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第34章蕭鐵峰歸來
「大仙救命哪,求你幫幫我吧,求你幫我找找我家男人吧!」
這一日,就在顧鏡終於想到了預防女祖宗吹枕邊風傳達下什麼古怪祖訓辦法的時候,忽而就聽到洞外傳來這樣的哭嚎聲。
她挑挑眉:「這不知道又是哪家男人丟了……不理不理。」
於是她淡定地繼續在山洞裡玩孔明鎖。
這套孔明鎖還是以前她的死黨孫茉莉買過來的,兩個死宅無聊在家玩這個,後來就隨意扔在那裡落灰,誰知道後來被扔進這個袋子里,竟然帶到了古代。
正玩著,就聽到洞外傳來腳步聲,接著是一個男人底氣十足的聲音:「喂,洞里的,鐵峰說了,讓你過去村裡給大家治傷!」
顧鏡聽這話,覺得這嗓子有點耳熟,起身來到了山洞口,探頭看過去,頓時她認出來了。
這就是最開始在瓜棚外面和她家蕭鐵峰嘰里咕嚕的男人,看樣子,是她家鐵峰的鐵哥們。
於是儘管這人說話是如此地不客氣,她還是慢條斯理地道:「誰受傷了?」
「鐵峰,還有村裡幾個兄弟,都流了不少血!」
一聽這話,顧鏡臉色頓時變了,也顧不上把那孔明鎖收起來,拎起黑皮袋子,掏出急救箱子並各樣可能用到的藥品,對那牛八斤道:「快快快,快點帶我去!」
洞外山坡上恰好有那跪拜求大仙的,見大仙明晃晃地隨著牛八斤回來,頓時驚到了,一個個磕頭不已。
一直到顧鏡隨著牛八斤不見了蹤跡,才小心地起身:
「大仙今日不在家,咱們先回家,明日再來吧。」
「對對對,明日再來。」
一時幾個求仙的就此散了。
顧鏡哪裡顧得上這幾個人嘀咕什麼,當下心裡操心著蕭鐵峰的傷,跟著牛八斤一路小跑來到了村裡,只見村外還守著一眾男人,個個粗壯黑,穿著粗布衣,臉上布滿臟污和血痕。在他們旁邊,擺放著一堆一堆的獵味兒,有野雞野兔等尋常的,也有麋鹿狍子野豬黑熊,死的活的都有,個個皮毛帶血。一些村裡的婦人正紮起籬笆,好像要把這些活的圈進去,死得則是趕緊處理了。
顧鏡聽牛八斤說起,這才知道,村裡受傷的男人都已經被送到了頭獵人趙敬天家裡,當下不敢耽擱,忙奔向趙家那座大宅子。
一路上,自然有村人看到了顧鏡,都一個個呆在那裡。
有給她上香上供的認她是大仙,當場就要跪下磕頭;
也有把她當妖精的,嚇得直往後退;
更有認為她就是個騙子的,在那裡嘲諷地嘰里咕嚕。
顧鏡此時哪裡理會這個,跟著牛八斤一路小跑去了趙敬天家那宅子,他家宅子修得大修得好,還是個兩進的,一口氣竄進去,果然見十七八個山裡漢子,身上都掛了彩,有的還滿身血躺在那裡痛苦哼哧著。
顧鏡在這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自家蕭鐵峰,光著上身,頭髮尾梢都帶著濕粘的血跡,底下褲子都快染成了紅色,濕噠噠的。
她當時腦子裡就懵了。
他,傷這麼重?
當下顧不得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直接撲到了蕭鐵峰面前,抓著他的手開始前後檢查;「你受傷了?哪兒傷了?怎麼樣,沒事吧?」
蕭鐵峰看她過來,眸中頓時帶了暖意,搖頭:「我沒事,就是背上被狼撓了一下。」
狼撓?
顧鏡聽到這話,連忙檢查他的背,一看之下,心都要停擺了,只見在那結實光滑的背上,有一道幾乎透骨的血痕子,看樣子是狼爪子抓的,從脖子下面一直到腰那裡。
紅肉翻裂開,觸目驚心,乍一看彷彿整個人被劈成了兩半。
顧鏡一口氣沒喘過來差點背氣兒,誰的祖宗誰心疼,怎麼傷成這樣啊!
「你還說沒事還說只是被撓了下,傷成這樣怎麼也沒好好包紮,你這是不要命了嗎?你這個笨蛋你怎麼非要去惹狼啊?」
像她一樣沒事欺負下狗不就行了?躲著走不會啊?
