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自己人的屠刀

大種馬在《基督山伯爵》里寫過：

當一隻綿羊看到旁邊另一隻待宰的綿羊被單獨赦免的時候，會歡欣鼓舞地咩咩叫；

而一個死囚看到旁邊另一個死囚被單獨赦免的時候，只會歇斯底里地吶喊：你們不能只處斬我一個人！勞資要拖個墊背的！

就像大明那些擠公車的路怒症，最喜歡乾的就是沒擠上公交車之前喊：快往裡擠啊！裡面那麼空還能上兩個！等擠上去之後則會堵在門口改口：擠什麼擠！上不了了！都成肉餅了！

（其實不光大明，阿三也有這樣的人，人口密度越大的國家越有這樣的問題。民族主義者別噴我。）

上了車就堵門的人，實在是全人類一切卑劣的集中縮影。

韋恩斯坦和桑德伯格就是這樣的人，他們是典型的猶太人，波士頓人。

善於鑽營，不過出身貧困，好不容易在裝逼經濟的大氛圍下，熬成了中等人，擁有LV7的心防會員。

現在卻聽說，那些比他們下賤的LV5以下的賤民，有可能從此不陪他們玩了、如果「自由火種」反抗軍長期存在下去，那些曾經要給他們提供鄙視鏈養料的對比暴擊對象，都有可能跑光。

這怎麼能忍？

所以，他們雙雙呼朋引類，加入了囚籠三光的志願者大軍。

或許有些看官無法理解：殺人放火畢竟是有喪命的風險的，好好活著不好么？

可是，真的設身處地想一下，一個為裝逼打臉奮鬥了十年的人，突然聽說他的羞辱對象跑了，怎麼可能甘心。

哪怕為此冒一點險，也是應該的。

何況加拿大的政府軍已經因為傷害美國僑民、而被美軍打殘了。美國正需要誘導這種轉移內部矛盾、讓人民忽視政府剿匪無能的問題呢。

有美軍護航，怎麼看都很有把握吧？真要是引出了加拿大軍隊中還不服的個別勢力，或者引來反抗軍的武裝力量，只要撐住個把小時，美軍正規軍的援軍絕對會趕到的。

「殺！殺光這幫土著狗！」

「叫你們麻痹不融入社會！叫你們麻痹保持傳統生活方式！明明是心防會員LV3的賤民，為什麼不跑到波士頓來讓我侮辱！非要躲在跟勞資圈子毫無交集的鳥不拉屎狗地方！」

「草！不離開波士頓不知道下等人的多！勞資還以為全世界都跟波士頓這種大城市裡一樣，LV5以下的只有窮逼和乞丐呢！原來在農村這麼多！早知道在波士頓混不下去、精神壓力大的時候，就該來鄉下裝裝逼暴暴擊，把壓力宣洩出來！草！」

一旦陷入了殺戮的瘋狂，人類的道德底限都會被很快突破。人民陷入了集體無意識的狂熱。

一批又一批拒絕現代化生活方式、依然在極北之地當紅脖子白右農民、紅脖子白右牧民、紅脖子白右礦工的加拿大人，就這樣倒在了猛烈的火力之下。

黃刀市恐怕明天就得改名叫紅刀市了。

不，是明天地圖上就沒有黃刀市了。

韋恩斯坦和桑德伯格殺紅了眼，正在沾沾自喜，卻聽到頭頂一陣呼嘯的異響，然後一堆奇形怪狀的軍用無人機就出現在視野之中。

還有數百名看上去就非常精幹的、搭載著滑翔翼的特種兵，手持電磁槍和G11無殼彈突擊步槍、榴彈發射器，身著外骨骼動力機甲，空降后圍三缺一地包圍了他們。

還有少數裝甲車輛也被大型無人運輸機垂降了下來，並且立刻開火。

數百人包圍了上萬人，想想都有些奇怪。

但是剛一交手，高下立判。

桑德伯格眼睜睜看著自己左邊一個小隊，被兩名敵方士兵一枚爆破彈和一陣補槍掃射就幹掉了。

韋恩斯坦當時正搭乘在一輛裝甲戰車裡，搭載磁軌炮的那種。本以為戰車的複合裝甲和主動攔截裝置會非常安全，結果敵方一枚精準的電磁炮炮彈就精準貫穿了戰車上唯一會殉爆的防空導彈彈藥架。

