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魚紋香薰爐(十)
此為防盜章·購買比例為40%·72小時孫方的語氣里的確充滿了擔心,像是把她當成了他死去的妹妹來擔心著,讓南星無法拒絕他的好意。
「我會很快找到讓你妹妹復活的東西,這幾天你什麼都不要說,也不要做。」
「我能不能幫上忙?」
南星搖頭,孫方就沒有多問。他一向不多說廢話,總是老老實實做事,勤勤懇懇做人。他從小就因為被拐的事自責,後來變成了自卑,好不容易在寶珠山裡過得開心了些,覺得日子步入了正軌,誰想一朝又回到了從前,這幾日就更加自責、自卑了。
南星問:「你為什麼不報警?」
「警察來了,肯定會把阿媛帶走,要是不能夠破案怎麼辦?世界上的懸案那麼多,阿媛死的很蹊蹺,不是嗎?」
南星微微皺眉,問:「你相信這是金王的詛咒?沒有懷疑過任何人?」
孫方答道:「有。」
「誰?」
孫方沒有絲毫遲疑,說:「老賀。」
南星微愣:「你為什麼懷疑老賀,而不是懷疑當晚和你妹妹一起出去過夜的蔣正?」
「阿正沒有殺阿媛的理由。」孫方快速反駁著她,不樂意她懷疑自己的好友,「阿正說,那晚蠟燭燒完了,他去找枯樹枝,回來時聽見有人從屋裡逃走,阿媛已經死了。蠟燭是我交給他們的,燒剩沒多少了,我本來要再給他們拿一根新的,沒想到等我出來,他們已經走了。是我的錯……如果我一開始就不給他們舊蠟燭,阿正就不會離開那麼久。阿正不走,阿媛就不會死了……」
「那你為什麼懷疑老賀?」
「在你眼裡,老賀跟我的關係一定很好對吧,可在我妹妹死之前,老賀根本就不親近我們。阿媛走了后,他突然就忙前忙后,像個兄長一樣照顧我。」孫方緊握拳頭,眼睛都紅了,「如果他不是心虛,為什麼態度轉變這麼大?」
這麼分析不是沒有道理,通常犯人離開案發現場后,還會再回去,為了觀察案情動向。老賀突然親近的舉動也令人懷疑,但,她知道不會是老賀。
「是老賀,是老賀……等阿媛醒過來,我一定要殺了他……」
孫方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充滿了仇恨。南星明白了老賀說那句話的意思了,再找不到兇手,孫方也別想活了。
現在的孫方,已經變成了行屍走肉。
南星也失去過親人,親眼看著親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但她活了下來,跟孫方一樣,她也要找到兇手。
「帶我去阿媛和蔣正那晚住的地方。」
孫方硬生生點點頭,本來精神還渙散,等站起來,就恢復了精神氣,只是雙眼還布滿血絲,看著有些可怕。
他帶著南星爬到接近山腳的地方,那裡同樣有一塊平地,上面坐落著十幾間小木屋,但全都破舊不堪,已經沒有一個人住在這裡了。
孫方駐足的木屋很普通,一扇小門,一扇大窗戶。小門防止野獸襲擊,窗戶是怕野獸襲擊而留給人逃跑用的,這裡的木屋基本都是這種架構。
南星俯身進了裡面,一眼就看見地上的血跡。
「是阿媛的。」孫方見她看著那,喉嚨又一次發硬,低聲,「阿媛腦袋的血……」
南星探身從窗戶往外看,最近的木屋離了也有一米多遠。她低頭看著窗戶下的泥地,那裡的泥土很鬆軟平整,但是它旁邊的泥土卻很硬,硬到乾裂。
有人故意來把這裡抹平整了。
為什麼?
南星跳上窗戶,如果從這個角度一躍往下跳,剛好就能落在那片鬆軟的泥土上。
掩飾腳印?