顧鏡手下飛快地翻出來急救用品,開始給蕭鐵峰清理傷口消毒縫合包紮,嫻熟快速,而嘴上卻是不饒他:
「做人不能那麼貪心,咱們好好地享受供品不挺好嗎幹嘛非要去打獵?把自己弄成這樣你自己不心疼我心疼!你如果萬一有個好歹,還有我這小命在嗎?」
蕭鐵峰握住她的手卻是道:「你先去看看那邊的趙樹允,他受傷不輕,別出什麼事。」
顧鏡順著他的目光望向那邊哼哧哼哧的,點頭道:「好。」
她快速地給蕭鐵峰包紮了傷口,便過去趙樹允身旁準備檢查,誰知道這個時候,只見有個身形瘦高的男人提著一個木頭醫箱子也匆忙趕來了。
這瘦高男人和其他山裡人不同,生得皮膚細白,他進來后,額頭尚且帶著汗,輕輕喘著氣,瞥了旁邊的顧鏡一眼,便開始給那趙樹允處理傷口了。
周圍其他人見了他,也都紛紛招呼:
「冷大夫,我這裡被抓了一下子。」
「冷大夫,我這個傷口沒事吧。」
「冷大夫,我胸口這裡總是泛疼,沒事吧?」
這位冷大夫都一一檢查,該上藥的上藥,該開方的開方子,該安撫的安撫。
顧鏡見這冷大夫挺厲害的,是個能hold住場面的角色,當下也就沒再插手,反而是回到蕭鐵峰身邊,再次檢查了他的身體,看他沒其他傷,這才放心。
就在這一片亂鬨哄中,趙敬天的爹趙富昌過來了,開始安撫大家,並說會幫大家出醫藥費並安排後續事宜,這番話自然迎來了的感激和贊同之聲。
趙富昌又說已經給大家準備好了飯,讓大家去吃,
顧鏡因為上次的事,對那趙富昌自然沒什麼好感,如今也不稀罕吃他家飯菜,實在是看到他就厭煩,正想著是不是該離開,旁邊蕭鐵峰便道:「走,咱們先回洞里去。」
顧鏡連忙扶著蕭鐵峰就要起身,誰知道身後那趙富昌卻沉聲道:「鐵峰,慢著。」
蕭鐵峰聞言止步,回首看過去:「大爺,怎麼,還有事?」
趙富昌審視的目光掃了顧鏡一眼,最後道:「我聽敬天說了,這一次多虧了你,如若不然,怕是要出大事了。我還想著留你在家裡吃個飯喝點酒,好生感謝感謝,怎麼能就這麼走了?」
蕭鐵峰對那趙富昌道:「大爺,我出門這麼多天了,總該先回去看看,等過幾日安頓妥當了,我再回來好好陪著大爺喝幾盅。」
趙富昌正待要說什麼,顧鏡卻從旁輕輕拽了下蕭鐵峰的胳膊:「我想留這裡吃。」
蕭鐵峰略有些意外地看了顧鏡一眼,他以為她並不喜歡和村裡人一起吃飯,特別是留在趙家,所以才想著先回去山洞裡,不曾想她如今竟然這麼說。
其實他哪裡知道顧鏡心裡打著的小九九。
自打顧鏡想到蕭鐵峰是自己的祖宗后,她便覺得自己應該讓祖宗多積累些原始資本,也好為後代子孫留點福利。姥姥魏雲山的那幾畝地,都是好幾輩子流傳下去的,即便是在中國最動蕩不安或者社會變革的時候,也因為躲在深山而逃過一劫,就那麼完整地傳承保留下來了。
至於蕭家其他子弟,也各有田地,那都是老祖宗留下的啊。
蕭祖宗不積極不努力,到時候後代子孫就要吃苦受累了。
顧鏡挽著蕭鐵峰的胳膊,小聲嘀咕道:「我也想在村裡看看別人都是怎麼生活的,咱們天天住洞里,我也會膩啊。」
蕭鐵峰聞言,頓時明白了。
小妖精她修鍊的時候就住山裡,估計也是個山洞,現在跟著他又住山洞,她也需要點新鮮的?
