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喂

19.喂

「但……宮裡沒人得天花,皇上也從不出宮,他怎麼可能得天花呢?」葉清溪皺眉疑惑道。天花病毒傳染需要媒介的啊,又不是說看一眼對方就能得病了,哪可能跳過重重阻隔就感染了蕭洌一人?

與其擔憂他是不是得了天花,不如擔心他一直不退燒,會不會把腦子燒壞了,他本來精神就不正常了,這要是弄更壞了可如何是好?

太后雖在後宮沉浮了二十年,有些觀念早變了,但並不是完全沒有接觸過因而對新鮮說話不能接受的土著,聽葉清溪這麼一說,她也回憶了起來,皺眉道:「我穿來二十年,整個大梁倒是零星發過幾次小規模的疫病……但還從未傳到過京城來的。」

太后沉思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麼,看向葉清溪道:「我記得天花是有疫苗的吧?我小時候似乎也接種過……」

「對……」葉清溪點點頭,「不過我出生時早就沒有了。」

葉清溪剛剛好是個零零后,而在二十幾年前,全世界就已經宣布在全球範圍內消滅了天花病毒,國內反應慢了些,有些小地方九幾年出生的人還在接種疫苗,但葉清溪就沒有接種過了。但這是人類的大勝利,教科書上不可能會漏掉,她自然還記得,最早的比較高效安全的疫苗是讓人感染牛痘,牛痘的毒性很輕,人在感染牛痘后感染部位發下皰疹,禮貌性地輕輕發個熱什麼的,便能產生抗體,因牛痘病毒和天花病毒的表面結構絕大部分相同,牛痘抗體也能殺掉天花病毒,因此便能終生防住天花病毒了。

「可惜以如今的生產水平,根本造不出疫苗。」太后遺憾道。

「其實……也不是不行。」葉清溪道,面前的不是她解釋了也沒用的土著,而是來自同一個時代的前輩,她便沒有猶豫,將她所知道的方法大致說了一遍。

太后眼睛一亮,她前世記憶都有些模糊了,但聽葉清溪這麼一說,那些塵封的記憶便涌了上來,她知道葉清溪說得是對的,而她也打算將這一方法在全大梁實施。她如今不是當年那個初入宮連保命都艱難的穿越女了,她是太后,想要改變政治制度不容易,但要推行一項醫療政策,實在是再簡單不過。

只不過,如今蕭洌還在床上躺著,太后的心思大半都在他身上,要弄什麼疫苗也得在他清醒過來之後。

就在太后不放心打算再次去看蕭洌時,有宮人匆匆來稟告,說是他已經醒過來了。

葉清溪忙跟著太後去探病,此刻龍床前圍了不少人,端茶倒水的,查看病情的,倒是井井有條。

太醫見太後來了,忙過來說明蕭洌的病情。他身上並沒有出疹子,不是天花,如今人已醒了,要不了幾日便能痊癒。

太后聞言,終於長舒了口氣。

「你們都給朕滾!」蕭洌明明剛蘇醒,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把宮人遞過去的葯一把掃開摔在了地上。

他面色是不正常的酡紅,把葯打翻后便掙扎著要下床,誰來扶他都被他推開。他眉頭緊皺,面上帶著孩子氣似的惱火。

「洌兒,快回床上躺著。」太后快步上前,看了眼地上的葯汁道,「葯不喝便不喝,但你得吃些東西。」

「朕不吃!」蕭洌身子一轉,便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洌兒,別鬧了,你要去哪?等你身子好了,母后定不攔你。」太后眼神示意蕭洌身後的兩個內侍去把他帶回床上。

只是那二人剛戰戰兢兢地碰到蕭洌,他便驀地甩開他們,口中怒斥道:「滾!」可他此刻身體虛弱,站都不太站得穩,把人推開時自己也沒站穩,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你們都在做什麼?還不快扶皇上回床上去!」太后心疼地皺起眉,又厲聲吩咐那兩個內侍。

二人只得硬著頭皮將兀自掙扎不休的蕭洌扶回了床上。

蕭洌因體虛而沒能掙脫,躺回床上時惱怒極了,把被子一掀,躲進了被子底下。

太后讓人拿了清淡的食物端過來,在床邊輕聲勸慰道:「洌兒,快起來吃些東西。」

蕭洌形成的人形物躲藏在錦被之下,鼓起的形狀如同毛毛蟲似的,遠遠看著的葉清溪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雖然他兇巴巴地鬧脾氣,然而那股子脫不開的孩子氣,實在令人捧腹。也不對,覺得好笑的大概就她一個吧,他畢竟是皇帝,其餘人都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看蕭洌醒了過來還有精力鬧騰,葉清溪擔憂的心放下不少,躲在一旁看著好戲,就差面前擺個果盤邊吃邊欣賞了。然而就在她神情放鬆毫無準備之時,被太后嘮叨了許久的蕭洌忽然掀開被子直起身,冷著臉道:「讓朕吃也可以,讓表妹喂朕。」

葉清溪:「……」她為什麼要留下當個吃瓜群眾?!

