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先把這男人拖到後頭,差人去把你母親和妹妹都找來,還有把蝶引也找來。」好半晌,斐有隆才沉著聲吩咐。

后宅之事本不該由他來處理,可這事茲事體大,他已經三令五申再三警告了,豈料張氏還是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不一會,張氏和斐潔一道進入書房,她們還不知道東窗事發,斐潔走到斐有隆跟前請安后,便膩著聲道:「爹,都要入春了,不知道皇上賞賜的那匹流金綾能不能給我裁件新衣裳?」

當初皇上的賞賜一送到,她一眼相中的就是那匹流金綾,那可是每年上繳十匹進宮的貢品,只有名門貴族才穿得起的貴重衣料,她就想獨佔那一匹。

斐有隆聽著,不由撇唇冷笑。

斐潔一點眼色也沒有,還想欺前撒嬌央求,卻讓已看出端倪的張氏給一把拉住。

「老爺,今兒個特地把咱們母女給喚進書房,到底是有什麼要緊事?」張氏笑容端莊嫻淑,可心裡已經在打鼓,她早就瞧見老爺的臉色不對,就連兒子都綳著臉,像是天快塌下來了,只有她這個沒眼色的女兒不知死活。

「我沒什麼要緊事,就是想知道今天你和女兒幹了什麼要緊事。」斐有隆笑得陰惻惻的問。

張氏心尖發顫,偷覷了兒子一眼,卻見兒子怒目對著自己,教她驀地一窒,只能勉強地揚笑道:「哪有什麼要緊事?不就是帶著潔兒和蝶引一道上街,去酒樓聽人說書解悶罷了。」

她想,這事肯定是成了,下賤的孤女肯定被玷污了清白。早想過老爺要是知曉了,必定會發雷霆之怒,可怒歸怒,又能怎地?木已成舟,除了認了,還能如何?

