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由她開的頭
傍晚七點鐘，季家的門鈴響起。
傭人將門打開，看到門外的人後愣了下，「大小姐。」
外面下著小雨，季笙歌收起傘放在邊上，站在玄關換鞋，「爸爸回來了嗎？」
「老爺剛回來。」
餐廳中的光線明亮，桌上菜肴豐富。裹著滿身寒氣進門的人，似乎驚擾到圍坐在一起用餐的三人，季閑看著走來的大女兒，眼神沉下去，「你怎麼回來了？」
陰雨天溫度很低，季笙歌低頭搓搓有些僵硬的手指，回道：「有件事我要和您說。」
「有些人尾巴倒是挺長，人家不吃飯她也不回來。」季美音斜眼飄過來，語氣帶刺。
季閑重新拿起筷子，朝站在桌前的季笙歌說道：「先吃飯吧。」
「好。」
「再去拿副全新的碗筷過來，」方雲佩吩咐傭人，還不忘起身將季笙歌拉到椅子里坐下，「以後回來吃飯提前來個電話，阿姨可以準備你喜歡的菜。」
「謝謝阿姨。」季笙歌應了句，眼神極為平靜。這位季太太的手段歷來深藏不露，她刻意說要傭人準備全新的碗筷，又把她拉坐到距離父親最遠的椅子里，分明就是想要說明，她季笙歌在這個家裡，永遠都只能是外人！
季笙歌坐在最右邊的椅子里，吃的很慢，也很謹慎。她很清楚，她不能像季美音那樣隨意挑選自己喜歡吃的東西。
在這個家裡，她沒有那樣的待遇。
「爸爸吃排骨。」季美音乖巧的表現，立刻換來父親的安撫。她挑釁的咬著筷子，得意洋洋的向季笙歌炫耀。
這樣的小把戲，季笙歌早已看的麻木。
「儷星的新片定檔下月十號，我明天要託人找找關係，看能不能見一面儷星的高層。」季閑說話時，滿臉擔憂。
最近幾年影視娛樂走勢不算好，他投資的一些電影票房慘淡，別說回本，不賠錢都難。而他們環錦旗下又沒了太紅的藝人，人氣炒不起來，也就造成公司逐漸走下坡路。所以前幾天的顧氏酒會上，他迫切的想要見一見顧唯深，想要從儷星新上映的電影找點法子。
「三少那邊還沒有消息？」方雲佩盛碗湯放在丈夫面前。
季閑嘆氣的搖頭，「怎麼可能有消息，聽說自從三少接手儷星，每天等著見他的影視公司老總們把儷星的大堂擠滿了，哪裡能輪到我？！」
方雲佩出言安慰，「不行的話，我們想想別的辦法。」
「沒有別的辦法了。」季閑臉色難看，方雲佩咬了咬唇，不再說話。
季美音鼓起腮幫子，低頭狠狠攪動碗里的米飯。要是保不住公司，她以後的生活要怎麼辦？
「爸爸。」
季笙歌把碗筷放下，望向父親開口，「前幾天我託人把環錦的資料遞交給儷星的高層，談過我們想要儷星新片的播放權，他們說可以面談，應該明天就會通知您。」
季閑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今天回來就是要說這件事？」
季笙歌點點頭。
如此，驚訝的何止季閑，連同方雲佩和季美音都變了臉色。
不過一頓晚飯的功夫，季笙歌手腳都暖和過來。別墅里有恆溫空調，哪怕雨天陰涼，這裡的溫度依舊暖人。與她那套老舊漏雨的房子，如何能比？只可惜，這樣大的歐式三層別墅，並沒有人願意為她留出一個房間。
季笙歌提著雨傘準備離開，她站在玄關換鞋，直到季閑走過來，「你找的什麼關係可以見到儷星的高層？」
「是我大學的同學，她在儷星做的不錯。」季笙歌回答的滴水不漏。
季閑盯著女兒的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清楚爸爸的心血都在環錦，我是季家的女兒，理應幫爸爸分擔。」季笙歌語氣乖順，儼然懂事貼心的女兒。
「若真如你所說，爸爸一定不會虧待你。」季閑吩咐司機，送季笙歌回去。
初秋的雲江市，多數陰雨密布。季笙歌坐在後座，看著滴答的雨水順著車窗劃過。車裡開了暖風，並不會覺得冷。可她來時身形單薄的穿梭在雨中，卻凍得全身發抖。
所以，這就是人人都想要逾越的差別吧。
第二天一早，季笙歌被父親一通電話叫到環錦影業。她上了樓，急匆匆朝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大門從裡面打開，迎面走出來的男人差點與季笙歌撞上。
