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52
九月早就已經預料到了莫淺淺會如此問,也早就已經想好了說辭。
他自然而然的答道:「先前那套衣服不小心染髒了,所以我便重新買了一件換上了。」
從認識九月以來,莫淺淺從未見他穿過黑色。所以,今天的例外就顯得格外不正常。
莫淺淺的目光落向他略顯蒼白的唇上,見他執意閉口不談,也沒再多說別的。
「嗯,你穿黑色也很不錯。快去洗手,晚飯都做熟好一會兒了,趕緊過來吃。」莫淺淺招呼道:「小風也是,一會兒一起過來。」
「啊?好。」
風烈又朝九月那邊瞧了一眼,勉強掩下心中擔憂,跟隨莫淺淺幾人往飯廳里走去。
「上次燉兔肉見你喜歡吃,今日便燉了兩隻,周老夫人親自下廚,多吃點。」莫淺淺坐下,九月坐到了他的身邊,「周老夫人今天還在叨念,說你上次見東西少,只吃了幾口。」
「讓周老夫人費心了。」
周老夫人一笑,她只是對之前懷疑九月而感到愧疚,所以才想著補償一下九月。這段時間相處以來,九月的性格是真的深得她心,便越發喜歡的緊。
「不費心不費心。就是你這孩子也不知怎的,怎麼吃也吃不胖啊?」周老夫人拿公筷給九月夾了一塊肉,說道:「而且今天的臉色怎的也不好?是生病了?」
「沒有,我無礙。」九月垂了垂眼眸,拿起筷子將肉送至唇邊咬了一口,「好吃,周老夫人的廚藝當真非常不錯,我以前除了我母親,還從未吃過如此的美味。」
「好吃就多吃點兒,你能再長胖一點兒,我就高興了。」
九月剛點了點頭,還未待說話,心口突然傳來一陣劇痛,令他攥著筷子的手一緊,筷子上原本夾著的一塊肉啪嗒一聲掉落在了桌面上。
他驀然想起,今日是十五!
一股噬心之痛由心臟頃刻間傳遍四肢百骸,因他受了傷,這股疼痛便更加擴散開來,雖極力保持著面色如常,可額頭卻已然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在九月旁邊的一直注意著他的莫淺淺,率先發現了他的不正常。
「我吃好了。」九月輕蹙著眉站起身,壓抑著喘息了一口氣,說道:「先回房間了。」
莫淺淺伸手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卻聳然一驚。
觸手濕熱粘膩,令莫淺淺眸光瞬變,她垂頭一看掌心,儘是觸目驚心的鮮血。
「我也吃好了,我跟你一起回房間吧。」莫淺淺重新握住九月的手腕,跟一臉不解的幾個人說道:「你們慢慢吃。」
說完,還未待眾人講話,便拽著九月出了飯廳。
風烈也全心都在注意著九月的身體上,見狀也連忙放下筷子,匆匆忙忙的跟了出去。
周老夫人與周老夫子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今兒這幾個孩子是怎麼了,怎麼飯都沒吃兩口竟然就說自己已經吃飽了?
莫淺淺的臉色極為不好,她攥著九月的手不緊,因為不知道他傷在哪兒,所以也擔心自己會碰到他的傷處。她走的也不快,因為顧及著九月的傷,擔心她拉著他走的過快而扯到他的傷口。
直到兩個人走到房前,莫淺淺才停下腳步,頭也沒回的跟身後的風烈說道:「去請大夫。」
「淺淺……我……」
莫淺淺掃了九月一眼,那臉色可以稱的上是極差了,那臉上的不悅之色也分外明顯,令九月到口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莫淺淺見風烈站在原地沒動,聲音不由的又拔高了一分,「還不快去!」
「好!我馬上去!」風烈沒敢再耽擱,連忙轉身一陣風似的跑了。
只是剛走出去沒多遠,他便有些納悶兒的想,他何時這麼聽除了世子以外人的話了?
