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七章
除了莫卿卿殺掉的三頭豺獸,扶梯上還有一頭被風傾然開膛破肚的豺獸屍體。
風傾然把莫卿卿扶到離扶梯不遠的料理店中。
料里店又臟又亂,桌椅橫七八方地倒在地上,滿地餐盤茶杯碗筷的碎片和菜汁、用過的紙巾等垃圾,充斥著腐爛變質的垃圾臭味。
她把莫卿卿扶到稍微靠里的榻榻米上坐下,轉身去找來抹布和垃圾桶,把餐桌上的那些垃圾清理乾淨,簡略地把這個卡座位置收拾出來。
桌子上有一個煮火鍋的卡式爐,風傾然試著點了下火,發現能打著,不禁露出一個笑容。她對莫卿卿說:「你休息會兒,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物資。」說話間,見莫卿卿又伸手去抓傷口,趕緊說:「長傷口,別撓。」
莫卿卿只好把剛碰到傷口的手縮回來。她說:「要不要我陪你去?你當心剛才逃走的豺獸殺回馬槍。」
風傾然說:「門口有火,它們不敢過來。」她說完,拿起手電筒先去店裡搜尋。
店裡的食物和水都沒有了,卡式爐倒是留下不少,她在後廚旁的庫房裡還找到四箱半卡式爐氣罐。她扛著氣罐回去,見到莫卿卿單腿蹦跳著挨張卡座收集靠枕。
她把卡式爐氣罐放在榻榻米旁,問莫卿卿:「你收集靠枕做什麼?」
莫卿卿說:「保暖呀。晚上那麼冷,睡在靠枕堆里多少能起到點保暖效果。」她擔心風傾然不相信,保證似的說道:「我之前就是靠著抱枕和餐桌布從寒冷中熬過來的。」
風傾然經歷過那樣的寒冷,知道有多難熬,不由得心頭微酸。她對莫卿卿現在還想著用抱枕保暖又有點無語,說:「我們有四張豺獸皮可以保暖。」她見莫卿卿精神十足,半點傷員的虛弱模樣都沒有,便把青鱗片遞給莫卿卿,讓她去剝豺獸皮。
莫卿卿接過青鱗片,想到風傾然沒有防身的武器,便把匕道遞給風傾然,說:「這個借給你用,要記得還我,這個是悶悶的匕首,我還要還給悶悶的。」
風傾然問:「悶悶?」
莫卿卿說:「吳悶悶,我青梅竹馬的好基友。」
風傾然看了眼莫卿卿,把玩著手裡的匕首,略帶兩分曖昧地問:「定情信物?」
莫卿卿「嗬」了聲,說:「屁!這是悶悶她爸送給她的禮物。」當即又把她怎麼從吳悶悶家拿走這匕首的事說了。
風傾然聽完,沉默兩秒,問:「你……之前就無家可歸?」
莫卿卿挺看得開的,渾不在意地說:「我有爹媽跟沒爹媽沒區別,不過挺好,至少現在我不用惦記他們的死活,反正他們也不惦記我的死活。」她說完,蹦跳著往屋外走。她想到外面還有豺獸,又蹦回去,從隔壁那張滿是垃圾的桌子上刨出卡式爐,又拿了兩罐新的氣罐備用,捧著卡式爐和氣罐去到外面剝豺獸皮去了。
風傾然怔然地看著莫卿卿,直到莫卿卿伸直受傷的腿艱難地坐到地上后才收回視線。她見地上涼,拿起個抱枕給莫卿卿送過去,讓莫卿卿墊坐在身下。她站在莫卿卿身邊,低頭看著莫卿卿,說:「小莫,以後我做你的姐姐吧?」
莫卿卿正在琢磨怎麼用青鱗片把豺獸的毛皮剝下來,對風傾然的話沒多想,她頭也不抬地隨口應了聲:「好呀。」她回憶了一下小時候爺爺剝兔子皮的步驟,比劃了下豺獸,考慮是從頭開始剝還是從腿開始剝。要讓豺獸皮能當被子蓋,要考慮到完整性。她還慶幸自己當時明智地把匕首往豺獸的脖子上扎,沒把豺獸身上的皮燒壞。
她比劃了半天,決定從豺獸的咽喉往下剝皮。
莫卿卿把豺獸皮剝去大半,想起剛才風傾然說要當她姐姐,才覺得不對勁。風傾然為什麼要當她姐姐?她和風傾然不熟。風傾然渾身上下糊著厚厚的黑垢,她連風傾然長得是美是丑都不知道。平白無故多出個姐姐,她好像被佔了便宜。
