀,抹在上面,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這才放心地離去。按照七爺的吩咐,我接管了他的全部財產。七爺不僅是個優秀的小偷,而且還善於經營,名下有不少店鋪、房產、債券、股票等。接手之後,我將他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又過了一段時間,他仍然沒有音訊,我便自作主張,變賣大部分家產,將所有收入捐給某個救助青少年的基金會,以七爺的名義。這是一筆巨款。當時我身帶現金支票,前去拜訪這個組織的領導,一位彌勒佛模樣的人物。他笑眯眯的,躲在辦公桌後面喝茶看報紙。聽說我是來捐贈的,態度溫和得就像一杯水,一口一個小同志。他說,年輕人有這種思想是好的,掙了錢就要回報國家,回報社會;不要整天吃喝玩樂嘛;要想到,全中國還有多少勞苦大眾沒有吃喝玩樂過!他在那兒慷慨激昂,滔滔不絕,根本不問俺姓啥名誰,捐贈多少,為什麼捐贈。我悄悄將支票放到桌上,轉身退了出去。過了大約一分鐘,只聽啊呀一聲,以及稀里嘩啦什麼東西倒塌的聲音。七爺走後,深圳的小偷群龍無首,大都散去。聽說很多人去了上海,那兒的錢比深圳多。畢竟人家發展得早,工業底子厚實嘛。我所熟悉的幾個朋友呢,受七爺連累,被判了幾個月勞改,釋放以後改邪歸正,做起正行生意。小賴最早洗手不幹,他和父親握手言和。雖然他媽是「二奶」,但是沒受委屈,一直被父親愛著寵著,當「正宮娘娘」看待。大老婆死後,就順水推舟,正式將她接到家中「執政」。小賴總算挽回點面子,也順水推舟,承認了這個父親。再說,他還可以繼承一筆遺產,何樂而不為?現在,小賴已跨入中產階級行列,自己辦了一家來料加工廠,專門和老外做生意。業餘時間呢,除了繼承父親的嗜好,包養幾個「二奶」之外,還愛好小發明,專門研製防盜產品。據說他研製了一種「指紋錢包」,自己碰沒事,別人一碰就哇哇叫。由此生髮聯想,又研製出「指紋褲衩」。那是個很偶然的創意。他星期六的「二奶」與人偷情,被他發現后氣急敗壞,瞪著眼睛大叫:「明天我發明個防盜褲衩,我給你鎖上!」說干就干,不久就研製成功,每個「二奶」發一條,別的哥們一碰,它就哇哇直叫。犢子所乾的職業比較神秘,也比較前衛——私人偵探,專門幫人調查老婆是否有外遇,老公有沒有包「二奶」。端著微型攝像機,整天窺探人家的**,而且還理直氣壯。這玩意挺時髦,接不完的活兒。據說,離婚的時候,他調查的結果就是鐵證,用香港話說是「呈堂證供」,一準能告倒對方,讓他或她離婚的時候連一毛錢也拿不到。以前小賴老欺負犢子,現在最怕他,惟恐有一天調查到自己頭上。以犢子的敬業精神,到時候他肯定六親不認。「瘦猴」在三個人中,混得最有出息,成了貨真價實的「大老闆」。他幹活機靈,最初與人合作「玩車」,一個負責給車買保險,一個負責偷車,搞垮了好幾個保險公司。後來,他覺得這活兒太辛苦,提心弔膽不說,還東跑西顛,為偷去的車找買主,身子骨受不了。於是,便跑回汕頭老家倒騰「增值稅發票」,聽說賺了幾千萬。前幾天電視上說,汕頭破獲了一起特大虛開「增值稅發票」事件,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到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