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衛軍》第二十七章(4)
甘沖英目光嫌惡地注視著眼前這個傢伙。他跟他年齡相仿,但卻一臉生機,比他少相得多。他過的什麼日子?他是拿日子當糖水喝,他當然不需要不講良心,他的生活是條條大路通羅馬,他雄厚的家庭背景可以讓他在這裡理直氣壯地跟自己大談什麼良心。而他呢?如果說歲月還要用痛苦、挫折、悔恨、失落來附加年輪,那他現在該是60多歲了。他咬著牙說:「我是系鈴的,你賀東航是他媽的下套的,請你出去。」羅玉嬋告訴他,賀東航前些天曾到西郊工地搞特務活動,裝痴賣傻問水泥。他更覺此人居心險惡。賀東航冷笑道:「甘越英的事連他自己都絕口不提,那是一條漢子,敢做敢當。犯不著由我來敦促你,這次的申訴是蘭雙芝找的總部。看在老戰友的份上,我今天提醒你,西郊的工程你不宜再管。我擔心羅玉嬋、高見青會不會在水泥上做手腳,正在找人鑒定。我還擔心你對羅玉嬋的違法行為視而不見,阻礙調查護局子。更擔心你墜入情網被她牽著鼻子走,毀了你自己。」甘沖英更加怒不可遏,他指著賀東航的鼻子吼道:「你這個自以為是的紈絝子弟,你是不是沒把蘇婭搞到手,就想拆了我和羅玉嬋找平衡?什麼水泥,你究竟去調查誰?是誰給了你私自調查幹部的權力?又是誰給了你過問我私生活的權力?」賀東航把甘沖英的手扒拉開:「我告訴你老甘,維護工程質量人人有責,更別說我是總隊參謀長,我調查的是水泥的標號,你火什麼?至於你的私生活,我沒有興趣,只希望你好自為之。」甘沖英曾反覆問過水泥的質量,羅玉嬋和高見青都咬定說沒問題,還拿出了材料監督小組的化驗單子,甲方代表大耳朵助理有親筆簽名。羅玉嬋嘲笑甘沖英所謂的工程總負責只是掛了個名,說他哪一點不比賀東航強?讓人家踩咕成這樣,窩囊不窩囊?從前索明清管的時候怎麼沒這些窩囊事?甘沖英越想越火,猛然抬臂往霸王鞭上一劃拉,那團碧綠便擦著賀東航的鼻梢飛到地下清脆地炸裂了……焦主任一頭闖進來,見狀十分遺憾:「都信息時代了,掐個架也該高效率。我不是怕拉偏架,是覺得你倆應該推心置腹掐掐了!看來**已過,商量商量去沙坪的事吧?」沒過幾天,方參謀就把蘇婭通過省委機要送來的水泥質量鑒定書送給賀東航。賀東航掃了一眼,以不出所料的表情哼了一聲,說有魄力呀,造假造到軍事設施上了。他又問方參謀,蘇主任沒說什麼?方參謀說,蘇主任表揚你臉皮真厚。賀東航讓方參謀把鑒定報告複印一份先送甘沖英,隔20分鐘再把正件送葉總和寧政委。他想這點兒時間夠甘沖英應對了。半個小時后他就聽說,葉總和寧政委把甘沖英和索明清叫去了。至於將軍們如何震怒,甘沖英如何解釋、如何被責令脫離工程領導和大東公司如何賠償損失,他連問都不問,都是明擺著的。只一件事他沒想到,索明清迅速病了,而且是種高級病。在索明清病房門口,賀東航差點跟出門的楊紅撞個滿懷,楊紅連忙道歉。賀東航見她面色紅潤、眉眼掛笑,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心裡很高興,問她索副部長病得重不重。她說剛安排了幾項檢查,還要等確診呢。賀東航問她,跟小夏的事兒確診了沒有啊?楊紅紅著臉說這麼大首長還開玩笑,一甩頭髮跑了。一進門,華岩、劉麗鳳和索明清的愛人大王都起身迎接他。索明清則一身病號裝扮,躺在床上打吊瓶,他想起來打個招呼,大王一巴掌就把他摁挺了。華岩和劉麗鳳給賀東航讓座倒水,眉眼間喜氣洋洋的,不像來看病號,倒像是過年走親戚。賀東航剛要問話,劉麗鳳又把不知啥時削了皮的蘋果遞到他嘴邊上,一個勁「謝謝參謀長」。賀東航問謝我啥呀?一屋子人連索明清都笑了。蘇婭剛走,寧政委就說司辦主任不能缺,要他抓緊物色人選。賀東航連哏都沒打,說華岩就很現成嘛。賀東航問索明清的病情。大王搶著說:「昨天不知道葉總、寧政委怎麼把他嚇著了,晚上吃飯我一看,咦,拿筷子的手怎麼哆嗦了?他非說是心情太激動,不礙事。我說你不陞官,不發財,激個什麼動?硬把他逼醫院來了。楊軍醫說,看癥狀有點像帕什麼森。」華岩說是帕金森,索明清就嘆了口氣。他的右手還真在瑟瑟發抖,像通了弱電流似的。賀東航知道索明清是個愛面子的人,偏這手又抖在明面上,心裡肯定不好受。就開玩笑說:「不可能吧,得帕金森的都是些高級領導人,比如美國前總統里根,國內也是省部以上的,我們老索歷來守規矩,不可能越級生病嘛。」索明清沒笑出來,嘆息一聲道:「人過50病找人。我想通了,我不病誰病?我不抖誰抖?干工作看不見咱,找酒陪可捧著我了。老索爽,有量,敢沖!咱也賤,誇幾句更來勁,一天三大碗,能不抖嗎?有了我抖他們才不抖,我為工作而抖,抖而無愧。我抖是正常的,他們不抖才是不正常的……」見索明清似有心聲要吐,賀東航示意華岩夫婦離開,劉麗鳳千恩萬謝,還說了句「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才拖著華岩去了。賀東航問了索明清水泥採購和把關的具體情況,又問哪個環節可能出問題。索明清說三大材都是高見青辦的,首長辦公會以後我們加強了監督,是不是助理員那裡出了問題?賀東航勸他冷靜回憶一下,把疑點排一排,下一步總隊還要組織調查,該說的要說出來。索明清舉起那隻哆嗦的手說,吃不準哪,吃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