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好,當然好。」能遠離京城就是遠離權勢鬥爭,她不希望他在官場上惹來殺身之禍。
「可皇上會准嗎?」
「他自然會准。」他清楚自己在皇上眼中是把肅清的刀,一旦肅清完了,也該封刀了,他會識時務地離開。
他本就無心仕途,眼前的權勢富貴不過是過眼煙雲,他毫不戀棧。
都蝶引本要再追問,可丫鬟已經將早膳端來,便沒再說什麼。
「都下去吧。」
他讓丫鬟將榻幾搬到床上,待膳食擺定,烏玄度手一擺,不讓丫鬟在旁服侍,徑自挾菜就她的口。
「好吃嗎?」
都蝶引看著桌面幾道清淡的菜色,面上動容。他還記得她喜歡吃什麼,睡醒時又偏愛吃得清淡。
「你打算把我慣壞?」他舀了口湯來,她便自動自發地張了嘴。
「你不是早被我慣壞?」他噙笑反問。
「哪有?」她不承認她的刁蠻任性只針對他。
烏玄度噙著笑,沒戳破她,橫豎她心裡明白就好,眼下他很醉心於餵食這活計,彷佛兩人又回到過去,讓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靜。
不過——「在瞧什麼?」
「六郎哥長得真好。」活脫脫是個桃花精,他眸底眉梢的笑意猶如謫仙臨世,那般丰神俊秀,瀟洒倜儻。
「是嗎?」他不以為意,只要她肯要他,他長什麼樣子都無所謂。
「不過,脂粉味重了點。」要不是他有著天生威壓,眉宇間的氣韻太懾人,任誰瞧了都會覺得這張臉太過文弱秀美,甚至……「像貴婦人養的面首。」
這話是重了點,但很貼切。
烏玄度微揚濃眉,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半晌,才道:「夫人想要小的怎麼服侍?」
她抿著笑意,煞有其事地環顧四周,像是選擇太多教她花了點功夫才決定。「那就……一會替我洗洗腳吧。」說完,她抬起了未穿羅襪的腳。
烏玄度一把攫住雪嫩柔膩的腳,輕舔過腳背,嚇得她驚聲尖叫,一把將腳給縮回。
「你……」她羞紅俏顏,雙手緊護著被他舔過的腳。
被他舔過之處又燙又癢,直教她後悔玩過頭,她不該忘了現在的六郎哥是她刁難不起的。
「不是要我洗腳嗎?」他勾唇笑得很壞。
「哪有人這樣洗腳的!」
「我就喜歡這樣幫你洗腳,包管你乾乾淨淨的。」說完,乾脆橫過榻幾,硬是抓住她的腳。
都蝶引嚇到尖叫,縮起腳往內牆躲。
烏玄度豈會放過她,她愈是躲愈是激發他掠奪的渴望,抓住她雪白的腳踝又是啃又是舔的,令她又是尖叫又是笑,房裡不斷地逸出笑鬧聲,那聲響直教候在外頭的彌冬和瑞春面面相覷。
直到三朝回門那日,兩人壓根沒有踏出房門一步,成天皆能聽見兩人的笑鬧聲,讓將軍府里的下人從一開始的驚詫錯愕到習以為常。
於是,當兩人回門時,接待的斐有隆和張氏莫不傻眼。
「放手。」都蝶引咬牙低聲道。
「為何?」他低聲問著,朝眼前兩位長輩微頷首。
「人家都在看了。」都蝶引含嗔帶怨地說著,勉強揚笑向兩人打著招呼,試圖將手從他厚實的大手裡抽開,可連試了幾回依舊還揪得死緊。
「又如何?」
都蝶引閉了閉眼,垂著發燙的小臉,假裝不知道他正牽著她的手。
然而,不只是斐有隆和張氏,就連後來才踏進廳里的斐澈,三人的目光皆有志一同地落在他倆手上。
「……坐、坐坐,都坐,這回門酒快備妥了,再等一會。」斐有隆率先回神,忙招呼著烏玄度入席。
「謝舅舅。」烏玄度噙笑道,那猶如春煦三月的笑意教在場人都呆住。
見烏玄度一笑,這才想起他曾經是京里出了名的美男子,之前是在邊境給僵了臉,如今解凍了,那英朗俊美的神采總算再現,這麼一瞧,兩人分明就是一對天作之合的璧人,不過……成親有此魔力,能將面癱給治好?
三人抱著同樣的疑惑,待斐有隆和斐澈坐定,張氏猶豫著要不要在這當頭將都蝶引給帶到後院,這回門酒席還未開,她該先回後院坐坐才是……
都蝶引自然明白張氏的意思,便道:「六郎哥,你跟舅舅、表哥他們聊聊吧,我想跟表嫂和舅母說些體己話。」事實上她並沒有什麼體己話好聊,只是她這時候留在廳里就是不合宜。
「我陪你。」
見他作勢起身,都蝶引二話不說地將他按回椅上。
「六郎哥,你一個男人怎能去後院?」他這是在為難她嗎?從家裡欺負到娘家還不放過她?她到底得罪他多深啊。
「你要是沒在我跟前,我會不安。」烏玄度直睇著她,眸底滿是卑微的央求,霎時讓她臉上的緋紅一路紅到頸項。
他到底知不知道面前有幾個人,有幾雙眼正盯著他、幾雙耳朵豎得尖尖的?這種話他也說得出口……到底是想羞死誰?
「小十五,留下來陪我。」他喃著,拉起握住的手親吻著。
都蝶引狠抽口氣,已經沒有勇氣抬眼,只能一路垂著眼裝死,假裝她什麼都不知道……現在的她多麼渴望能一路衝到後院去,讓她一個人靜靜!
廳上,鴉雀無聲。
張氏面有赧色,嫌棄烏玄度竟如此眷戀兒女私情,沒個樣子,可一方面卻又欽羨著,畢竟有幾個男人敢在外頭如此糾纏自個兒的妻子?尤其那副像是沒了她就活不下去的模樣……真的是羨煞人了。
忖著,不禁含怨地瞅了斐有隆一眼,見他還一副傻樣的看著烏玄度,活像是見鬼了般。
反倒是斐澈回神得快,快人快語地道:「玄度,原來你真對蝶引這般上心。」
「一見傾心,再見傾魂。」他由衷道。
能夠再遇見她,饒是要他把魂魄都出賣,他都願意。
這一席話教人莫不為他的情痴動容,當然,都蝶引也是感動的,可問題是這種話能不能留在家裡說?她的臉已經垂到不能再垂了,別再說了。
「很好,很好,你如此上心,咱們就放心了。」斐澈打從內心期盼表妹嫁得好,見烏玄度將心思都擱在她身上,他更認為這門親事是無可挑剔的好。「不過,小十五……是你替表妹取的表字小名?」
表妹喊他六郎哥,他家中行六,這稱謂倒是夫妻間常聽的,就這小十五聽來是怪了些。
「是啊,十五結良緣,這數字吉祥。」他隨口應著。
「聽起來確實有道理。不過,咱們男人說話,表妹在這兒總是不方便。」他有意將朝中一些事告知他,總不好讓婦道人家在場。
都蝶引聽著,很是感激表哥出言相救,她現在確實需要一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至少要讓她窩到臉不燙為止。
「咱們男人說的話,沒什麼是她不能聽的。」
「你說這什麼話,要是不知情的,真要以為你沒了蝶引就不能活了。」斐有隆沒好氣地道,不能理解他怎能沒個臉皮地黏著妻子。
「那倒是真的。」烏玄度笑著,不放手就是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