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要的最貴重,就看陛下願不願意。我要陛下以自己為聘,以後陛下您就是我的私產。陛下您可同意?」
他眼一眯,望著她含笑的眸子,話語雖是玩笑的,眼神卻不能騙人。她是認真的,認真的要自己給她一個許諾。
「朕答應,從今往後,朕可就是皇后一人的私產。」
她翻身坐起,感動得輕捶他,「您說的,我會當真的。」
他一把按住她的手,置在胸前,「朕是天子,一言九鼎,哪裡會有誑語,皇后大可放心。」
語氣冷清,字字重如山。
她一下子伏了他的身上,緊緊地抱著他。
「陛下,有你這句話,我覺得此生無憾。」
老天爺讓她重活一世,果然是為彌補她的。前世的孤獨凄涼,不得夫君歡心,在後宅里熬干心血,從未體會男女之情,這一世都補全了。
他反手抱著她,一個旋翻,把人壓在身上。
少年夫妻,初嘗情滋味。前些日子事情太多,他們已多日未曾親熱。眼下大事已了,同床共枕,情潮暗動。
燭火搖曳間,是女子飄落在地的小衣,伴隨著嬌嬌的吟聲,一室生春。
次日醒來時,芳年隨手往身邊一摸,被窩裡已經冰冷,自然是空無一人的。她捲起被子,往外面挪動,頭枕在他枕過的地方,聞著他留下來的氣息,閉著眼睛深深地嗅著。
不一會兒,三喜進來服會她更衣。
待收拾妥當,白嬤嬤來請示,是否要擺早膳。下人都是精怪的,現在他們的主子貴為天子,玄機院的這位極有可能就是將來的皇后。白嬤嬤哪能放過在皇後娘娘面前示好的機會,連請示擺膳這樣的事情都親自過來。
芳年淡淡一笑,讓三喜出去回話。
早膳自是豐盛的,都按照她的喜好來。用過早飯後,她正要站起來消食,就聽安總管在外詢問。
「娘娘,大將軍已到前廳,要見娘娘。」
她現在雖未封后,但王妃是不能再叫了。索性王妃娘娘也是娘娘,現在府中下人全部稱她為娘娘。
聽到安總管的話,芳年一愣,她的生父來了?雖說是見過五先生的,但那時候並不知是自己的生父,沒有過多的在意。
對於生父,或許是因為之前見過,說是陌生也談不上,但她原本有父親,且傅家那個父親自小疼愛她。猛然間,多出一個父親,倒真有些不太習慣。
她扶著三喜的手,隨安總管前去。
老五在前廳中,有些坐立不安,不知女兒會怎麼想自己,會不會接受自己?桌上茶壺中的水都被他喝掉一半,還是覺得口乾舌燥。
等下女兒來了要怎麼說,總不能冒然地就讓她叫自己父親,萬一她不認怎麼辦?
思緒糾結中,芳年已到了他的跟前。
她離在三步外,看著坐著的男子。老五現在已恢復了本來的面目,她先是一怔,不知他是誰。他緊張地站起來,與她相互看著。她皺著眉,轉而想到他之前的樣子,怪不得總覺得哪裡不對,原是那張臉太過木然,像假的一樣。
現在想想,五先生精通改頭換面,怕是用了什麼易容之術吧。
而他現在的長相,確實與自己有些相似。所謂血脈相連,不用多問,她就信了他是自己的生父。
父女倆面面相對著,沒有人先開口。老五心中糾結,張了幾下口,都沒有發出聲來。叫娘娘吧,太生份,叫名字,又怕不妥當。
左右為難著,加之心情激動,他的身體竟微微有些顫抖。
芳年後知后覺的想起來,怪不得當初陛下離開時,把自己託付給五先生。原來他是自己的生父,確實沒有比他更值得信任的人。
「父…親。」
老五先是一愣,爾後心裡湧起想哭的酸楚,帶著陌生的歡喜,重重地應了一聲。
「芳…兒,陛下有沒有向你提起過…父親…想接你回將軍府里。」
他期期艾艾地說著,生怕女兒露出不喜的神色。好在女兒臉上一直帶著笑,並不抗拒。為人父母者,都希望能親眼見到兒女長大成親。見芳年半天沒有回話,忙補充道:「為父想著,讓你從將軍府里出嫁,不知你可願意?」
芳年笑了一下,自己畢竟是活過一世的人,自然比別人更能理解長輩的心情,她點了一下頭,
「一切都聽父親的安排。」
「好,好。」老五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搓著手。
安總管已備好了車,三喜候在外面,見自家主子出來,忙上前相扶。老五走在前面,手握成拳,放置在胸前。
箱籠什麼的,先簡單收拾了幾個,其它的東西,過後再慢慢送到將軍府。
將軍府是原來的國師府,芳年不明白父親為何半點不忌諱。等進了將軍府里,她才問出心中的疑惑。
老五面上現出懷念之色,帶著她來到一個院子,還未進門,就聞到滿鼻的梅香。推開門,入目雅緻乾淨,地上片葉都無,滿院遍種臘梅,清香幽幽入鼻,沁人心脾。
「此處是你娘的院子。」
老五輕聲地開口,就算他不說,芳年亦猜出來。
是因為這是娘長大的地方,所以父親才會住進來。對於她來說,這裡僅是國師的住所,必定是陰森晦氣的。但對父親來說,這裡是他和母親生活過多年地方,處處都有他們的回憶。
「父親,我娘她是什麼樣的人?」
「你娘是天下最溫柔善良的女人,也是天下最美麗的女子。」老五呢喃著,手慢慢探進懷中,取出那幅小像。
芳年看著他遞過來的小像,雙手接過。
他說得沒錯,以生母的容貌,確實能當得起天下最美麗的女子。她前世今生加起來幾十年,都沒有見過能與之媲美的人。
「你娘自小長於此…」
芳年望著他,他沒下後面的話,到底沒有再說。前塵往事隨風散,國師已死,唯一能懷念親人的地方,僅剩下國師府。就算是生前再多憎恨,如今都已煙消雲散。
他接過女兒還回的小像,小心慎重地重新收好貼身而放。那滿滿的珍視,令芳姐不免鼻頭一酸,忙低頭掩飾。
一路跟著他,朝屋子走去。
屋內擺設精雅,纖塵不染,就連多寶閣上玉瓶都光潔得如剛放上去一般,一看就是有人常常打掃的。
南邊擺著琴架,她輕輕拔弄一下,琴弦發出悅耳的聲音。琴是好琴,且是千金難求的珍品。北邊是茶桌,桌上還擺放著一套茶具,光潔如新,彷彿主人從不曾離開過。
她垂著眸子,憶起國師提起生母時的情緒,那分明是極為看重的人,才想著死了以後都能見到。或許,生母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不一樣的。
走進內室,掀開珠簾,珠簾用珍珠串成,最底下墜著的是紅色的寶石。珍珠個頭很大,顆顆飽滿,大小相同,單是收集這麼多的珍珠,恐怕都得費盡千金。
雕花刻鳳的拔步床,就連帳鉤都是純金鑄造的鳳鳥。更別說地上毯子,全是用金線織成。
她一步步地走進去,內室很大,東面是一排大衣櫥。輕輕地打開,裡面各色的衣裙琳琅滿目,栩栩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