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生活》第十集(1)
街頭夜優優步伐機械地在街頭踽踽獨行。信誠母親被子彈擊中向後仰倒的剎那和孩子驚駭哭號的畫面,一再從她的大腦中恐怖地閃過。她看到街上緩緩駛過的警車,幾次舉手超過頭頂,但又緩緩放下。優優淚流滿面。陳可畫外音:「優優那天晚上真的沒回旅館去住,她在街上一直六神無主,她也曾想過報警,但最終恐慌壓倒了一切,理智屈從於感覺。她完全無法預測,一旦她去投案自首,將給她自己的未來,將給姐姐和姐夫的生活,帶來什麼後果。」月光冷冽,樹靜無風,紫禁城高大的城牆像披了一層冥界的熒裝。護城河即將封凍,近岸處已結了薄冰。薄冰映在優優的眼裡,讓她從內往外,滲透了寒冷。小餐館夜優優沿著那條凍僵的河水,行至美術館的西側,在那裡的一個夜間營業的小餐館里,她找到了一部公用電話。優優先把電話打到她住的旅館,她讓門房的老頭幫忙去喊阿菊。她清楚地聽到老頭的嗓子在走廊里迴響:「阿菊,阿菊,九號房阿菊!」緊接著老頭又拿起電話聽筒,吼了一聲:「沒在!」然後不由分說隨即掛斷。優優再撥過去,說:「我找錢志富,七號房的錢志富。」旅館夜老頭放下電話又是一陣叫喊:「錢志富!錢志富!」錢志富睡眼惺忪地披著衣服出了房門,蹣跚著往服務台走去。他接了電話,鼻子塞塞噥噥,口齒混沌不清,他問:「唔,找誰?」小餐館夜優優說:「姐夫,我是優優,你剛睡嗎?」錢志富說:「啊,有什麼事嗎?」優優說不出她有什麼事情,她也說不清她打電話來是為了什麼事情:「沒有,沒有什麼事情姐夫……我姐,我姐在嗎?」錢志富:「在呀。」優優:「她,她也睡了嗎?」「早睡了。」錢志富有些不耐煩了,「你在哪裡呀,怎麼還不回來,你這麼晚打電話回來是做什麼?」優優說:「沒事,不做什麼。我是看你們睡沒睡呢。那你們快睡吧。」錢志富似乎有些生氣地:「你閑得沒事了吧,也不怕浪費電話費嗎。這麼晚了你不回來到底在幹些什麼?」優優:「沒有,我,我是想告訴你們,我今天不回來了,公司里有點事情,我要加班呢。我就是告訴你們一聲。」錢志富被這電話無端叫醒,顯然很不樂意,但似乎也沒多想,說:「那你去加班吧。明天你姐還要去醫院複查,你早上最好帶點錢回來一趟。你還有錢嗎?」優優:「還有一點,還有兩百吧。」姐夫:「那你最好回來一趟,你姐明天一早就要去醫院複查了,去晚了醫生不等的。」優優:「好……我知道。」掛了姐夫的電話,優優又打了一個電話,打的是陳可的手機。但很久無人接聽。愛博醫院夜陳可在愛博醫院急診室外,正和老保姆及匆匆趕來的李秘書說著什麼,發覺手機振動。他接起電話,「喂」了一聲,對方已經掛了。小餐館夜優優等不到陳可來接,茫然若失地掛了電話。她交了通話的費用,同時數數身上的錢數,僅有二百出頭。這時她似乎突然下了決心,她要回去!她要把這二百多元交給姐姐,讓姐姐好去醫院複查。優優走出小餐館。路口夜路口停著一輛警車,幾個警察正在盤查可疑車輛。已有兩輛車被攔下檢查,查人的和被查的看上去都很平靜。又一輛計程車自遠而近,警察示意靠邊停車。車子停下,一位警察向司機問道:「拉的什麼人啊?」司機:「剛拉上的,一男一女。」警察彎腰看看車內。車內坐著阿菊和德子。德子強作鎮定,阿菊則掩飾不住慌張。街道夜優優快步向旅館的方向走去。北京的深夜,起了寒風。旅館清晨優優走回旅館時天邊剛剛發亮,清晨的薄霧強調了初冬的陰冷,也遮住了太陽的光芒。太陽實際上已經出來了,但城市的每一條大街小巷,都被這若有若無的霧氣弄得迷濛不醒。旅館的地下室里靜靜無聲,就連需要趕搭早班火車的遊客都未蘇醒。門房那位守夜的老頭,神色異樣地看著霧中進來的優優。那目光似乎有些好奇,又有些厭惡——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在外鬼混到清晨才歸,能有什麼好事——那老頭一定這麼想的。優優反正也無所謂了,她還衝那老頭笑了一下,笑得老頭不知如何接應。優優走過姐姐的房間,駐足側耳傾聽:姐姐還在熟睡,門裡靜息無聲。於是她繼續前行,行至自己的房間,發現門口的燈泡壞了,她只能摸索著用鑰匙開門。門開了,她還沒把鑰匙收起,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一下拉進屋裡,緊接著身後一個黑影,山一樣地壓來,鉗住她的雙肩,用力往下一按。也許是角度不對,也許那人沒有站穩,優優不但沒有倒下,而且在她驚聲尖叫的同時,本能地向外一掙,竟從黑影的懷裡掙脫。同樣出於本能,她緊跟著狠狠一腳,朝那黑影踹去,黑影應聲而倒,屋門的出路豁然洞開。優優奪路而逃,她能感覺到身後,有好幾個人從屋裡追出,她聽不清他們喊了什麼,有一個人拽住了她的一隻胳膊,她甩了一下又甩開了,甩開之後又被那人拽住。她返身打了一拳,那一拳出其不意,非常奏效,那人的手立即鬆了。但這時又有兩人撲了上來,一齊將她撲倒,並且不再輕敵,不再給她任何掙扎反抗的餘地,她的手腳及頭部,都被巨大的力量攫住,無法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