她回頭問:「阿媛去世后,寶珠山有沒有下雨?」
「沒有。」
南星輕輕點頭,這間木屋,同樣有阿媛的怨氣,比她住的地方,怨氣更濃,更讓人覺得陰冷。
南星和孫方回到山下平地時,已經到了吃中午飯的時候。
留下的淘金客平時淘不了多少金子,閑得沒事做,反倒準時準點吃三餐了。不然錢沒賺著,身體也垮了,兩頭虧。
老賀吃的是麵條配榨菜,阿蛋是南方人,頓頓都少不了米飯,還給自己炒了個雞蛋。錢老闆最有錢,日子也過得最瀟洒,用砂鍋做了個腊味煲仔飯,旁邊還有一罐啤酒和半個西瓜,在物質匱乏的寶珠山,簡直壕氣衝天。
蔣正吃饅頭,一旁的大碗里放了三個大饅頭,見孫方回來,指了指碗就回自己屋裡去了。
他不敢見孫方,沒有勇氣面對他。
孫方其實並不責怪他當晚離開去拾柴火,因為他知道蔣正心裡也不好受。
然而一日不抓到兇手,兩人就一日不能再像以前一樣。
老賀朝南星問:「吃午飯了嗎,我去給你下點麵條吧。」
「我帶了。」南星盤腿在石子地上坐下,從包里摸出一大袋壓縮餅乾,取了一塊吃。
錢老闆笑了一聲,說:「沒想到你侄女還挺吃苦耐勞,這種噎喉嚨的餅乾也吞得下,還買了一大包,比你更省啊。」
他說著就笑了起來,一不留神,被辣椒嗆著,咳了起來。看得老賀直笑:「先管好自己吧。」
南星慢慢嚼著餅乾,忽然一壺水遞到自己面前。裝在竹筒里的水澄清,在日光的照耀下,折射著明亮的光澤。她抬眼順著那隻清瘦的手看去,見著一個靦腆少年。
阿蛋放開手,低聲:「那餅乾難咽,等噎了再找水,就來不及了。」
「謝謝。」南星看著在旁邊吃飯的少年,還是問道,「逃學?」
阿蛋頓了頓,沒想到一個陌生人會這麼直白地問他這種問題,連連看了她好幾眼,大概是覺得南星長得沒有攻擊性,也不是揣著八卦的心思問他,隱約有點關心的意思。
「戒網癮。」阿蛋說,「我爸把我送進網戒所,那裡打得太厲害了,想死,可他們不接我回去。我那時候想,要是逃不出去,我就死在那。沒想到逃出來了,但沒地方去,就跑這來了。」
南星點點頭,看看他脖子上被蚊蟲咬的痘印,光著的腳背也有受過傷的痕迹,正是青春期,但人卻瘦得不行。
但阿蛋的眼裡沒有害怕,也沒有迷茫。
「南星姐,昨晚你住的房子是誰的,你知道嗎?那是阿媛姐住的。阿媛姐……幾天前剛剛過世……」阿蛋咬了咬唇,說,「老賀大概是覺得阿媛姐是被金王的詛咒殺死的,所以不避諱。但我覺得,阿媛姐是被人殺的。」
他說話的聲音很低,幾乎被那邊老賀和錢老闆互罵的聲音掩蓋了下去。
南星看著他問:「你不相信金王的傳說?」
「不相信,我喜歡科學,物理尤其學得好。」阿蛋說,「就是太偏科,每回考的總分太低,我爸就老覺得我不努力,不用功,其實我也沒多愛玩遊戲,但我爸覺得是,還把我送去網戒所……」
阿蛋說到這,有些煩。
在網戒所的日子,比寶珠山難受一百倍。
他換了一口氣繼續說:「阿媛姐死的那天,錢老闆出去了。錢老闆對阿媛姐特別殷勤,就連給阿媛姐換的東西,都比我們多。」
南星突然覺得他話裡有話,問:「你在懷疑什麼?」
阿蛋盯著她,說:「我懷疑是錢老闆殺了阿媛姐。我不相信詛咒,所以只能認定這裡有人殺了阿媛姐,既然有,就要找一個最有嫌疑的人,一定是錢老闆。」
阿蛋說這話時沒有一點猶豫,像是篤定了錢老闆就是犯人。
南星沒有答話,她掃了一眼這裡的人,似乎誰都有殺死孫媛的可能。
老賀說是金王,孫方說是老賀,阿蛋說是錢老闆。
那錢老闆心裡是不是也有真兇人選?
可就算每個人都懷疑著誰,他們現在看起來,卻像是誰也沒有在懷疑誰。
她不是警察,也不是偵探,也不會特意去找線索抓兇手。她唯一要做的,是找到跟孫媛冥冥中有聯繫的東西,借了命,讓孫媛復活,交易就算完成,其餘的都不關她的事。
南星吃完餅乾,就重新拿起背包站起身。阿蛋問:「連水都不用喝?」
「嗯,我去附近轉轉。」
幾個人瞧著她離開,她一走,氣氛冷了不少。
好一會蔣正才開口:「我訂了機票,等阿媛頭七過了,我就走。」
眾人更加沉默,突然錢老闆冷笑一聲:「殺人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