「去聽人說書,卻將蝶引獨自丟在酒樓里?!」斐有隆驀地怒喝一聲。

張氏狠顫了下,咽了咽口水,話都還沒說,斐潔便已搶白。「爹,才不是那樣呢,那是蝶引說聽得不夠過癮,想留在那兒再聽會,娘怕她獨自一人不妥,還特地要了間雅房呢。」

見斐潔說起話來理直氣壯,咄咄逼人,斐澈的心幾乎要冷進骨子裡,不由出言道:「妹妹,難道你不知道瑪家酒樓的雅房不是說要就要得到的,若沒早個幾日訂房是訂不到的?!」

「咦?」是這樣嗎?「可……天曉得呢?娘跟店小二問時,店小二就領人上雅房了呀。」斐潔壓根不清楚其中的細節,硬是拗了過去。

既然爹和哥都知曉這事,那都蝶引必定是被敗了清白,她可要好好瞧瞧那矯揉造作的賤人會是什麼模樣。

「哪個店小二?一會隨我到馮家酒樓問個詳實。」斐有隆沉聲道。

張氏見狀,忙道:「老爺,不過是聽人說書罷了,這有什麼要緊的?要是老爺不喜咱們上酒樓聽說書,往後不去就是。」

斐有隆一雙虎眼無聲地瞅著她,瞅得她背脊發涼,心裡發虛。

「爹,表妹到了。」斐澈低聲道。

斐潔聞言,回頭正想瞧瞧都蝶引變成什麼模樣,怎麼還有臉出門見人,卻見她神色如往常,身上穿的還是原本那套衣裳,看不出有什麼臟污毀損來著,不由看向母親。

只見張氏疑惑的神色一閃而逝,隨即揚笑上前,親熱地挽著都蝶引。「蝶引,何時回來的,說書可好聽?」

瞧她這模樣,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羅婆子也太不會辦事了吧!張氏在心裡罵著。

都蝶引不動聲色地退開一步,隨即屈膝跪下。「舅舅,蝶引想回送日城。」

張氏沒料到她突然提起這事,腦袋裡轉了轉,猜想就算她逃過一劫,但許是察覺了什麼,便趕著要緩事,豈料——

「蝶引,你將今兒個發生的事說出,舅舅替你作主!舉凡敢欺你、害你之輩,哪怕是舅舅至親之人,舅舅也絕不縱放!」斐有隆怒氣衝天地吼道。

就算不說他有心利用都蝶引榮耀一族,他好歹也是蝶引的嫡親舅舅,蝶引是親妹子臨終前交付給他的,他就有責任讓她平安從這府邸里出閣,更別提他身邊的人竟敢用這種下作方式毀了一個姑娘家……他無法輕饒!

張氏整顆心惴慄不安,略微回頭,朝候在外頭的陪房許嬤嬤使了個眼色,許嬤嬤隨即無聲離去。

「爹,你不要聽她胡說,不管她發生什麼事都是她咎由自取,我可不准她朝我身上潑污水!」斐潔沉不住氣地站到都蝶引面前,瞪著她日漸秀美生輝的俏顏,惱她樣樣比她強,比她美,就連宮中的教養嬤嬤都只誇她一個!

她都蝶引算什麼東西,不過就是個沒爹沒娘的孤女罷了,憑什麼吃穿用度都與她相比,甚至爹有什麼好東西都是先給她,她都快懷疑到底誰才是爹的親女兒了!

都蝶引無奈地嘆了口氣。其實,她什麼都不想爭,可是爭與不爭都讓自己為難,最好的方法就是將她送回送日城,讓她回到都家族人那裡,儘管同樣不親近,同樣可能被當成棋子,但至少先離開京城,才能讓她避開逃不了的命運。

「斐潔,注意你的態度,爹讓教養嬤嬤教導你,就是教你怎麼刁蠻任性,甚至無中生有地謾罵他人?」斐有隆愈瞧愈是心冷,他不過離京幾年,當年乖巧溫順的女兒怎麼成了這德性!

忖著,他恨恨地瞪著張氏,惱她竟將女兒教成如此不堪。

「妹妹,蝶引什麼都沒說,只是碰巧遇上了酒樓大火,幸運地逃了出來。」斐澈刻意撇開烏玄度不談,不想讓都蝶引的清白染上污點。

「酒樓大火?」斐潔簡直傻眼,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這般巧的事。

「蝶引,你儘管說,一切有舅舅為你作主。」斐有隆吸了口氣,要將此事在今晚做個了斷。

都蝶引垂著臉,說與不說都為難。然張氏母女行事如此張狂,就算逃過了今日,誰又知道能否逃過明日?

把心一橫,都蝶引娓娓道來,「舅舅,舅母與表妹邀我上佛寺參拜,然而出門后卻是朝市坊而去,我不想聽說書,可舅母和表妹卻執意要去。」

「都蝶引,你胡說八道,分明就是你說要聽說書的!」斐潔惱火地張口斥罵,不敢相信她竟敢當著爹的面前拆她台!

「表妹,我一直養在深閨,怎會知道何處可以聽說書?」從她十歲那年進京后,她少有機會能夠出門,而跟侍在她身邊的丫鬟全都是舅母的眼線,全然不將她當個主子看待,連交談都少,她怎可能知道京城哪裡有說書人?

「你根本就說謊,你——」

「閉嘴,我說了你能開口嗎?!」斐有隆怒喝了聲。

斐潔瑟縮起來,趕忙躲到母親後頭。

張氏伸手安撫著她,心想今晚是要攤牌了,但無妨,她早有萬全準備,查不到她頭上。都蝶引始終垂著臉,像是對交代這些事感到煩心。「後來進了酒樓雅房,表妹想在廊道上聽說書,舅母便跟著她去,房裡只剩我一人,等了好半晌,正想開門找她們時,卻進來個男人——」

「後來因為酒樓失火,所以讓你得了機會逃了出來,是不?」斐澈打斷她的話,不讓她將烏玄度出現的事道出,畢竟事關她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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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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