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烏玄度聽完,不置可否地笑著。「說到這事,不知道大哥記不記得當初到底是誰要你上馮家酒樓訂下雅房,再讓四哥找我說情的?」
「……是你大嫂。」
這答案教烏玄度有些意外。「大嫂怎會給你這建議?」
「你大嫂喜歡聽戲,和幾個官夫人去過馮家酒樓聽戲,就說挑個有說書的日子,就算到時候你不講情面要走,也會被樓下的人潮給堵得走不了。」天曉得那天酒樓竟然失火,事也沒講成。
烏玄度微挑起濃眉,略微思索了下,道:「大嫂和哪些官夫人走得近?」
「你問這個做什麼?」
「隨口問問罷了。」話落,馬車已經停在烏家大門前,兩人一前一後下了馬車。「對了,大哥的外室如今還養著嗎?」
烏玄廣聞言,驚得看了下左右,將他拉到一旁。「你別在府里說這些。」要是家裡的下人聽見,傳到斐泱耳里,他就死定了。
「大哥如此懼內還敢養外室,佩服。」
「叫你別說你還說!」
「知道了。」拉開烏玄廣的手,烏玄度負手朝辦宴的園子而去。
「她很好,而且已經懷胎三月,待她生產後,我再將她帶回。」他成親多年,至今無後。納個妾,誰也不能說他不是。
「嗯,恭喜大哥了。」只是他不認為會那般順利。
如果斐泱會允他納妾,他也不會在外頭偷偷養外室了。
「不過說來也巧,你大嫂也有喜了。」這算是雙喜臨門,總算可以一掃近幾年的烏煙瘴氣了。
烏玄度哼了聲虛應,就在兩人走到八角亭外的拱門時,突覺得家宴的氣氛有些古怪,正想找人詢問,便見烏玄斗急步走來。
「大哥,不好了,大嫂小產了。」
烏玄廣頓了下,嗓音拔高了問:「怎會如此?」
「不知道,說是因為吃了宴上的膳食,可同席也有懷胎的媳婦,人家一點事都沒有。」烏玄斗下意識地就偏向都蝶引,直覺得斐泱就是針對她,而非真的小產。
「人在哪?」
「在主屋那兒,六弟妹也在那兒。」
烏玄度聞言,腳步比烏玄廣還快,一路朝主屋疾奔而去,便見通往主屋的小徑上有些女眷偷偷摸摸地朝主屋而去,像是要去看熱鬧,他無心阻止,只想一探究竟。就在他趕到時,就見張氏像是發狂般要追打都蝶引,幸好兩名丫鬟死死地護著她。
「這是在做什麼?!」他出聲低喝著。
張氏一見是他,神色瑟縮了下,隨即哭嚎得更凄厲。「我可憐的外孫啊,還沒出世就慘死在嬸嬸手中!」
都蝶引愈聽臉色愈是慘白,直到烏玄度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她閉了閉眼,低聲地將剛才發生的事說過一遍。
烏玄度聽完后,沉聲警告著。「舅母說這話可要有憑有據。」
「烏將軍儘管瞧,這是我大丫頭剛剛產下的死胎!」張氏硬要丫鬟將死胎拿到他面前。
烏玄度瞧也不瞧一眼。「我說的是,你要如何證明大嫂小產與我的妻子有關?」
「她是吃了宴上的磨食才如此的,而她自個兒也說,家宴上的每道菜是她要廚子做的,說什麼仿宮中御膳……她根本是眼紅大丫頭,故意要陷害她!」張氏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像是受到天大的冤屈。
「真是弟妹所為?!」后一步趕到的烏玄廣方巧聽到張氏的哭訴,怒目對著都蝶引,像是要將她給活吞了。
烏玄度目光森冷地睨去,餘光瞥見烏玄斗也趕來,便對著烏玄斗道:「四哥,煩請你請四嫂將大嫂所吃的膳食都帶過來,順便讓廚子過來一趟。」
烏玄斗應了聲,忙著辦差去,沒心情管宗族女眷到這兒看熱鬧。
「事巳至此,你還要護著她!」烏玄廣怒得失去理智,實在是他盼個孩子已經盼了多年,如今少了一個,要他怎能平心靜氣。
「大哥不知道刑堂上問審講究的是證據?要讓人落個死罪,也要讓人心服口服,是不?話再說回來,蝶引害大嫂小產,她有什麼好處?」烏玄度漂亮的黑眸漸冷。
烏玄廣不禁語塞,卻聽張氏放聲哭咆著。「那是因為她報私仇,她定是記恨大丫頭出閣前待她不好,以為現在進了高門才會趁機報復!」
「原來大嫂出閣前待蝶引不好?」烏玄度似笑非笑地問。
「不,是待她不差,可她不知足!」
烏玄度撇唇笑得極冷。「舅母想明白再開口,否則在刑堂上供詞反覆,恐怕會挨板子的。」
張氏聞言,心頭一縮。
難不成他要將這事給鬧到京兆尹那兒?但,無妨,若真要鬧開,她也承得住。
「還有,盧大夫,煩請你進房給我大嫂診個脈,我要確定她安好無虞。」
盧大夫作勢要進房,張氏立刻將他擋下。「小產如生產,男子怎能踏進?況且咱們早就找了個醫女,不勞烏將軍費心。」
烏玄度直瞅著她,笑意越發的濃,低聲問著盧大夫。「那木盆里的真是死胎?」
「確實,而且是剛產不久的。」
「喔?」烏玄度微眯起眼,細細忖度,沒一會便聽見腳步聲,回頭望去,見是烏玄斗帶了兩個面生的男子,後頭還跟著幾名小廝。
【第十二章最毒婦人心】
「六弟,這位是皇商馮珏。」烏玄斗大步走近。「他說是前來瞧瞧廚子做的菜合不合意,一聽說宴席出了事,所以便跟過來瞧瞧。」
他倒不知道六弟的面子這麼大,請來的竟是馮家酒樓的廚子。
烏玄度望向馮珏,還未開口便聽他道——
「是鳳爺讓我過來瞧瞧的,不知道有什麼是我幫得上忙的。」既然是他酒樓的廚子出了問題,他這個當家自然得負責善後。當然,前提是,他的廚子真出了問題。
烏玄度微頷首。「一會肯定有你幫得上忙的。」話落,他將烏玄斗招來,附在烏玄斗耳邊低語,便見烏玄斗黑眸微瞠地看著他,像是聽見多麼不可思議的事,但他還是硬著頭皮照辦。
「盧大夫,煩請你瞧瞧這些膳食裡頭是否放了孕婦不得食用之物。」烏玄度讓小廝將端來的膳食就擱在廊階上,映著燈火才看得清楚。
烏玄廣跟著盧大夫走去,端詳著幾道菜。「大人,這裡頭並無孕婦不得食用之物。」
「我再問你,能讓個懷有身孕的女子在一刻鐘內就小產的會是什麼樣的東西?」此話一出,別說盧大夫,就連烏玄廣都訝然了。
烏玄度算過了,照蝶引說的,大嫂一喊痛到被抬回主屋小產,是在一刻鐘內的事,這小產的速度也太快了點。
「這……」
「那可多的是,許是她下重了劑量才會如此快。」張氏在旁憤憤回著。
「怎麼大夫都還答不出的事,舅母就這般聰慧,曉得這麼多?」烏玄度眸色寒鷙懾人,只因這一出鬧劇嚇著了他的妻子,他是絕對吞不下這口氣。
「我……婦人懷子得來不易,自然會有諸多防範,懂得這些是再自然不過。」張氏雖是說得振振有詞,雙眼卻不敢正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