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們一個兩個都不讓我省心,我一直以為你最乖,沒想到你竟然有這種心思。我給你的還少嗎?你要什麽我給什麽,你不僅不滿足,還想讓她休夫嫁別人,是要給我戴綠帽子嗎?就為了你的私心,就不要你丈夫了,白疼了。」
掌掌抽得用力,腳腳踢得無情,巧姨娘痛聲喊著,看得謝嫦娥偏頭不忍直視,如果不是她察覺到巧姨娘的歪腦筋,現在躺在地上的人恐怕就是她了……往昔再得寵又如何,不過是看常宋高興與否。
巧姨娘帶著僕婦前來替換她,又將她帶出去,到時候常家查起來,巧姨娘一定脫不了關係,可是以巧姨娘的腦子,怎會做這種被牽連的事?這分明是要引她自己往火坑裡跳,巧姨娘在趁機將關係撇清。
而且她被抓之後,巧姨娘私通的把柄就沒有用了,若她再提,肯定會成為污衊的藉口,畢竟誰都沒有辦法知道孩子到底是不是常宋的骨血。
更何況真誣告巧姨娘私通,對她自己也沒有好處,她和青青反而會卷進去,所以她乾脆將計就計,反將一軍。巧姨娘將自己當做傻子,那她就讓她看看到底誰才是傻子,只是如此一來,她暫時是沒有辦法離開常家了。
魚與熊掌,真的無法兼得。
耳邊哭求聲已經到了面前,巧姨娘捉住她的衣角痛哭——
「姊姊我再也不敢了,您就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謝嫦娥不為所動,直到她哭得撕心裂肺,這才攔了常宋,溫聲道:「她到底是小少爺的生母,讓小少爺聽見不好,大郎別為了這種賤人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巧姨娘雖渾身都疼,可還是聽見了這些話,她心頭微愣,這個分明是前不久她跟常宋說過的,謝嫦娥她……巧姨娘突然意識到謝嫦娥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樣蠢鈍,反倒精明得讓人害怕。那為什麽她要隱瞞自己和別的男人通姦的事,甚至連孩子的事也……
她一臉驚愕,抬頭看著謝嫦娥淡漠的臉,忽然明白過來,難道常青也不是常宋的孩子?所以……她們兩人之前根本就是一條船上的。
巧姨娘驚詫得張了張嘴,愣是沒敢說出來,現在無論她說什麽,常宋都不會信她了,更何況說出來對她也沒有好處,若不是她先動歪腦筋,謝嫦娥定不會為難她,可是自己卻沒有發現,將她視為仇敵。
她這才察覺原來自己才是一顆棋子,聽話就可以繼續做得寵的姨娘,不聽話就會被攆出棋局、下場凄涼,可如今才發現,太晚了……
常夫人和謝嫦娥一樣,都是有著「妻」的身分,而今瞧見姨娘作祟,心中更是堵得慌,開口說道:「我兒,你瞧瞧阿娥,到底是嫡妻,有正妻的氣度,讓你平時少待在這些狐狸精的房裡,你就是不聽。正妻是沒什麽好算計你的,可那姨娘,心思卻實在不少,都想要往上爬呢,簡直敗壞門風。」
常宋略有悔悟,瞧見妻子臉上的傷痕,再看巧姨娘,只覺她一肚子壞水,瞧也懶得瞧一眼,上前扶住謝嫦娥,說道:「讓你受苦了。」
謝嫦娥搖搖頭,「我無妨。」她又低眉看巧姨娘,巧姨娘有一點說的沒錯,自己這樣的倔脾氣不但自己吃虧,孩子也跟著吃虧。雖然做不到像巧姨娘這樣說軟話,但換個方式興許能熬到那天……
熬到陸正禹來接自己的那天,如今她只願不要太遲……
【第四十六章宋尚書來訪】
已快到年底,齊夫人早早就去讓人買了炭火來送去給女婿家。
齊老爺瞧見,說道:「家裡也留點,別忘了。」