一車人被炸死了大半，韋恩斯坦因為是坐在後艙最靠門的位置，得以因為車門飛了、他也被甩了出去，而卸掉了大半的爆破壓，而僅僅是昏迷過去。

還清醒的桑德伯格立刻嚇傻了，他看到自己前後左右，一下子出現了好多迷茫的傢伙。

這些襲擊者，怎麼貌似看起來戰鬥力比加拿大的正規軍還厲害？

「我們是『自由火種』反抗軍！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你們對平民的暴行簡直喪盡天良！除非立刻投降才能饒你們不死！」

周克帶領的反抗軍雖然人少，卻是用的大明剛剛贊助的裝備，戰鬥力自然生猛。而美國志願者們用的武器畢竟是民間渠道可以合法買到的，不可能是美軍正規軍裝備——

這就像2018年，你讓一群人去美國民間槍店買槍，隨便買。買來之後指望用槍店渠道的武器，去跟大明正規軍打陸戰，那輸掉也是很正常的。

哪怕人數多十幾倍，代差擺在那兒呢。

更何況，周克手下的武裝分子，戰鬥力和技戰術素養都是很高的，本來就是因為舊軍人被淘汰而求刺激的紅牛敢死隊。跟那些因為憤怒被對比對象跑了而臨時起意來殺人放火的波士頓市民當然不可同日而語。

志願者們對加拿大平民的屠殺，立刻變成了自由火種反抗軍，對志願者的反屠殺。

而且志願者們沒有城市巷戰的掩體可以使用，他們本來還處在展開的進攻者姿態上，被突然反偷襲了，瞬間傷亡自然特別巨大。

這就好比古代兩軍陣地戰，當敵人躲在掩體坑道里的時候，被炮擊一頓也不會有多大傷亡。但如果敵人也剛好正在進入出擊陣地、擺出即將衝鋒的姿態時，被炮擊和轟炸了，那死的人就海了去了。

就像巴巴羅薩頭兩天，為什麼毛子被屠宰了那麼多，就是因為史泰林領袖讓他手下的部隊也處在籌備對元首動手的姿態下，所以被元首打了時間差之後才死這麼慘。

短短10分鐘，超過一萬人的志願者就被批量屠了，平攤下來，每個周克這邊的反抗軍戰士，在這段期間內親自動手也好、操縱無人機等自動兵器也好，平均每分鐘都得殺至少兩個人，這屠殺效率也沒誰了。

不過，志願者中剩餘的活人，也終於利用臨時拼湊的袍澤們被海量屠戮的這10分鐘時間差，從進攻姿態轉入了防守姿態。

他們紛紛躲進市區殘餘的建築掩體裡面，再也不敢露頭，這樣一來，周克的人想多快好省地殺光他們就沒那麼容易了。

「這樣打不行，至少會浪費幾個小時才能殺光他們。到時候美軍絕對就趕來了——哪怕從美國邊境起飛空降，1個小時絕對會到。現在還剩45分鐘了！要不就撤吧！」

實際領導這支武裝力量的艾普拉斯如是勸說周克。

他今天也親自帶隊出馬了，以他對隊伍的控制力，實際上是有可能下克上的。如果周克非要讓這近千名勇士折在這兒死磕到底，艾普拉斯就準備抗命了。

「你也說還有45分鐘！那就再給我半小時！如果半小時內干不動，最後留15分鐘給你們分散撤離！」周克顯然也知道這一點，他畢竟不是蒙扎克，不可能讓手下人獲得自由之後，又當他的奴隸。

