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遷怒

22.遷怒

「……不、不會的。」

葉清溪看著蕭洌那幽深的雙眸,下意識地回答道。除了這個答案,她根本不敢說別的,總覺得說別的可能會死……

而對於蕭洌說的那些往事,葉清溪也不知該信還是不信。蕭洌雖然有精神疾病,但他的智商絕對不低,在意識到蕭洌想要挑撥她和太后關係的時候,她就覺得連他這些自曝過去的話都顯得那麼可疑。

但……要說他說的都是假的,也不能那麼武斷。他變成如今的模樣,想來太后在這其中是「出過力」的,按照他所說的,他童年那樣過來,如今變成了這樣,挺合理的……

如果他沒有說謊,她在聽的時候就覺得,太后在生下他后的模樣,說不定是得了產後抑鬱。在人類歷史上,弒嬰比例可不低,不少便是母親做的,產後沒有經濟能力撫養孩子,產後導致的跟家人之間的矛盾等等問題,從古至今都影響著母親的心理健康。到了現代社會,因為文明的發展,母親產後抑鬱弒嬰的比例已經下降很多了,但每年總還是會發生那麼幾百起。

「那便好,我信你。」蕭洌開心地說,「從今日起,表妹便是我的人了,你可別同我母后太過親近,否則我可是會難過的。」

正所謂天子一怒,伏屍百萬。蕭洌一難過,他母后肯定沒事,她就慘了,太后能不能保下她可說不好。

葉清溪僵笑道:「我……我盡量。只是我也不能完全不理會表姑母……」

「那無妨,只要清溪表妹的心在我這裡便好。」蕭洌高興時表現得很大度。

「那是自然……」葉清溪還能說什麼?只能言不由衷地應下了。等方便的時候她就先跟翠微說一下蕭洌挑撥一事留個證據,等回到皇宮之後再跟太后彙報一次,想來太后肯定能理解並配合,為了蕭洌的病情而做出被他成功挑撥了的樣子。還好她跟太后並不是蕭洌所想的樣子,否則現在的她已經是個死人了。

得了葉清溪的保證,蕭洌喜形於色,歡喜地捏著她的手無意識撫摸,愛不釋手的模樣。

面對蕭洌的這種表現,葉清溪腦中彷彿有什麼一閃而過,不過畢竟並不確信,她必須再仔細觀察再下定論。

蕭洌並沒有其他的舉動,葉清溪也就老老實實地陪他一起沉默,看他饒有興緻地抓著她的手翻來覆去地玩弄,直到車隊忽然停了下來。

蕭洌眉頭微皺,面上有被打擾的不悅,他打開車門看向外頭,正好看到前方似乎有個婦人,而葉清溪也湊到了他身邊向外看去。

徐威本想趕緊利落地將事情解決,沒想到蕭洌會出來查看,他只得丟下人,快步跑來向蕭洌彙報。

「回皇上,是個腳崴傷的婦人,因擋著路了,以致車隊停下,臣這便將她趕走。」徐威恭敬地回報道。

蕭洌聞言也沒當回事,可在他又瞥了眼之後,他原本平靜的面容上忽然升起了不知從何而來的怒氣,他忽然暴跳如雷道:「攔阻聖駕是死罪,說不定這還是為了行刺故意設的局,你為何要偏幫她?說,你與她是不是一夥的?」

徐威萬萬沒想到竟會被皇上冠上這樣的罪名,他也沒多想,只當是皇上多疑,忙下跪道:「皇上,臣對皇上忠心耿耿,並無一絲異心,還請皇上明鑒!」

「沒有異心?那好啊,把心剖出來給朕看看!」蕭洌冷哼道。

徐威一怔,面色隱隱發白。

「表哥……」

葉清溪實在看不下去了,只得小聲叫蕭洌。根本沒人招惹他,突然就莫名其妙地發火還要殺人,他這又是發病了吧!

蕭洌轉頭看向葉清溪,想了想把她往裡一推:「表妹,免得嚇著了你,你先進去。」

……進去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才可怕好嗎!

葉清溪真覺得太后把蕭洌一個人送出宮這招做得不對,如今沒了管束,他就是最大的,這種時候翠微有什麼用?

「你們還愣著做什麼?徐統領不是要自剖心肝表明忠心么?你們還不快來幫幫他?要朕自己動手么?」蕭洌朝周圍的禁衛軍侍衛大吼道。

沒人明白髮生了什麼,幾乎個個都是一臉懵逼的狀況,可被皇帝這麼一吼,就有人下意識地走上前來。

「表哥,我胸口疼……」葉清溪忽然扯住了蕭洌的衣袖,滿臉痛苦地說,「咱們快上路去報國寺好不好?」

蕭洌轉頭盯著葉清溪,見她額頭似有汗水,頓時緊張地說:「表妹,你……你要不要緊?你不能死,不要丟下朕!」

葉清溪:「……」哪有那麼嚴重!麻煩也注意下後半句好不好啊……

她只得重複了一遍:「表哥,咱們快去報國寺吧……待到了那兒,再找人給我看看,如今我還撐得住。」

「好,好!」蕭洌立即轉頭沖外頭叫道,「你們還等什麼?快啟程!」

竟再也不提剖心之事。

徐威感激地看了葉清溪一眼,忙應聲起了身,命令車隊立即啟程,在那婦人的事上,他猶豫了片刻,見皇上再不提及,他低聲吩咐了一人離隊將那婦人送回家。

葉清溪被蕭洌小心翼翼地扶回車廂內時正好看到外頭徐威的舉動,也在剎那看清楚了那婦人的模樣,有什麼東西驀地擊中了她。

那婦人或許就三十來歲吧,滿面惶恐,兩鬢染上了勞苦的歲月風霜,任誰來看,她不過就是個普通的下層婦人而已。可葉清溪卻從她臉上看到了幾分熟悉的味道,她稍一回想恍然大悟,那人的模樣,長得竟然有幾分跟太后相像。