齊夫人只覺好笑,「妙妙什麽都隨了我,唯獨這怕冷跟老爺一樣。」
齊老爺笑道:「就這麽一處隨了我,夫人不高興嗎?難道要她長相隨我,不怕冷隨了你?」
齊夫人想也沒想,「這可不要。」
齊老爺不高興了,「為夫長得不差。」
「兒子隨您好,女兒還是不要了。」齊夫人生的幾個兒子都像他,模樣雖然不比四女婿那樣俊朗,但也長相端正,比起那些尖嘴猴腮的來,還是自己丈夫的長相好。她將買炭的錢寫在每月帳目上,又道:「老爺不會覺得我將女兒嫁了,還倒貼她吧?」
「哪裡會。」
齊夫人也覺他不會,當初將女兒嫁給還沒出頭的四女婿都那樣堅持,如今更不用說了。她將毛筆放下才說道:「不是說京城來信,有個大官到年底要來嗎,怎麽現在還沒來?不過那大官千里迢迢跑到這來做什麽?」
「聽說是女婿在京城結交的朋友,當初還想收女婿做門生,可是他倔,沒答應。」
「也的確是夠倔的,說不定拜師了,那時就能留在京城了呢。」
「這都過去了,想這麽多做什麽……」
夫妻兩人在屋裡碎碎念著,隔壁小宅的夫妻倆也在暖如初春的房裡說著話。
「給宋大人準備的那間屋子,今天又打掃了一遍,我看也得備個爐子。」齊妙撥著小算盤,又抬頭問坐在小桌子對面看書的丈夫,「可是你說,京城不是一到冬天就冰天雪地的嗎?那應該不怕冷吧,畢竟我們這連雪都不下呢。」
提及京城的冬天,為科舉在那待過的謝崇華就覺得冷,「北方的冷天和我們這的冷天不一樣,在屋裡是暖和,在屋外寒風刮骨……總之是不同的,與下不下雪無關。」
「真的嗎?」齊妙笑道:「想想倒好奇了。」
謝崇華伸手握了握她在算帳的手,果然冰涼,緊緊握了起來,「我來算吧。」
齊妙俏眼瞧他,「怎麽,仗著是進士就覺得這算帳功夫比我好呀。」
謝崇華失笑,「我怎敢跟謝家的帳房先生比較。」等將她的手焐得暖和了這才下床,將她懷裡抱著的暖爐拿走,去大爐子那換了新炭火,再拿回給她。
齊妙說道:「宋老夫人身體不好,又挂念阿芷,這次宋大人再次來南方,如果提出要將阿芷帶回去,也難辦。」
「宋大人不是那種人,宋老夫人也不是。」謝崇華說道:「說到阿芷,當真不給她找學堂了?」
「她不是不願意去嗎?反正有三弟教著,三弟的學識還是能教她的。」
「三弟教她我是放心,但到底男女有別。不是親兄妹,久了別人要說閑話。」
齊妙手勢頓下,「這倒也是。只是我要照顧三個孩子,實在無暇顧及她,要不給她請個女先生吧?」
「也好。」
兩人商議一番,下午就寫了招聘的告示,讓下人在鎮上顯眼的地方貼上,第二天就有幾個女先生上門,齊妙考了她們一番,並不滿意,沒有招入。
倒是陸芷隨嬤嬤去鋪子里買了頭飾回來,瞧見那告示,心裡有些悶。
下午謝崇意考她昨日功課,見她走神,問道:「想什麽呢?」
陸芷瞧他,「阿芷是不是很煩人?」
他開玩笑道:「可不是,煩著呢。」
「哦,難怪你不肯教我了。」
謝崇意聽出話里的低沉來,這才沒開她玩笑,「我哪裡不肯教你?」
「我瞧見我們家招女先生了。嫂子識字,玉兒還那麽小,都是不需要女先生的,那就只能是給我找了。」
謝崇意這才知道家裡在給陸芷找先生,到底已非少年,知道兄嫂此舉是顧忌著什麽,便笑道:「這是好事。」
陸芷問道:「為什麽是好事?」
「說明阿芷長大了,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嘛。」
「長大了能做什麽?」陸芷追問,「能做糖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