她越想越不對勁,當即起身,蹦到正拿著自製火把要出門的風傾然身邊,說:「風傾然,你沒坑我吧?你沒占我便宜吧?」
風傾然莫名其妙地問:「什麼?」
莫卿卿說:「你說你要當我姐姐?你是不是想占我便宜?想坑我?」
風傾然無語。她沉默兩秒,問:「莫卿卿小朋友,你的反射弧是不是太長了點?剛才答應得那麼爽快,我還以為你是乾脆豪爽,沒想到你居然是反應遲鈍。」
莫卿卿:「……」
風傾然又問:「你有什麼便宜能讓我占的?有什麼能讓我坑的?」
莫卿卿想了想,心說:「好像是哦。」她又回去繼續剝皮。
她艱難地直著傷腿坐下后,才又想起一事,扭頭沖已經轉身朝扶梯走去的風傾然喊:「風傾然,你怎麼想起要當我姐姐?」
風傾然突然覺得這後知後覺的莫卿卿能夠活到現在簡直就是個奇迹。她什麼話都不想說,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舉著火把揣著匕首去樓下尋找可用物資。
莫卿卿認為風傾然是為了感謝自己對她的救命之恩。她幾鍋雪碧煮麵糊糊就把風傾然給收買了,風傾然太容易被收買了。
她把豺獸皮剝下來后,把皮下的脂肪筋膜刮乾淨,又去剝第二張豺獸皮。有了剝第一張皮的經驗,她第二張皮剝得很快,待她把三張豺獸皮都剝好后,風傾然背著脹鼓鼓的登山包回來了。
莫卿卿狐疑地盯著風傾然所背的登山包,覺得風傾然像是去揀垃圾回來。
風傾然走到莫卿卿的身旁,曲指往莫卿卿的額頭上輕輕一敲,說:「你那是什麼眼神?」
莫卿卿揉揉額頭,反問:「我這是什麼眼神?」
風傾然語氣輕飄,頭也不回地說了句:「斜眼看人,滿臉的血污都遮不住你臉上嫌棄。」
莫卿卿摸摸自己的鼻子,心說:「我的表情有這麼明顯?」她站起身,跟在風傾然的身後單腿蹦進料理店,好奇地朝風傾然的背包看去。
風傾然回到榻榻米前,將登山包里的東西往外取,說:「被褥、戶外用品、防身物品、高檔貴重商品幾乎都被拿光了,中低檔專櫃區還是有東西留下的。」她將T恤、襯衫、棉襪遞給莫卿卿,說:「雖說是夏裝,總比沒有強,湊合著穿吧。」
莫卿卿捧著風傾然給她的衣服鞋襪爬上榻榻米,麻利地把自己扒了個溜光,將她之前穿的那身沾滿臟污的衣服扔得遠遠的。
風傾然瞠目結舌地看著光潔溜溜的莫卿卿,驚愕地說道:「你……」
莫卿卿莫名其妙地回頭,問:「我什麼?」
風傾然把莫卿卿從頭看到腳,很無語地憋出句:「你不怕走光呀。」
莫卿卿說:「這裡只有你我,走光有什麼。」她又補充句:「你又不是男的。」
風傾然被噎了把,她默默地看了眼瘦得能看得見脊椎骨節的莫卿卿,轉身去準備食物。
雖然沒有洗澡水,但能夠換上乾淨的新衣服,莫卿卿還是很開心的。她看風傾然蹲在料理店外面削豺獸肉,問:「風傾然,你不換衣服嗎?」
風傾然說:「我處理好豺獸肉再換,以免把衣服弄髒。」她把豺獸肚子上的肉削下來后,又去廚房找了個方形不鏽鋼方盤放在卡式爐上當烤盤用,拿來烤切成薄片的豺獸肉。她坐在餐桌旁,翻著烤盤中的烤肉,聞著肉香,又想起一事,對莫卿卿說:「在野外烤肉一定要小心烤肉味會把野獸引來。如果不是在安全的地方,寧肯生吃也不要烤肉。」
莫卿卿問:「會不會把樓下的青鱗獸引來?」
風傾然差點把手裡翻肉的鐵夾子戳到莫卿卿的臉上,她說:「都說了青鱗獸不會爬牆上房。」
莫卿卿問:「那萬一會呢?」
風傾然憤然扔下句:「那我倆就等死吧。」
莫卿卿果斷閉嘴,托著下巴目不轉睛地盯著烤盤裡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不停地咽口水。她看了會兒烤肉,又朝風傾然看去,見到風傾然那張髒得跟黑墨同顏色的臉上只有一雙眼睛里有點白色,嚇得暗叫聲「媽呀」,又把視線挪回烤肉上洗眼睛。她深深地覺得,如果風傾然不洗乾淨臉肯定嫁不出去。不過她倆現在連能喝的水都找不到,洗漱是不要想了。