「季小姐。」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不算陌生，他是顧唯深身邊的那個下屬，名叫顧銳，與她接觸過幾次。
季閑聽到顧銳那聲季小姐，眼眸霎時眯起。
禮貌的點點頭，季笙歌不敢多說，生怕被父親看出什麼。
「顧助理，您這邊請。」季閑恭敬的將人送走。
不久，季閑回到辦公室，欣喜的開口，「笙歌啊，你找的關係果然有用，剛剛顧助理過來通知我，說是高層答應儷星的新片給咱們三天的獨家播放權。」
「恭喜爸爸。」季笙歌緊提著的心鬆了松，總算他是個說話算話的男人。
「哈哈，還有更好的事情。」季閑臉上的驚喜掩藏不住。
「還有什麼？」
「你看看。」
父親遞來一份文件，季笙歌看完后，心中頗為吃驚。最近儷星正在籌拍年底的賀歲檔電影，不知道有多少家影業公司打破腦袋想跟儷星合作，可這麼大的餡餅，怎麼會砸中環錦？
季笙歌眯了眯眼，她可不認為環錦的實力能夠力壓群雄。
「儷星那邊的負責人說，新電影缺個女三號，讓我們選個藝人過去試鏡，只要沒問題，咱們就能和儷星合作了！」季閑說的眉飛色舞。
「爸爸，這件事會不會有點突然？」季笙歌覺得不對勁。
「這你就不懂了，」季閑瞥眼女兒，笑道：「環錦這兩年雖然走下坡路，但以前在圈子裡也是風光過的！現在我缺的就是個機會，只要能跟儷星合作，環錦就有救了。」
季笙歌微微垂著臉，滿腹心思都因父親那句「環錦也是風光過的」變的飄忽起來。
「這件事交給別人我不放心，爸爸要你親自負責。」
季閑的話瞬間拉回季笙歌的思緒，「我負責？」
「對！明天你就帶人過去試鏡，一定不能出差錯。」季閑上前一步，眼神變的柔和起來，「笙歌啊，這些年是爸爸忽略了你，從明天開始你就來環錦上班，以後你就是爸爸的幫手。」
進入環錦原就是她的計劃，如今機會擺在眼前，她必然不能推辭，「我聽爸爸的安排。」
季閑欣慰的點點頭，立刻拿起電話吩咐趕緊挑選藝人。
這些日子為了能與儷星合作，季閑不知道託人找過多少關係。卻不曾想，最後竟是依靠女兒得以如願。剛才來的男人，若他不曾看錯，那可是顧唯深身邊的助理，這中間暗示著什麼，他瞬間明白過來。
想到此，季閑不禁瞥眼女兒。笙歌這孩子自幼就是美人兒，現如今更出落的傾城之姿，只是他想不出來，她究竟怎麼與顧唯深搭上的關係？
父親忙忙碌碌安排事情，季笙歌暫時插不上手。她起身走到窗前，外面的小雨已經停歇。
順利拿到獨家播放權，又成功進入環錦，事情看似都很正常，可她心底沒感覺踏實。
透過玻璃窗望下去，路邊停靠的黑色轎車有些眼熟。她微微蹙起眉，恰好看見顧銳走到車前，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眼角餘光似乎掃到什麼，她急忙仔細去看，可惜車子已經發動引擎。
黑色轎車很快離開，季笙歌無法確定是否看清，抑或她的錯覺。
那輛車子發動前，她好像看到車後座里有人。
「事情都安排好了。」
顧銳雙手握著方向盤，透過後視鏡掃眼後面的男人，開口問道：「現在的環錦旗下並沒太出色的藝人，為什麼要選中他們？」
「顧銳，你被人拒絕過嗎？」後座的男人輕聲問。
顧銳一怔，如實回答：「沒有。」
他不需要等人拒絕，他會在被拒絕前先動手。
「你這人真不會聊天。」
「……」
顧銳不敢反駁，心底卻有疑惑。他家三少的意思是，他被人拒絕過嗎？
是誰？誰膽敢拒絕顧家三少？！
遠處陰鬱的雲層逐漸散開，顧唯深背靠座椅，輕輕合上眼帘。
不久，他似是想起什麼，唇間溢出一抹淡笑。
夜夜笙歌這事由她開的頭兒，卻不是她能夠隨便了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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