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生活》第十一集(3)

優優低頭無語，少頃，她低聲說道：「今天，他們領導跟我談話的時候，還有吳隊長嚇唬我的時候，他都沒吭聲，他一句話都沒說。」陳可見優優對周月始終不能釋懷，索性問道：「優優，假使……周月知道了你心裡的想法，也知道了你為他所做的一切，他也對你特別好，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他來找你，讓你去幫他們這個忙，讓你到凌信誠身邊去做卧底，你怎麼辦？你會答應他，還是不答應？」優優抬頭，看陳可，良久才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說：「我真想答應他，我一直盼著他有朝一日來找我，我一直盼著能有機會再為他做點什麼……可惜，這一天來得太晚了，太晚了，我已經幫不了他了，我幫不了他了。」陳可：「為什麼？」優優：「因為我已經欠了凌信誠一筆還不清的血債，因為我覺得，凌信誠……他，他是個善良的好人。」陳可沉默。服務員把優優要的餃子端上來了。愛博醫院晚上優優用保溫罐把餃子送到病房時餃子還是熱的。她把餃子倒在盤子里，擺在信誠面前，還擺了香醋和大蒜。優優：「我一共買了四兩餃子，要了兩種餡的，韭菜的和三鮮的。我到你家找阿姨要的香醋和蒜泥，醋里我放了點味精和白糖。醋里放味精，再少放點糖特別好吃……」凌信誠看上去食欲不振，吃了兩口，便放下了筷子。優優問他：「怎麼了，不好吃？沒涼吧？」凌信誠：「啊，沒有，我今天什麼也不想吃。」優優：「你昨天不是說想吃餃子嗎？」凌信誠情緒不高地：「現在又不想了。」優優：「那你想吃什麼，我去買？」凌信誠：「我想吃我媽煲的湯。」優優一下啞然無話。她尷尬地愣了片刻，默默地低了頭，收了碗筷，端到衛生間里去了。這時她聽到外面有人敲門，她又聽到凌信誠去開了門。優優從衛生間門縫中看到，來的人全是信誠公司的頭頭們，她沒有出去，洗完了碗筷見旁邊還堆著些凌信誠換下的內衣褲，就放了熱水替他洗。衛生間的門並不很隔音，她能聽到病房裡男人們你來我往的說話聲。公司的經理們正在向凌信誠報告公司的事，雖然斷斷續續聽不全，但可以聽出是憂不是喜。他們談到公司的流動資金周轉困難，還談到這次參加藥品招標會的都是生人，別的公司送的禮比信誠公司的大，所以信誠的產品訂單不多，等等。看來凌信誠對這副千鈞重擔並不適應，對這些頭頭們的彙報、請示與建議，幾乎沒有一句回復。優優在衛生間雖然看不到經理們的表情，但從屋裡時常出現的冷場中料想他們也甚是難堪。優優手上那兩件內衣洗了又洗，病房裡的會議才告結束。經理們告辭時優優沒有出來，她知道公司里關於她和凌信誠的傳聞已經甚囂塵上，所以她想還是減少露面為好。客人走了，屋裡也靜了下來。優優側耳聽聽，不聞半點聲息。她放下手裡的衣服，擦擦手從衛生間走了出來。她看到凌信誠陷落於沙發深處沉默無語，一時不知自己該不該出聲。凌信誠猛然注意到優優的存在，倉促地從沉思中醒來，臉上擠出少許笑容，他說：「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優優：「他們走了？」信誠：「啊，走了。」優優：「你，你喝水嗎？」信誠：「不喝。你喝嗎？」優優：「我也不喝。」凌信誠見優優始終站在衛生間門口，便露出一絲疲憊的笑容，用手拍拍沙發，啞聲說道：「你過來，坐這邊來。今天我心裡特別煩，本來想跟你聊聊天，誰知道他們要過來，一談起公事總是沒完。」沙發里軟弱無力的凌信誠，此時在優優眼睛里，愈發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子，所以優優接下來的口吻里，就不免帶了些大人氣：「你現在是公司的老闆了，你爸留下的這攤事業，你得幹得更好才行。」凌信誠低下頭去，並不呼應優優的激勵。長久沉默之後，他頭也不抬地說道：「我想……把公司賣了。」優優嚇了一跳：「什麼？把公司賣了？」她以為他在說笑，可他沉悶的表情，又分明不是說笑。這時敲門聲再次響起。優優不由看看手錶，然後與信誠面面相覷，時間已經將近晚上十點，不知造訪的又是何人。優優過去拉開房門，房門實際上僅是虛掩，敲門不過是禮貌而已。也許正是因為感受到來者的禮貌，優優在拉開門后格外吃驚，門外冷麵而立的那個男人，並非想像中的謙謙君子，而是在優優眼中早已卸去偽裝，變得窮凶極惡的姜帆。姜帆顯然也沒想到，開門的女孩竟是優優。他驚怔的同時語塞了片刻，那表明彷彿懷疑自己走錯。但他很快透過敞開的房門，看到了屋裡沙發上的信誠。他的聲音越過優優，直接飛抵這間病房的主人。「凌老闆，我是姜帆。」優優和姜帆的目光，同樣回望到信誠的臉上。姜帆的出現與剛才不速而來的幾位經理相比，似乎更讓信誠感到突然。姜帆在凌信誠目光茫然之際，乘機推開優優，徑直走進屋裡，聽到凌信誠問了一句：「你是來找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