太后只當蕭洌還是在拿葉清溪做棋子與她作對,反正只是喂飯也委屈不了葉清溪,便回頭道:「清溪,便勞煩你了。」

太后發話,葉清溪也沒了反對的立場,只得磨磨蹭蹭走過來,在太後起身後讓出的位置坐下,端了托盤上的清粥,拿勺子在表面舀了一勺稍稍涼下來的粥,放到蕭洌嘴邊:「表哥,小心燙。」

蕭洌瞥了眼葉清溪,在她警惕心頓起防備著他作妖時,他只是簡單地張嘴,一口把粥吞了下去。

葉清溪收回勺子,又舀了一勺,蕭洌也是一聲不吭地吞下。他的神情起先有些彆扭,可在幾勺之後便變得理所當然起來。

葉清溪驚訝於蕭洌的安分,等把整碗粥都喂完之後,心中生出這莫非是夢的想法。她回頭看了眼太后,後者倒是沒太驚訝,見蕭洌喝完了一碗粥,便問道:「可要再吃點?」

「不必。」蕭洌自己伸手拿起一旁的清水漱了口,又將被子用力一拉,倒頭便睡。

葉清溪憋著笑,剛要起身時卻似乎被什麼東西拉了下衣袖,低呼一聲直直往床上栽去,她忙將手一撐,千鈞一髮之際避開蕭洌的身體撐在了柔軟的被子上。

——他是什麼時候壓住她衣袖的!

驚魂未定的葉清溪剛撐穩身子就意識到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此刻的姿勢有多麼不雅——她一邊衣袖被壓在蕭洌的身體下,另一隻手撐在了他身體另一側,猶如將他擁在懷裡。

要、要命了!

葉清溪剛要收回手,卻見蕭洌驀地扯下被子,見她距離如此之近有些意外,眨了眨眼后忽然道:「表妹,你想做什麼?」

距離實在是太近了,葉清溪足以看清楚他每根睫毛的長度,她腦子空白了幾秒,「他會不會因此而弄死她」這個想法如同萬馬奔騰而過,她嘴一張便道:「我……我在打蚊子!」

她慌忙直起身又坐回原位,伸出手掌看了眼,遺憾地說:「沒打著,讓它跑了。」

蕭洌皺了皺眉,忽然呵斥道:「你們都在做什麼?還不快抓蚊子?」

除了葉清溪之外,自然沒人看到什麼所謂的蚊子,然而皇帝發話不得不從,眾人忙動起手來。

葉清溪趁著蕭洌微微起身時忙抽出了自己的衣袖,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匆匆走到太後身邊。

太后也不管蕭洌怎麼折騰宮人,見他吃過東西也肯躺下睡了,便又叮囑了他一聲好好歇息,隨後領著葉清溪離開。

剛出了屋子,葉清溪便一臉后怕地說:「剛才真是嚇死我了。」

「怎麼回事?」太后自然知道所謂的打蚊子是借口。

「皇上不知什麼時候壓住了我的衣袖,我起身時沒注意,便失去重心差點摔了。我還以為皇上會借題發揮,用大不敬之類的罪名殺了我呢。」葉清溪解釋道,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最後一句話是她故意說的,可以說她的求生欲是相當強了,她可不敢讓太后誤會自己對她兒子有任何的想法。

「清溪,你如今大可放心,他不會再想著殺你一事了。」太后無奈地笑道。

葉清溪無可不無可地點點頭,她如今對蕭洌的態度有些複雜,但怕他的想法確實一直沒變來著。

葉清溪本以為太后的話也就是拿來安慰她的,根本沒想到太后自己竟然也信了——第二天太后對葉清溪說,牛痘接種一事還需要太醫多做研究,保證萬無一失,而這段時日,她會安排蕭洌先出宮去養病加避痘。宮內不能無人主持,太后自己會留下,而葉清溪要隨行。

在沒有太后這座靠山的情況下獨自面對蕭洌?這種事她拒絕考慮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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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有病要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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