莫淺淺忍著心中的怒火,將九月拽進了房間。
「把外衫脫了。」莫淺淺聲音有些冷硬。
九月被毒發的噬心之痛攪得指尖都有些微微顫抖,他知道莫淺淺在因為他瞞著她受傷的事情而生氣,不由的深呼吸了一口氣,順從的將外衫脫了下來。
黑色外衫褪下,內衣是純白的,只是那純白上面,從右胸口蜿蜒而下的,是一大片濡濕的血跡,一直蔓延到袖口處。
莫淺淺呼吸一緊。
這該是受了多嚴重的傷,才會流這麼多血?怪不得九月的臉色極為不好。
她不知道他今天出去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也不知道這個男人背後究竟有著怎樣的身份。她現在不想問,也沒有心思去追究。
「你別擔心,其實就是看著有些嚴重,其實並沒有大礙,也不會傷及性命。」九月哄騙的安慰莫淺淺。
這安慰並沒能讓莫淺淺的臉色緩和,而是令她心中氣悶更勝。
一把將人摁在了床上,讓他躺下阻止他亂動,莫淺淺又沉著聲音問道:「除了這個傷以外,還有什麼?」
「就這個傷。」體內的余寒散之毒一波又一波的席捲而來,令他眉宇緊蹙的悶哼出聲。
「怎麼了?」莫淺淺連忙在床邊坐下,剛剛那抹冷硬的表情龜裂,盡數化為滿腔的關切與擔憂,「九月!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
「老毛病,扛一扛就過去了,不必擔憂。」九月垂眸看了一眼被莫淺淺握在手中的手掌,唇角輕彎起一抹弧度,閉上眼將那一波疼痛挨過去。
心中,卻是心滿意足的在想,能以此得她如此掛懷,卻也疼的值了。
風烈去的快,回來的也快。
他是運用輕功將村兒里唯一的老大夫帶著直接飛回來的,落到門外的時候,老大夫捂著胸口,差點兒直接吐出來,同時也被嚇得不輕。
在村兒里這麼多年一直沒踏出過村落的老頭兒,何曾見過如此架勢?
「大夫,得罪了,只是我家少爺急需診治,如有得罪之處,還望包涵!」風烈先是恭恭敬敬的跟對方行了一禮,又連忙將人請進了屋。
老大夫在見到床上躺著且滿身鮮血的人後,先是一愣,后又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醫者仁心,剛剛被強行帶著飛來此處的怨念在見次場景之後,已盡數消失不見。
莫淺淺想將位置讓開,可剛剛已經昏迷過去的九月,攥著莫淺淺的手卻是絲毫未曾鬆開。
她面容稍有些尷尬,臉頰也染了少許紅暈。
畢竟她此時只是個十三歲未及笄的少女,在外人面前握著一個男子的手,多少有些不妥。
老大夫倒也沒有多少在意,只拿過九月另外一隻手,替他號了脈。
只是老大夫的眉頭,皺的越發的緊了。
「大夫?他怎麼樣了?」
老大夫搖了搖頭,不解道:「這少年脈象紊亂,體溫冰寒,似有一股冷氣在他七經八脈里瘋狂流竄。」
只是受個傷,怎麼就脈象紊亂出現這樣奇怪的癥狀了?
「他受了刀傷。」莫淺淺將九月胸前的衣襟解開,露出胸前那一道刺目橫穿胸口的刀傷,「是因為刀傷的緣故嗎?」
「他的刀傷並未傷及命脈要害,不該是如此脈象。」老大夫又搖了搖頭,口中呢喃道:「這脈象該是中毒才有的脈象,只是恕我醫術不精,並未看出這是何種毒。」
莫淺淺心中咯噔一聲,緩了半響,轉頭看向房間正中央站著的風烈,問道:「他可曾中了什麼毒?」
風烈心中一凜,支吾的搖頭,「我,不知道。」
「我心知你與他是舊識,你也不必瞞我,實話實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