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生活》第十一集(2)

優優的眼淚又快出來了，但她堅強地忍回去，她用晴朗的表情回答道：「對呀，是我和洪教練商量的，是拳擊讓你恢復記憶的。」周月也笑了一下，卻笑得不太自然：「是嗎？」因為這確實不是笑談往事的場合，所以周月的笑容在臉上只逗留了片刻，笑過以後他略顯嚴肅：「對，洪教練跟我說過。」吳隊長見他們原來認識，便用調侃的語氣鬆弛氣氛：「咳，我說她怎麼會打拳呢，是不是看你打過一次拳啊，啊？要不我說丁優就是聰明呢，看了一次就差點把我們小張打成小腸疝氣啦，你挺厲害！」沒等周月說話，丁優再次回答：「我從小就看他打拳，我從十四歲開始，就看他打拳。」優優的語調此時已靜如止水，目光凝固在周月的臉上，也不見一絲波瀾。但能聽出她胸口心尖壓抑的激動和感嘆。周月的目光同樣平靜，不同的是他的平靜並未潛藏任何情感，以至於在優優眼中，這種平靜不免有些冷酷無情……周月說：「哦，我聽洪教練說過，你也是從仙泉來的……」那位一直沒有說話的王科長突然不再沉默：「好啊，既然你們是老鄉，那這事你就更應該幫忙。那咱們說正事吧。老吳，我先說說？」吳隊長點頭示意：「你說。」王科長於是面向優優，嚴肅地開口，他先問：「你現在在信誠葯業公司的財務部工作，對嗎？」優優點頭。王科長突然單刀直入：「信誠葯業公司有一本秘密賬簿，你是不是知道？」優優怦然心跳，不知何以為答，怔怔地語遲半晌，才緩聲答道：「不知道，我沒有見過。」王科長：「你沒有見過，那聽說過嗎？」優優想說沒有，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口，她只好垂下眼睛，含糊不清地，搖了搖頭。王科長和周月對視一眼，繼續循循善誘：「據我們了解，信誠公司多年來在藥品經營和銷售的過程當中，向全國各地多家醫療機構、管理機構大肆行賄，有相當一部分醫院的負責人，甚至是國家工作人員，接受了他們的賄賂。我們根據群眾舉報，受人民檢察院的委託，立案調查，希望你能積極配合。」優優獃獃地問道：「你們讓我配合什麼？」王科長說：「受賄人的全部名單，都記錄在一份秘密的小賬簿上，那上面有人名，還有具體的金額。現在，我們希望你能幫我們拿到這本賬簿。」優優的大腦從未有過這樣的慌亂，她怎能想到，周月還能在她的生活中突然出現，而且出現得如此奇異偶然，他竟然主動找上門來當面求助於她，這是她連想都不敢去想的機會，是求也求不來的快樂。惟一可惜的是，這一天來得太晚，惟一可惜的是，她已經沒法再干這事。惋惜的心情讓她不由自主沉默少頃。但她很快就鄭重其事地表明態度：「對不起，我做不了這個事情，我只是信誠公司一個普普通通的見習會計，我只負責記三級賬，我拿不到你們要的那本秘密賬簿。」三個警察都直直地看她，誰都聽出這不是畏難而是拒絕。是未經猶豫，毫無餘地的斷然拒絕。王科長似乎還想嘗試說服：「丁優，你從小到大，你生過病嗎？你上過醫院嗎？你買過葯嗎，你知道你買葯花的錢有多少是……」但優優打斷了他：「我知道我買葯的錢都被某些人貪了。但我知道了我也拿不到那本賬簿……」一直旁聽的吳隊長終於被優優不合作的態度再次激怒，他冷冷地插話進來截住優優：「丁優，你今天這個態度，是不是覺得你自己沒事了，是不是覺得我們拿你沒辦法了，啊？」優優這回並不示弱，雙手往吳隊長面前一伸，露出了壓抑已久的強悍本色：「那你把我抓起來好了！有本事你今天別讓我回家！」吳隊長被她猝不及防地這樣一將，一腔義正辭嚴霎時化做滿臉陰鷙。王科長和周月也彼此面面相覷，臉上呈現的不知是無奈還是憤怒！餃子館傍晚陳可與優優在這家餃子館里見面交談。優優：「不管怎麼說，周月總算知道我了。他知道我也是從仙泉來的，他老鄉，而且還在仙泉體校看過他的訓練，他知道……」陳可：「可知道了又怎麼樣呢？仙泉到北京來的人多了，看過他打拳的人也多了。」優優怔了一下，帶著爭辯的口氣又說：「他知道我在醫院照顧過他，我在醫院照顧他……」陳可故意打斷她：「對，你當過他的護理員，可護理員在他眼裡，說白了就是個小保姆而已，是他們實習單位為他花錢請的一個勞力，不請你也會請別人的。保姆只是幹活兒掙錢的一個職業，談不上誰對誰的痴心奉獻，更談不上誰對誰的深情厚意。」優優臉上不服，可心裡卻真的灰心喪氣。陳可繼續幫她分析：「所以他今天對你冷淡，其實沒什麼不正常的。他們干公安的，感情本來就比較冷。你在他們眼裡，當然也包括在周月的眼裡，只是一個證人，甚至是一個『污點證人』。他們找你是要了解情況，是要打擊違法犯罪，不是要跟你敘舊談感情。優優，你得冷靜一點，你心裡這麼激動，這麼委屈，那才叫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