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愛與尊嚴一起隕落(4)
我們家庭在那個時候是很穩固的,但這只是表面現象。事實上,陳啟經過這次挫折后已經變了,他兩次都是壞在佔小便宜上,可是這不但沒讓他有所教訓,他反而變本加厲地對金錢的追求越來越執著了。我在當時看出他的問題,他有幾次提出從家裡拿錢做生意,都讓我嚴詞拒絕了,我要他老老實實地做本分工作,可他不聽,那時我們開始發生了爭吵。其實直到那個時候,我們的婚姻關係還是很好的。陳啟最走背字的時候,除了和兒子在一起,就是陪我看電視。我在單位的發展比較順暢,後來做了主任。三十多歲當主任,在我們單位女同志里我算是比較年輕的。我後來開始漸漸忙了起來,就忽略了陳啟的事,而這時,我們之間的危機出現了。陳啟在那時迷上了炒股,他在協會上班,那裡管得很松,平時沒什麼事,可以早來晚走。陳啟精力過盛,後來和以前做生意的朋友一起吃飯,在飯桌上認識了一個叫文姐的人,這是一個東北人,以炒股為生,這個叫文姐的人其實年齡並不大,比陳啟小,陳啟就是受她影響,開始學著炒股的。那個叫文姐的女人在炒股上是很有兩下子的,她已經通過這個賺了不少錢,車、房子,都是靠這個賺的。陳啟對這些人總是滿心佩服的,再加上陳啟能說會道。那個文姐後來答應借錢給他炒股,他和文姐後來就搭在一起了。我在當時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我整天泡在總結、報告、宴請這些瑣事中,不是很顧家,為這個陳啟還和我吵過。但是後來陳啟基本上不過問這些事了,我當時很傻,我竟沒留心,當一個男人對你的去向不關心時其實是一件很危險的事。那時陳啟經常不在單位,他乘車去城裡,看大盤,當然,文姐也經常在那兒。後來這事還是讓我發現了。有一天在整理陳啟的衣服時,我發現陳啟的衣服里夾著一條領帶,綠格子的,很漂亮。這領帶不是我買的,陳啟自己是不會買這些東西的,那是金利來的,正宗的,我後來去商場看過,值八百多。陳啟會有這麼貴重的東西?我等他回來問他是怎麼回事,陳啟支吾了幾句,說是生意場上的朋友送的。我開始對他有點懷疑了,因為那時候陳啟已經不怎麼和生意場上的人來往了,而那個圈子裡的人有個特點,他送你東西,肯定是有所圖的,陳啟還能幫他們做什麼?後來陳啟他們協會的負責人找了我,說陳啟近來經常不在班上,要我側面地和他說一聲,注意一下。我對陳啟的動向開始關注,陳啟回來后,我問他每天都在忙些什麼?陳啟一時語塞了,他知道我這個人,我是能分清真假話的,和我撒謊最後也多半被我看出來,於是他就和我說了實話,他說他借了很多錢,正在炒股。我當時很生氣,問他為什麼這麼做,陳啟和我喊了起來:「我不是你,你有你的事干,我也沒什麼事業了,我不弄點錢花花,還能幹什麼?」我氣壞了,和他大吵了起來,陳啟後來又軟了下來,他說炒股並不是很有風險的事,他買的是長線,不做短期,賠不了多少。陳啟還和我發誓,說他最近一直在賺錢,已經快要把借的錢還清了。這事說來,其實全是怪我的。陳啟那晚上和我說了很多道理,從人生理想到社會現狀再到股市形勢,他無論怎麼滔滔不絕,我都知道他的想法:他是不服。他不信自己不會賺到錢。我當時做了一個很錯誤的決定,我決定支持他去炒股,因為我怕他還會犯上次的錯誤,最後欠了人家的錢還不了,與其那樣,還不如從家裡拿一些錢給他,讓他放手干一次。我對陳啟其實是很驕縱的,我們婚姻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在我心目中,陳啟一直是那個在學生會主席中落選的意氣風發的學生,只差一步就會成功。我一直認為陳啟是會成功的,只是一直運氣不好,可是我卻忘記了,成功的人不僅僅是體現在物質上,還體現在人格與品質上,陳啟從一開始就不具備那樣的品質的。在我的默認下,陳啟開始正式地炒股,經常跑到市區里去看行情,其實他去那時,很多時間都是去找文姐。我對股市一無所知,對男人的心也一無所知,這種局面竟然一直存在了一年多,也沒發現。陳啟炒股確實是賺了一些錢。他的腦子還是很聰明的。家裡的存款漸多,我嘴上不說,心裡是滿意的,我是個普通的女人,不愛錢如命,可是我也喜歡過富足的日子,在當時,陳啟就是在我的默認下,一步步滑下去的。有一天,我清楚地記得那一天,一九九八年二月十四日,那一天是情人節,我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她問我是不是陳啟的妻子,我說是,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你別問我是誰了,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我有了陳啟的孩子。」我承認,最初聽到這話時,我並沒有反應過來,我還傻乎乎地認為,這人在說著別人的事,與我並不相干。但是她在電話那頭哭了,她要我放手,說陳啟愛的人不是我,是她,說陳啟炒股的錢也多半都是她出的。她能把陳啟的下半生照顧得很好,而我不能。我聽著聽著,心開始一陣陣絞痛,我多麼希望她是在撒謊,可是在內心深處我卻意識到這一切極有可能,不,肯定是真的。我的眼睛模糊了,電話那頭的聲音也聽不清是什麼了。正在這時,陳啟回來了,他手裡還拿著一束鮮花,這個卑鄙的傢伙!他還裝得像個沒事人一樣,我想發火,可是沒有喊,我把電話給了他,說:你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