當下便有些心疼她,也怪自己沒想周全,便抬首對那趙富昌道:「如此,就叨擾大爺了。」
趙富昌頷首:「你隨意吃用就是,別客氣,來這裡,不就等於來自己家嗎?」
說完這話,兩個人又客套了幾句,趙富昌便喊著蕭鐵峰過去看後院的傷員並商量不知什麼事,顧鏡左右無事,便在旁邊幫著冷大夫打打下手,準備看看冷大夫怎麼處理傷口。
冷大夫有一雙和山裡漢子完全不同的手,白凈溫存,手指靈巧,利索地幫村裡各位男丁清洗傷口,撒金創葯,又給包紮。
她過來幫著打下手時,冷大夫並沒多說什麼,只是指了指旁邊的瓷瓶:「葯在那裡。」
她知道有些大夫可能會忌諱別人搶自己生意或者說搶自己地盤,所以開始見冷大夫出現,便沒有妄動,畢竟這都是外傷,死不了人出不了事,她犯不著非要給人治傷表現自己。
如今見冷大夫這個人話不多,但並不是那心胸狹隘之人,便從旁和冷大夫一起分頭處理那些傷員。
那些傷員有些還好,並無異常,有些卻是深信她是「山中大仙」的,見她過來幫自己治傷,竟是或者面露驚恐,或者誠惶誠恐,倒是讓顧鏡哭笑不得。
而處理傷口時,又有其他村裡人過來開始七嘴八舌地說起這次秋獵的事。
她低著頭,以不引人注意的姿態從旁幫一個傷員檢查受傷的腿,旁聽著這些人的話,雖有些句子沒聽太懂,可是關於這次秋獵的事,她也知道了個七七八八。
原來這次秋獵,魏雲山八個村子一起出動前往深山,而蕭鐵峰本是自己行動,要避開他們的。誰知道進到某個深山時,彼此相逢了。
當時有個岔路口,蕭鐵峰建議趙敬天不要去左邊的岔路口,那裡面通著一個更深的老林,他判斷那裡面有過冬的狼群,縱然他們人多勢眾,可是貿然進去,怕是未必能討得了好。雖說進去后或許收穫較豐,可是大傢伙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不可為了貪多而豁出命去,還是得圖個穩妥。
趙敬天卻認為,那個老林更容易尋到珍貴的白狐以及上等人蔘,若真能有所收穫,那麼今年冬天大傢伙都能過個好年了。再說進去后未必遇到狼群,就算遇到了,他們也未必鬥不過。
獵戶們有認為蕭鐵峰說得有道理的,也有覺得趙敬天主意不錯的,最後見此情景,蕭鐵峰便不再言語,自行去別處狩獵,趙敬天帶著大傢伙去了深山老林。
「萬沒想到,才進去半日功夫,就遇到了一大群餓狼!」說這話的,大腿骨都露出來了,白森森的,在那裡疼得齜牙咧嘴地說:「得虧我躲得快,要不然那餓狼得給我來個腸子開花!」
其他人想起這事也是心有餘悸:「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那麼多狼,一個個陰森森的眼,我蕭老五不是膽小鬼,可也兩腿要發軟!」
「這次多虧了鐵峰,如果不是他用火嚇跑了一些狼,給咱們打開一個豁口,咱這就被那群狼吃個骨頭渣子不剩了!不過只可惜了趙六那傻小子!」
這話一出,大家都沉默了,氣氛當下有些沉重。
顧鏡從旁小心研究,她估摸到了,這叫趙六傻小子的可能已經死了,就死在狼群里?
在一番紅了眼圈后,有一位頭上鼓起大包的人忽然說:「當時那幾隻狼先禍害了趙六傻小子,他倒下后就圍攻我,鐵峰過來給我解圍,又幫著把那幾匹狼打死,也算是給趙六傻小子報仇雪恨了。」
「這次還真是多虧了鐵峰,如果不是他,咱都得死!」
「哎,後悔當初沒聽他的,其實那個老林子,老早前就有狼印子,只是沒多想,以為咱這麼多人幾匹狼也不怕,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個狼窩窩!」
「其實……其實敬天這次也不容易,他為了咱能跑出來,也是把命豁出去了,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呢!」
「可如果不是他,咱能遭這種事嗎?」
就在大傢伙的議論中,傷口也包紮得差不多了,唯獨有個腦門上受傷的,還有個腿斷了半截的,需要重點處理。顧鏡拿出了青霉素,分給那兩個重傷號。
誰知道冷大夫瞧見了,卻是淡聲道:「不用這個。」
兩個重傷號一愣,看看冷大夫,又看看顧鏡,不知道是吃還是不吃了。
顧鏡望向那冷大夫。
四目相對,這是兩個人第一次眼神的正面交鋒。
「他們受了重傷,還是不要用來歷不明的葯。」冷大夫沒有多餘言語,一句話扔過來,是不容辯解的。
那兩個重傷口聽了,乖乖地把青霉素還給了顧鏡。
顧鏡默了片刻,接過來,收好了。
青霉素就是盤尼西林,是人類歷史上第一種抗生素,在戰爭的年代地位媲美神葯,這種神葯即使在中國四十年代也是極度匱乏的,一直到了五十年代才在上海建了中國第一座生產抗生素的專業工廠,改變了現代中國匱乏抗生素的局面。
一板看上去平淡無奇的青霉素V鉀藥片,在現代社會來說稀鬆平常,在千年之前的古代無異於仙丹妙藥了。
然而這種現代的醫學,顯然不會被古代的大夫所知。
在兩個重傷員心裡,她這個新上任的山洞大仙也顯然敗給了盤踞魏雲山多年的「冷大夫」。
「這個葯可以防止他們發生後續高熱,如果你後續認為他們有必要吃,可以找我。」
顧鏡不能強給人家喂葯,她也知道她一時半刻無法改變這位冷大夫,是以這麼說道。
冷大夫望著她的眼神雲淡風輕,不過其中卻有幾分固執:「不必了。」
白凈講究的年輕男子,看樣子有著讀書人的清高范兒。
顧鏡笑了笑,沒再和冷大夫說話,轉而叮囑那兩個重傷口:「上一次咱們村裡得了四六劫的那個嬰兒,就是被我用這個丹藥治好的,你們如果後面需要的話,我可以送給你們兩粒。」
說完這話,她不再理會,準備前往後院去找蕭鐵峰。
誰知道剛邁開兩步,就聽到外面傳來一聲高亢悲壯的哭聲:「我家六子命就這麼沒了,讓狼群給禍害了,我好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