葉清溪忽然明白過來,蕭洌並非無緣無故發火,他是看到那婦人跟他母后長得有些像,才會如此。之前她就覺得,蕭洌對太后是又愛又恨,但從平日來看,這兩種情感都是很壓抑的,他從來沒有動手傷過太后,或許如今見了這個跟太後有些像的婦人,他便遷怒了吧。他不能傷害太后,難道也不能傷害個普通平民么?而徐威的無妄之災,或許也跟他與太后的親戚關係有關。

葉清溪瞥了眼蕭洌,從前她只覺得他的行為很難琢磨,如今在稍微猜測了解了他一些之後,她發現自己竟然能理解一些他的行為模式了,頓時有種將一道數學難題解決了一小部分的欣喜。

「表妹,過來,我給你揉揉。」蕭洌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葉清溪是為了替那二人解圍才故意裝胸口疼,皺眉拉著她的手要把她抱懷裡。

葉清溪:「……」她疼的是哪裡他就揉揉!那裡是能隨便揉的嗎!

「不、不用了,我歇會兒就好。」葉清溪忙搖頭。

蕭洌緊皺的眉並沒有鬆開,他的手勁不小,直接將葉清溪按在懷裡,態度強硬:「不行,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表妹受苦……是這裡,還是這裡?」

葉清溪僵硬著身體看蕭洌摸來摸去,腦子裡只有四個碩大的字加一個感嘆號:自掘墳墓!她都忍不住想,蕭洌是不是故意被她轉移了注意力就為了這一出的?

不過,他的動作絲毫不含挑逗之意,額頭似還急得冒出了冷汗,這讓葉清溪微微有些愧疚。

「我沒事,表哥不要擔心,這會兒已經不痛了。」葉清溪抓住蕭洌的手腕阻止他繼續亂動,忍不住柔聲安撫道。

「真的?」蕭洌驀地抬眼望她,眼底似有幾分恐慌。

「真的,如今已經不疼了。」葉清溪笑了笑。

蕭洌忽然一把將她抱住,聲線里藏了幾分顫意:「太好了……表妹,不要離開朕,不要……」

葉清溪沒有掙扎,二人身子緊貼,她便能察覺到蕭洌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他如今的表現,不太像是作假。

可曾經還想借太后之手除掉她的蕭洌,為什麼短短的時間就突然變得這麼關心她,依賴她?

此刻葉清溪給自己之前的判斷加了一分,同時心中隱隱升起憂愁。如果說蕭洌真是她認為的那種心理障礙,那她的處境將會很微妙了啊。不如說,如今已經隱隱有這種徵兆了。只希望將來跟太后解釋時她能理解吧……

蕭洌如同牛皮糖似的,抱了葉清溪就不肯撒手,直到葉清溪實在被抱得難受,推了推他,他才稍微鬆開她,換了個姿勢,依然把她摟在懷裡。

只要蕭洌安安靜靜的,葉清溪也就隨他去了,反正讓他離她遠點的話她是沒膽子說的,只能忍著了。

報國寺建在半山腰,通往寺廟的道路修建得相當平整,車隊一路前行,直到寺院門口才放緩速度,繞過正門,往後院行去。

最後車子在後邊院子中停下,蕭洌護著葉清溪下了馬車,那黏糊勁弄得作為當事人的葉清溪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看到翠微瞥過來的探究視線,她只能坦蕩蕩地先無奈地看回去。她能怎麼辦,她也很絕望啊!

報國寺的住持正恭敬地等候蕭洌,沒想到蕭洌直接衝上去說道:「有大夫嗎?快找來給朕的表妹看看!」

住持一愣,忙道:「貧僧略通歧黃之術。」

皇帝眉頭一皺:「略通就不要拿出來說了,看壞朕的表妹怎麼辦?」

住持楞在那兒,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葉清溪也是整個人都不好了,這不就是個自謙之詞么親愛的皇上,您這是在做什麼啊!

「表哥,我真不要緊了。」葉清溪扯扯蕭洌的衣袖,又看向主持道,「早就聽聞住持醫術精湛,麻煩住持幫我看看,好讓表哥不必再憂心。」

住持的尷尬因葉清溪的話而緩解不少,他忙道:「不敢不敢,姑娘可先安頓下來,貧僧再為姑娘細細診治。」

「多謝住持。」葉清溪看向蕭洌,「表哥,咱們先把東西收拾下吧。」

蕭洌便不再跟住持為難,轉頭示意眾人收拾東西。

報國寺是皇家寺廟,最初修建時便考慮到皇家來祈福時的需求,因此報國寺前院是寶相莊嚴的幾大殿,而後院則比照小行宮的標準建造,與皇宮的富麗堂皇是沒得比,反正跟「清修」二字是完全搭不上邊的。

蕭洌自然是住最大的房間,而葉清溪則被安排到了他邊上。宮人們收拾的時候,住持來給葉清溪把脈,最後自然是什麼事都沒有,在葉清溪和住持二人的雙重證明下,蕭洌終於半信半疑地信了葉清溪沒事,不會突然離他而去。

一行人出發時並不早,到了后便歇下了,葉清溪簡單地跟翠微解釋了一番蕭洌的挑撥意圖,不管翠微信不信,反正她是盡到告知義務了。第一晚安然無恙,然而第二天,蕭洌不肯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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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有病要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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