四頭豺獸堆在這,卡式爐的燃料也夠,兩人敞開肚子吃得飽飽的。
在她倆吃飽后,風傾然又把豺獸肉切成長條狀扔在烤盤裡用小火烘烤,準備烘成肉乾當乾糧備用。
她把扶梯上的那頭豺獸拖到料理店門外,讓莫卿卿剝掉皮,用其中兩張皮給她和莫卿卿各做了一身簡易的皮衣。
豺獸皮幾乎沒有經過處理,又腥又臭,但勝在保暖、結實,不僅能禦寒,還能起到一定的防護作用。
獸皮衣是無袖款,用青鱗片裁成長方形,中間掏個洞往脖子上一套,再在兩肋的位置用匕首戳出幾個對襯的洞,用豺獸筋穿起來打上結便成了豺皮衣。雙臂、胳膊、大腿、小腿各綁上一塊豺皮當作護臂、護膝、護腿,腳下的運動鞋也裹了層豺皮做防護。
完整的豺皮攤開後有約有一米八寬,兩米多點長,足夠她倆當床墊和被子用。
莫卿卿坐在豺獸皮上,對坐在對面綁護臂的風傾然說:「風傾然,你說我們用這豺皮獸做披風會不會很帥?晚上當被子用,白天當披風用,我覺得這提議不錯。」
風傾然說:「假如你不怕青鱗獸把你當成豺獸的話,我沒有意見。」
莫卿卿「切」了聲,說:「說得我們好像沒穿豺皮衣似的。」她打了個呵欠,拉了個抱枕當枕頭,在鋪了豺獸皮的榻榻米上躺下了。她拉過豺獸皮蓋住自己,隨口問出句:「風傾然,你的家人呢?」
風傾然的動作一頓,失了失神,才說:「變故發生后,我和父母失去了聯繫。」
莫卿卿好奇地問:「你跟父母的感情好嗎?」
風傾然輕輕地「嗯」了聲,說:「他們都很疼我。」
莫卿卿有點羨慕地說:「真好。」她又說:「不過我爺爺也很疼我。他的幾個兒子都不在身邊,一年到頭都見不到人,就我跟我爺爺兩個人過。他有什麼好東西都想著我,有好吃的自己捨不得吃,都留給我,不過我都會分他一半,但是呢,他的牙不好,那些難啃的就都歸了我。每次我回家晚了,他都會坐在小區門口的門衛崗那等我……」她頓了下,說:「爺爺走的時候,我們爺孫倆說好了,他不掛記我,安心地走,我不傷心,開開心心地活。」
風傾然頗有幾分酸楚地笑了笑,問:「所以你活得這麼沒心沒肺的?」
莫卿卿憤然說:「屁!我要是沒心沒肺的,早在見到你一頓能吃兩鍋麵糊糊就把你扔了。你說你那胃還是正常人的胃么?我這麼大個人,只吃了兩個巴掌那麼大塊的肉,你把一頭豺獸的肚皮肉全吃光了。」
風傾然問:「那你為什麼不扔我?」
莫卿卿說:「扔了你,你活得了嗎?我可不想睡覺做夢,夢到你餓死在戶外店爬過來找我說我沒救你。我聽說餓死鬼很慘的。」
風傾然默然。她不知道那人把她扔在戶外店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問題。
莫卿卿沒聽到風傾然說話,又安慰道:「放心吧,這麼多肉,餓不死你。」她不放心地又問了句:「青鱗獸真的不會爬牆?」
風傾然心頭的那點傷感頓時讓氣憤取代,說道:「安心睡吧你。」
莫卿卿聞言把豺皮毯裹身上,安心地閉上眼睡著了。
風傾然看著裹成蠶蛹狀、連點被角都沒留給她的莫卿卿,暗暗咬牙。她突然覺得莫卿卿那拿豺獸皮白天當披風晚上當被子用的提議真的挺不錯,至少比現在讓莫卿卿獨佔兩張皮強。不對,三張,莫卿卿身上還穿著一張。
風傾然不好意思去跟莫卿卿擠一個被窩,只好裹上豺皮衣再把靠枕堆到自己身邊,縮在榻榻米的角落裡忍著夜裡的寒冷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