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衛軍》第二十五章(2)
父親不解的是,賀小羽不愁吃不愁穿,肖大戎不打人不罵人,雙方的父母又都是幾十年的老交情,為什麼要離婚?毫無道理!他認定有第三者插足,這樣的電視劇打開電視機就是。他多次警告社會,這種戲劇導向不好,沒想到居然腐蝕到他的家裡。他最無法容忍的是,這丫頭竟然背著家裡打了胎,把他和肖萬夫的這點隔代骨血毫不手軟地消滅了!他憤恨地問,這是一般的胎兒嗎?這是我和肖萬夫同志的後代,這麼大的事情你們的領導為什麼不管?不是說打胎工作有專門機構負責嗎?賀東航說,她懷孕了又不說,她自己打掉了誰知道?組織上管的是計劃外懷孕。父親深感沒教育好女兒,做出這種丟人輸理的事情無法向肖萬夫和易琴交代,嘴上卻把責任推給賀小羽的領導,說現在這些幹部不知是幹什麼吃的,自己的下級有了第三者不知道,懷了孕不知道,打了胎不知道,他娘的該知道的都他娘不知道,不知道他娘的知道些什麼?他抓起電話要找龍振海,問他武警的政治思想工作究竟是怎麼搞的。賀東航忙說這種事情就別驚動龍副司令了,我先了解了解再說。母親也擔心把事情捅大了,搞得小羽無法工作,她現在搞的是中國最偉大的水力工程,還是模範呢。賀東航決定搞個「2+1」會談,作為他挽救小羽和安慰父母的實際行動。他給肖大戎打了電話。大戎情緒低落,說小羽電話里都說了。賀東航要他立即回來,三個人一起談談,再做做小羽的工作。大戎很感激。冷雲這些天入睡晚,醒來早,睡了跟醒來差不多。跟賀遠達的那段事總在腦子裡撞來撞去,不知是夢還是在回憶……本來一進洞房她就惴惴不安,賀遠達帶有古老民族特色的祭祀活動又搞得她挺害怕。她正在思考還會出現什麼情況,冷不防他從側面抱住了她。她要掙脫,卻聽見男人在抽泣。他並沒有要推倒她的意思,就依在她的肩上哭,哭聲很壓抑。她感覺到肩頭很快濕透了,就有點慌。不知怎的,她就像平時勸慰傷員一樣,用尚能活動的左手拍拍男人的一隻胳膊,輕輕說,別哭,有什麼話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裡。她趁機抽出身,給他拿了條熱毛巾。他聽了勸,順從地坐在床沿上,開始了令亞敏驚心動魄的敘述……賀遠達說,我今天不敢想他們,他們吃苦比我多。我今天喝酒,吃肉,娶老婆,心裡有愧。他們都是在中央蘇區當的紅軍,都參加了第四次和第五次反「圍剿」,也都是從於都橋開始長征的。電話班出發時有14個人,湘江戰役犧牲了6個,人員沒有補充。安順場是大渡河邊的一個小鎮子,是個過河的渡口,我的家離安順場不遠。1935年5月初,一連幾天城裡城外都鬧哄哄的,傳說**的隊伍要來了,他們都是紅頭髮、綠眼睛,要搞「共產共妻」的。我不怕共,我一沒有產,二沒有妻,誰知我也倒了霉。我給財主家放的牛走失了一頭,那頭牛偏偏是財主兒子娶媳婦的定禮。財主很惱,捆上我一頓飽打。我正哭叫的時候,來了幾個穿灰衣服、操外地口音的男人,他們奪下財主手裡的樹條子,放了我。打頭的是個瘦高個子,湖南口音,他就是蔡石班長,正帶著架線班給團指揮所架電話。那天紅軍沒住下,繼續朝安順場方向急進,蔡班長他們撤了電話線也要走。這時我做出了這一生中最重大的決定,當紅軍去,因為不走還要接著挨打。蔡班長嫌我小,我從他手裡搶過幾個後來知道叫線拐子的東西,說我能行。那一年我13歲。這是我的第一個戰鬥集體,紅一軍團前衛團電話班,加我全班9個人。起先我還吵吵嚷嚷要下戰鬥班,沒過幾天就知道了電話班的任務非同尋常。部隊宿營,我們要開通團部到各營的電話,還要試線,排除故障,休息很晚。部隊轉移,我們在後面撤了線還要趕到前頭去。遇有戰鬥,要立即架設團部到各營指揮所的電話,戰鬥中還要隨時搶修線路,保證指揮暢通。我很快就能單獨完成任務,但班長總把我帶在身邊,給他打下手。我們到團部架電話,團長、政委見了我還開玩笑:這不是蔡石的傳令兵嘛!全班都拿我當寶貝,處處疼著護著。我也惹人喜歡,架線、收線能頂個大人用。班裡對拿我當兒子還是當弟弟展開了爭論。蔡班長說當然是小弟弟嘛,紅軍戰士親如兄弟。副班長劉文才說不行,得當兒子,上陣父子兵嘛。他是江西瑞金人,30多歲,老婆孩子都留在中央蘇區。他又說這伢子太小,雞公還沒有毛哩,喊你們什麼也不要強求一致,你們喊他弟弟,他喊我爹。大夥上去就把他掀翻了,都爭著讓我喊爹。劉文才想老婆孩子,連我都能看出來。宿了營,架完線,他躺下就發獃。我問他又想娘了吧?他說剛忘記你又提起來。他晚上摟著我睡,說老子摟兒子。他常對我搞「策反」,讓我執行任務跟著他,別給班長當傳令兵。那時餓飯是常事,餓得睡不著就數星星。他常說我面相好,是個後福綿綿之人,他看不錯的。到全國都變成蘇維埃了,要我娶個老婆,不能到老還是童子雞。我說我不娶。他說,傻崽,娶了老婆你就騰雲駕霧做神仙了。你有那一天一定告訴我喲,那時候你就是營長了,營長也不能忘了爹。其他人也跟著起鬨:要娶的,要告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