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衛軍》第二十九章(2)
索明清側過臉喘息片刻說:「大東公司一中標我心裡就犯疑,心想她羅玉嬋哪有那麼大的神通,割剩下的工程她全包圓兒了?想來想去,問題可能出在我這裡。那天我帶著大耳朵從設計院取回修改以後的工程設計圖,沒回到總隊就接到羅玉嬋的電話,非要請我們吃飯,還喊來了甘沖英。那天羅玉嬋、甘沖英和我喝得都不少,隱約記得高見青出來進去坐不住,手機來電也多。後來大王說我是讓高見青背回家的。我的公文包里有工程設計圖,他們完全有機會偷拿出去複印。有了圖,就知道是誰設計的。因為設計的人要根據咱們的總投資,邊預算邊設計,他們只要買通最後匯總的那個人,就能搞到一個很接近標底的數據,接下來他們更知道怎麼操作了。第二天早晨醒了酒,我發現公文包里有五萬塊錢,圖紙不損不缺,但是幾本分冊序號顛倒,有的冊子有折頁。想想昨晚的宴請,就猜出他們可能辦了啥事。我想當天就把錢退回去,但沒抽出空,後來就下部隊,這個事也忘了說。我這個人你知道,一忙起來統籌兼顧的能力很差……」他又一陣咳嗽,說喝了營養液,胃裡難受。
賀東航聽了頓時緊張起來。這可不是前兩天的水泥事件,雙方經過調解達成一致,可不必對簿公堂。
如果索明清講的事實成立,那麼羅玉嬋就是同高見青合謀盜竊了武警的商業機密,必須起訴他們,追究刑事責任。
可惜的是高見青已於昨天帶上卓芳飛赴澳大利亞了。看來他已經嗅出了氣味。
但卓芳為什麼一改對他的曖昧態度,決定拋下賀兵跟他流亡他鄉呢?是她為了挽救高見青,還是高見青同羅玉嬋的決裂最終打動了她的心?
女人永遠是個未知數……在走廊里,賀東航碰見楊紅攙著大王從公用衛生間出來,大王一臉凄苦,他忙問怎麼回事。
楊紅說,阿姨這些天太辛苦,晝夜照顧索部長不說,還想盡辦法讓索部長進食。
索部長不吃飯她陪著不吃飯,索部長嫌營養液難喝,她就陪他喝,喝了難受再偷偷吐出來。
賀東航心裡嘆道,如果天下人對他人都能有這份愛心,這世界就真成一家了。
回總隊的路上,賀東航撥通了甘沖英的手機。索明清反映的情況經總隊保衛部門偵察屬實,總隊以盜竊商業機密罪,向市中級人民法院對羅玉嬋和高見青(在逃)提起公訴。
15天後索明清病逝。總隊黨委同意了紀委的建議:索明清的行為已構成受賄罪,但他向組織主動坦白是自首行為,且有立功表現,建議不予追究刑事責任。
因此他的後事仍按副師職幹部規格辦理,在他的生平簡介上,為體現他作為後勤幹部的特色,還是充分肯定了他
「嚴格自律,清正廉潔」。蘇婭對賀東航說,我按時等你,你來不來自己定。
說罷掛了手機。連她自己都奇怪,她以前很少這樣跟人說話,成了
「地方幹部」連氣都粗了。算起來蘇婭到省委辦公廳工作才兩個多月,一天天過起來卻是這麼漫長。
因為每一天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她要從頭學起。轉業幹部們通常的心理她也有:你已經在部隊
「輝煌」過了,到地方就是找個安身立命的差事,穩穩噹噹過日子,部隊畢竟不養老不養小,你要強迫自己調整心態,對一切陌生的東西安之若素。
她感到困惑和煩惱的是,本該逐漸淡忘的東西怎麼也揮之不去,而本該努力去熟悉去適應的東西卻同她形成油水,難以交融。
她真是煩死了。晚上回家就很累,很煩,話少,對雪蓮的態度也不好,使雪蓮不堪忍受。
賀東航受誣告之後,大男孩秘書立即給她報了信,通報了舉報內容,問她要不要複印件,她說不要。
接連兩個晚上她徹夜難眠。一直默默觀察她的媽媽吃驚地問她:「女兒你怎麼了?要不要看看醫生?」可笑的是,那天她騎車子送雪蓮到了學校,自行車竟鬼使神差地把她馱到了總隊大門口……蘇偉問她知不知道賀東航出事了,還把事情當新聞在餐桌上說給爸爸媽媽聽。
媽媽沒說什麼。爸爸說,一個師級幹部,老同志的孩子,不可能做那種事。
蘇偉說那傢伙太傲,殺殺他的傲氣也好。蘇婭就忽然提出要調整單位,說現在的工作她幹不了。
蘇偉說你發什麼神經,不是石書記點頭你能進辦公廳?文秘工作你怎麼幹不了?
人家對你現在還算面試期,以後還要筆試呢。蘇婭說幹不了幹不了就是幹不了,非調。
雪蓮說不允許媽媽這樣給大舅說話。蘇婭說小破孩少插嘴。爸爸說,那可是K省黨的最高領導機關哪!
媽媽喝了點稀飯走了。賀東航走進
「榆葉梅」茶藝館,聲稱去蘇女士定的包間,早有小姐過來引了。這裡是一派解放前的北方農村格調,紅辣椒和玉米棒子掛得琳琅滿目,服務小姐皆為紅襖綠褲獨辮子,男服務生則是一襲輜衣裹腳,頭戴瓜皮帽,斜挎盒子炮,扮成
「保丁」模樣。賀東航原以為蘇婭單獨找他談,推門卻見她正坐在炕上跟甘沖英和蒲冬陽聊著。
蒲冬陽熱情招呼賀東航上炕,蘇婭嗑瓜子。甘沖英不冷不熱地說,蘇婭規定了,今天是喝茶說事不喝酒。
這是一個時期以來他對賀東航的最好態度。甘沖英看了水泥事件情況調查的複印件,確實緊張了一陣。
但他確實不知道這件事情,又見報告並沒有指控羅玉嬋背後操縱,這才情緒稍安,還算從容地應對了葉總和寧政委的質詢,但最終還是被責令脫離工程領導。
這他能接受,對機關也能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