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2章 瞎了眼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眾人全都明白了過來。
雖然這個時候不敢竊竊私語,但驚詫莫名的目光已經說出了一切。
尤其是老喻王,滿面的匪夷所思:「長姐,天賜和,和當今陛下,他們礙著你什麼了?你為什麼一定要讓他們兄弟反目?先帝不就是為了這個鬱鬱寡歡,後來才索性禪位,之後與世長辭了么?先帝總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吧?」
召南淡淡地看向老喻王,停了片刻,又輕蔑地移開了目光:「先帝是因為小二郎跌入池塘一事,看清了當今這一位的真面目,於是重新調查天賜的案子,發現其實是當今的手筆,才氣死的。」
「也就是說,其實先帝的崩逝,始作俑者,也是大長公主您咯?那您剛才進來時口口聲聲所說的,為先帝之死來討公道,是不是有點兒……不要臉啊?!」
沈濯橫插過來,再次接過了話頭。
咯地一聲,朱冽又沒忍住笑了出來。
召南沉下了臉色,利劍一般的目光轉了過去。
可惜朱冽一丁點兒都不怕她,還衝著她扮了個鬼臉,然後才躲到了柳籬身後。
甘棠橫了朱冽一眼,卻十分滿意:這孩子雖然憨直,卻十分聽自家丈夫的話。笑是沒忍住,但話卻一個字都沒說。
「大長公主,別瞪了。瞪眼是瞪不死人的。」沈濯只差伸手在她眼前搖擺,喚回她的心神,笑道:「其實我蠻好奇的。
「周行——不用說,必是他被貶出京時您就打算好了。換了他的身份,那個離京不遠就掉落懸崖的人肯定不是他自己。而充作他的替身去了西北的那個人,說不準也是您怕露了破綻、讓人惦記,所以早早就命人了結了。
」至於您這位長子本人,應該另外有個身份混進了軍中,甚至做到了隴右天成軍中的什麼高階參將之流吧?」
秦煐恍然大悟,不由得連連點頭:「所以周表兄說西北軍中對我下必殺令一事他不知道,還真不是說謊。那件事,應該是周家表舅親自在西北下的令。肅國公的手令必定是已經被您全權接管。所以才有人在邏些城外還想要煽動兵變,只為了要我的性命……」
「不錯!只有周家表舅才會對陛下的子嗣有這樣深的執念。因為殺光陛下的所有孩子,是他本人的,終極目標。」沈濯的手再次抬了起來,沒有半分客氣尊重地,遙遙點了點周行。
「不錯。可惜那個人功虧一簣。」周行面不改色地承認了。
「那麼河州刺史林皓峰其實是你的人,對吧?」
周行淡淡地點頭:「他是半個西番人,雖然先帝准他鎮守河州,卻暗中派了人監視他。這種事,我比他清楚。所以,他就成了我的人。」
「果然啊!那樣的人做事沒有底線不擇手段甚至殺人如麻!周家表舅,是不是用得很順手?」
沈濯很願意跟周行這種人說話。
因為這種人常年掩藏身份,沒人交流,他有非常強烈的表達慾望。只要你給他一個線頭兒,他會很樂意把整條索子都拽起來給你看。
「林皓峰的殺心的確比較重。他用的人也都是悄悄從死牢里提出來的殺人重犯。有些訊問的事情,交給他最合適。畢竟,這世上不識好歹、是非不分的人,還是有的。」
周行的表情淺淺淡淡。
可是眾人看著他的目光,變得十分怪異。
沈濯臉上帶著笑意,眼底卻全是森寒,手指遙遙地又點一點他,嘖嘖嘆道:「可惜我這個人疏懶,隨身不帶梳妝的東西。否則,可以給周家表舅一面鏡子讓你自己照照。您現在的樣子,離你身上溫文爾雅的高冠博帶可是差得遠了,您那雙眼,現在就是嗜血的狼。白眼狼。」
「衣冠禽獸么?這世上多了。」周行面色如常。
「比如,坐在上頭的這一位。」召南大長公主介面便道,森冷地看向建明帝:「我的珩郎是有些好大喜功,可是,他身上的第一箭也就是致命一箭,的確是從身後射過來的。若非是你下旨,誰敢害我珩郎?!
「這件事是馮毅親口告訴的肅國公,肅國公才告訴了我!他們親眼所見,焉能有錯?永安後來從蘇侯府上翻出來的密信,不過是佐證了這個事實而已!」
沈濯噗嗤一聲笑,手指點了點綠春:「綠總管,來,把馮氏的供詞給大長公主說說。」
眾人微微一怔。
即便是建明帝,都臉色不善地歪頭斜睨著自己的心腹內侍省大總管。
綠春垂眉躬身:「是。先郢川伯馮毅,所納妾室余氏,其原為沈氏被休妻子馮氏,因同宗為婚,冒姓余。
「馮毅戰死消息傳回甘州府邸,有人慾縱火燒死馮氏。馮氏在馮毅親衛保護下逃進京城,初入陳國公府,后入宮,本監負責審訊。
「馮氏交代,馮毅多年不肯留在京城,就是因為覺得京城太骯髒。
「肅國公幼子夭折,大長公主命人告知,先太祖臨終,秘密留下訓令:若逢罹禍昏迷,醒來后失憶,復又生而知之,鶴立雞群者,可殺之。包公子一應情形都如先太祖所說,所以,並非善終,而應該是被陛下暗殺。
「肅國公因天賜太子之事本已心灰意冷,又有失子大慟,極為憤怒。後周珩戰死,肅國公即命馮毅私下告知大長公主,周珩乃是陛下所殺。馮毅細問究竟,肅國公有言:與她聯手,可殺當今!」
眾人都驚呆了。
「哈哈哈哈哈哈!」建明帝拍著桌子大笑起來,眸中閃過的全是怨毒,「原來你們私下裡,給朕的頭上,按了那麼多的罪名!」
沈濯慢條斯理地開口:「這天下狼子野心、居心叵測的人,總是有無數的不得已,必報之仇,必雪之恨,必得叛國的不公,必得殺人的不平。其實呢,不過是相互算計,相互借力而已。
「我請綠春總管細細地查過,也請陳國公府的沈信美將軍細細地問過。
「肅國公的幼子呢,摔到了頭,患了失魂症,卻不肯吃藥,所以才昏迷致死。
「而周珩么,他先衝鋒出去,對方亂箭齊發把他射成了刺蝟。蘇侯無奈只得提前下令出擊,自己這方的箭雨自然也就發了出去。有那麼一兩支落到了他身上,又有什麼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