不過，周克還有別的底牌，所以他選擇了cprise的解決手段。

艾普拉斯盤算了一下，半個小時應該沒有危險。既然名義上的老大都這麼給面子妥協了，他也就退一步。

「那就半小時——我勸你盡量用激烈一些的手段，否則半小時根本於事無補，殺一萬五千人還是兩萬人，有差么？」

周克：「我知道，我的策略主要是逼迫投降為主，所以，讓你的人使用小型雲爆彈和燃燒彈吧，武器解禁。」

艾普拉斯露出了一絲獰笑，顯然很樂意這麼做。

對大型掩體使用雲爆彈的作戰開始了。

首先遭殃的是黃刀市的市政廳，一座已經被志願者拿下、裡面駐紮了上千名志願者逃亡士兵的建築。

其實剛才激烈交戰的時候，市政廳里最多只有近百人，是後來局面崩盤逆轉后，那些慌不擇路的志願者才沒頭蒼蠅一樣衝進了市政廳躲避。

畢竟人類在遭遇危險的時候，都有就近找最高大堅固的建築躲避的本能。

此時此刻，反抗軍的隱身戰機，就把一枚掛載了很久、一直不知道該如何使用的雲爆彈，投了下去。

十層樓的建築瞬間倒塌（3萬人口的小城市，2040年代最高的建築物就只有十層了。因為地廣人稀，地皮是很不值錢的，其他高房子沒有超過六層的，民居都只有兩三層。）

雲爆彈的氣霧化燃料充分爆破，吸走了大量的氧氣，讓剩下沒被炸死的也都死於窒息以及瞬間的劇烈氣壓變化。

四周的空氣被抽取過來，形成了一道劇烈的旋風。

一千條人命瞬間消失了。

「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立刻開始投降，否則就算把你們跟黃刀市市民一起無差別殺光，我們也幹得出來！」

周克這邊的攻心部隊，再次展開了勸降，語氣和態度更加嚴厲了。

其實，在剛才的交戰開始，反抗軍一方就始終沒有停止招降，短短十幾分鐘里，陸續也招降到了好幾百個放下武器舉手投降的。

這些投降者當然是被第一時間套上了屏蔽項圈、然後塞進鉛皮的集裝箱里，由後來趕到的運輸隊重卡運走。

因為反抗軍的作戰部隊是空運趕來的，而運輸隊卻需要地面重卡，所以能及時趕到現場並事後快速撤離的規模肯定很小。

幾百人或者兩三千人投降，是有可能運走的。真要是幾萬人一起投降，周克也運不走，如果非要全部帶上轉移，反而會讓目標過大、拖累暴露了自己的幾處根據地。

然而這一切，志願者和美軍，以及監視這些志願者的特搜部內務部隊探員卻不知道。

短短十分鐘，反抗軍幾乎以殺一降一的比例，就又殺掉了兩千多人、也勸降到了兩千多人，還有更多願意投降、但是躲在掩體里沒等到處置的動搖者。

……

「不好！這幾萬的烏合之眾果然靠不住！還是辛處長說得對，阿甘處長這些反抗軍內奸當初根本就是在瞎搞！是在給敵人送經驗送骷髏！」

混在志願者大軍里的、一小撮特別搜查部行動處探員，終於發現了這場危機。

真被辛處長說中了！這種烏合之眾，一旦打不過，指望他們拖住敵人一小時都做不到！

因為他們很容易動搖投降！

那些心防會員LV5到LV7的中下層人民，對這個裝逼等級社會和政權的忠誠度，也並沒有多高。他們只是願意在自己不死的情況下，殺人放火、抓一些比自己卑賤的人回來，讓他們乖乖在自己腳底忍受這個社會的秩序。

可是一旦要他們自己的命為鬥爭代價，他們就動搖了！

就跟那些談起釘子戶恨得牙痒痒，似乎巴不得把釘子戶全家殺了的小市民，也就在無法之地才會這麼干。但如果殺釘子戶要償命，他們是不會殺的。

國防部的人，估計還是圖樣圖森破了！

他們只考慮到「就算幾萬頭豬躲起來讓反抗軍殺，都能拖住反抗軍幾個小時」這種情況。

卻沒考慮到志願者當中只要被殺掉一小半后，其他人就會被雷霆手段震懾、直接投降！

「通知緊跟的內務部隊大軍，按照已經輸入到優先順序列表的名單，把這三萬人統統殺了！這是部長親自簽署過的備用方案：一旦他們有投敵嫌疑，可以無差別全部當場擊斃！」

一線部隊按照戰前拿到手的模稜兩可行動計劃，也只能是事急從權。

殺掉幾萬志願者事小，但如果讓幾萬志願者投敵，那麼反抗軍的武裝力量人數，說不定就從數千人膨脹到數萬人了。

對於還剩將近3億人口的美國來說，死幾萬人是可以接受的。反正戰地輿論掌握在官方手裡，事後可以渲染一下這些人賣國投敵的惡劣性質。

而對於只有幾千戰力的反抗軍來說，讓他們得到幾萬生力軍，是美國絕對不可接受的，那相當於讓其戰力一下子膨脹數倍。即使這些人只是被逼納了投名狀，戰鬥力可能不容樂觀。

「收到！已按計劃行動！」拿著社交制導槍的內務部隊戰士們，立刻投入到了槍殺己方投降者的戰鬥中。

就像NKVD一百零四年前乾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