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衛軍》第五章(2)
「……那火可不是內地燒樹葉子,那才叫鋪天蓋地,就在樹頭上跳,那速度,借著風勢能達到100邁!迎頭撲滅根本不可能,只能燒出隔離帶……工具?現在先進了,有水囊呀,風力滅火機呀,那東西好使,吹、掃、切、壓……運輸?有裝甲運兵車,有直升機索降……」肖大戎邊講邊比劃,口齒伶俐,動作敏捷。
兩個老頭,沒打過這種仗,張嘴聽,覺得新鮮。賀東航知道滅火的艱巨。
先進裝備還不那麼多,還要靠人力,靠指戰員們死打硬撲。前些年他曾在材料上看到,森警有種叫
「二號工具」的裝備,心想這回有新傢伙了,還保著密呢!打電話問肖大戎,大戎形容了半天他才明白:基本就是拖把。
酈英看著大戎,好像要鑒別什麼似的。挺好個孩子,怎麼小羽就看不上呢?
趁兩個老頭由滅火要有個好體格扯到了健身上,她悄悄問東航:不能想法把大戎調回來嗎?
肖大戎聽了忙說:「我可回不來,要是到這個光禿禿的地方,別說工作,吃飯睡覺都成問題!」肖萬夫雙手拍胸嚷嚷著:「……身體真是好,坐下能吃,躺下能睡,夢都不做,連做夢娶媳婦都不行!吃什麼補藥了?吃個鬼!全憑了自我健身。酈英你坐好,雙腿自然併攏。」他要演示他健身的功法。
他見酈英不得要領,乾脆親自去捏酈英的腿。
「怎麼樣?麻不麻?」酈英確實感到麻嗖嗖的。賀遠達皺皺眉。肖萬夫又表演採氣功。
教導賀遠達早晨到山上散步時不要光走路,要邊走邊採氣,多采一些到肺里。
他撩起上衣,露出肚皮,深吸一口氣憋住,腹部就凸起來了,反坦克地雷一般。
賀遠達覺得採氣倒有些道理,吐故納新嘛!肖萬夫又提醒他:有人的地方不要采,因為很多人是病人,呼出的是病菌。
賀遠達別過頭,心裡罵:采你娘個蛋。酈英趁機繼續和大戎探討調動。
她說森警部隊畢竟小,發展會不會受限?大戎就興奮起來,說森警才越來越重要哩,到處都受歡迎,不久就要擴編呢,新疆、四川、西藏……都要組建森警了!
酈英暗自叫苦,從西藏又想到小羽。這時兩個老頭髮生了激烈爭吵。他們從健身又跳到中美撞機。
肖萬夫忽騰站起來,兩隻手比做兩架飛機,他把
「中國飛機」掉到
「美國飛機」後面,跺腳質問:「這個時候為什麼不開炮?」他的臉漲成醬紫,像個門神。
賀遠達毫不客氣地擺手:「你也是亂彈琴,開炮能不請示?就幾秒鐘你請示誰?」對一些軍機大事,他發牢騷可以,甚至講得挺難聽。
但旁人特別是下級提出批評不可以,他聽不得。對老下級肖萬夫尤其如此。
他常說這人一身毛病,沒資格對這類事指手畫腳。肖萬夫抗戰初期參軍。
老人們說這人有兩個特點,一是能打仗,從不惜命;二是能犯紀律。把他各個時期的職務做條連線,就會發現線條波動很大,有幾次是從連長降成排長,以後又升到連長,又降成兵。
原因翻來覆去就那麼幾條:抗命、打人、虐待俘虜兵。他有十分輝煌的戰績。
比如他剛從連長降成排長的一次戰役,團里下達轉移命令把他們連給忘了,他們被國軍包了餃子。
連長指導員都犧牲了,大腿挂彩的副連長命令分散突圍打游擊。排長肖萬夫此時異常講政治。
撤他連長時沒顧上撤他的黨支部副書記,他仍以黨支部負責人身份主持召開支委會,通過了成建制突圍的決議。
他帶著這個連晝伏夜行,左衝右突,動刺刀了,七天七夜歸建。直到同團的後衛接上頭,扛在肩上的副連長才把他壓趴了。
他又當了連長。抗美援朝二次戰役打響時,他剛從連長降成兵。他們連扼守灰頭峰,最後連他在內只剩三個傷員。
他在頻繁的撤為士兵當中學會了吹號。一把軍號,他山南坡北四下吹,防空號,集結號,衝鋒號,調三個連長開會號……把三個傷兵吹得像三個連。
美國人對他們稱之為
「醉調喇叭」的中國軍號既很神秘,又迷惑不解,不知吹奏這種冷兵器時代的東西做什麼,領教了它的厲害之後剛剛開始研究。
指揮官帕斯少校用西方思維判斷,再攻下去凶多吉少,耶穌基督難以保佑,乾脆撤了。
肖萬夫從士兵直接提為營長。這事千真萬確。賀東航幾次問過細節,賀遠達證明,除美軍指揮官的心理活動出自師宣傳科的戰地通訊外,其他都是事實。
但那把軍號究竟吹退了多少美國兵無據可查,他自己也說法不一。賀東航聽他作報告,他說一個連,私下也說過一個營,孩子們陪他喝酒,半斤下肚之後就增加到一個團。
賀遠達能鎮唬住肖萬夫。這不在於他職務高,而是因為肖萬夫每次落難時他都保他,說他能打仗,階級本質好。
在他好不容易升到團長的時候,經賀遠達夫婦撮合,他才娶了師戰地播音員易琴,結束了光棍生涯。
這在軍里轟動一時。為了他的待遇,賀遠達曾以老上級和見證人的身份多次給軍區黨委寫信,其中寫到
「要尊重歷史」。肖萬夫很滿意,老肖的歷史是要尊重。賀遠達說這是指軍史。
肖萬夫無所謂,軍史就是老肖史。一樣的。串鈴樣的笑聲把賀小羽卷進客廳。
她把大包小包往沙發上一扔,就對正在演示滅火的肖大戎說:「管樹林子的這個同志,請到院里把林子整整。」肖大戎就收住架勢去了。
賀東航嫌妹妹不懂禮貌,大家都在聽大戎講滅火嘛。易琴跟進來,臉上漾溢著由兒媳陪同逛街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