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皇上,臣妾不服,臣妾不服啊!這件事的根子在皇貴妃和五公主身上,為何臣妾是被罰得最重的那個!」庄貴妃儀容全失,卻沒能贏得昭德帝分毫憐惜。
昭德帝連看也不看這個失態的女人一眼,只冰冷冷地道:「拖下去。」
跟庄貴妃,不,廢妃庄氏相比,皇貴妃的表現要聰明得多。剛才她還在為五公主求情呢,見勢不好,她口風便立刻轉了。
「長壽公主之事,是涵兒之過,涵兒是該好生受些教訓了,父母自當為子女計深遠,不可縱容其頑劣行徑,涵兒她,會明白皇上的苦心的。至於臣妾……臣妾往皇上身邊放人,雖是出自關切之意,但到底有違宮規,臣妾甘願領罰。若不是有皇上及時查出那人的存在,點醒臣妾,臣妾只怕還會一錯再錯。」
皇貴妃認錯的話語十分誠懇,但話頭中似乎總是隱藏著些別的意思。
昭德帝聽到皇貴妃的話,便不免想的多了些。
自事情發生后,到他的人查出那三名探子的身份,整個過程似乎太順利了些。當然,昭德帝並不懷疑自己下屬們的能力,但即便是在以往,他的下屬們查到了那些探子的身份,想要取得相應的證據,也需要費一番功夫。
而這次呢,簡直像是有人將那些資料準備好了,往他的人手裡塞一樣。
但,這可能嗎?宮裡頭,還有誰會有這樣的能耐?太子嗎?
一想到太子在朝堂上中庸的表現,昭德帝就否定了這個猜測。太子羽翼未豐,應該還沒有這個能耐。興許,這一次,他是多心了。
皇貴妃見昭德帝似乎沒有懷疑到太子的身上,稍微有些遺憾。不過,她向來是一個極其有耐心的人,倒也不在乎一時半會兒能不能成事。再者,情況發展到現在,也不全然都是壞事。
別看這一次,庄貴妃被廢,就連皇貴妃也受到了昭德帝的冷落,但皇后一系所付出的代價也不小。若是不能及時請回國師,只怕長壽公主這一次就要挺不過去了。
只要長壽公主歿了,皇后一系就失去了最大的籌碼。到時候,能夠笑到最後的,多半就不是皇后和太子了。
許皇后看著皇貴妃那張偽善的面孔,恨不得撲上去將那層麵皮狠狠地撕下來,但她終究忍住了。
「皇上多次贊皇貴妃深明大義,過去本宮總是不信,如今,卻是不得不服了。」這話,許皇后說得有幾分諷刺:「都說女肖其母,若是五公主能得皇貴妃一半的真傳,想來日後,皇貴妃就不必再為五公主之事而發愁了。」
若皇貴妃真的深明大義,五公主怎麼會跟著母親有樣學樣,養成這樣驕縱的性子來?連放野貓嚇寶絡這樣的事都做得出來!誰都知道,貓兒最是野性難馴,更何況是野貓?若是它發起瘋來,傷了寶絡,後果不堪設想。
即便將寶絡推下台階之事不是五公主所為,但五公主的用心,也不可謂不險惡了。
「知錯是好,本宮只盼著皇貴妃是心裡真的知錯,而不只是嘴上說說。日後,本宮就看皇貴妃的表現了。」
許皇后毫不客氣地說完這番話,便對昭德帝道:「臣妾很擔心寶絡的情況,如今,便先回去守著寶絡了,臣妾告退。」
她與昭德帝,從來都不是什麼伉儷情深的夫妻,昭德帝還能容許她繼續坐在這個位置上,靠的也不是她在他跟前做小伏低。既然如此,她索性隨性一些好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這種程度的失禮,就是昭德帝也無法與她計較什麼。
看著許皇后漸漸遠去的背影,皇貴妃猶豫的聲音在昭德帝耳畔響起:「……皇後娘娘,與以前相比,似乎變了許多,我還從來不曾見過這樣具有威儀的皇後娘娘呢。」
「是人都會改變,就像皇貴妃你,從進宮到現在,也改變了許多。」昭德帝凝視著皇貴妃,語氣中很有些感慨:「朕原以為,這個皇宮不曾改變過你。可事到如今,朕才發現,這只是朕的錯覺……」
在昭德帝看來,許皇后的改變是可以理解的。為母則強,她雖性子軟弱,但為了孩子,強勢一把,也算不得什麼。倒是皇貴妃,讓他覺得有些陌生了……
皇貴妃心中一緊,不敢再說什麼了,怕弄巧成拙。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中,比起與皇后一脈爭鬥,重新取得昭德帝的寵愛與信任,對於皇貴妃來說,才是頂頂要緊的事。
從長壽公主落水開始,事情就脫離了皇貴妃的掌控。一步錯,步步錯,如今的她,再也經不起任何差錯了。
與此同時,在東宮之中,太子正與他的幕僚說著話。
「殿下,您這次,實在是太衝動了,動用咱們的勢力查案不說,還直接把那三名探子的信息捅到了皇上跟前。咱們的勢力,差點兒就要暴露在皇上跟前了。雖說皇上沒有查到咱們頭上,只怕也已經有所懷疑了。殿下,您日後,要更加謹言慎行啊,否則,咱們韜光養晦的策略,就將毀於一旦。」
「日後這種話不必再提,妹妹如今還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孤若是明明知道兇手是誰,卻不敢為妹妹發聲,孤還算是個人嗎?」
「殿下,不可感情用事……」
太子搖了搖頭:「孤不會為了任何事犧牲母后和妹妹。孤爭那把椅子,為的本就是給母后和妹妹一個安穩的生活。若是失去了母后和妹妹,即便坐上了那把椅子,一切對於孤而言,也都沒有意義了。」
那名幕僚聽聞此言,感慨道:「殿下是重情之人。」
這樣的人,未必能夠成為最優秀的帝王,但一定是值得追隨的主子。
沒有人會喜歡跟隨一個六親不認、冷漠無情的君主,在這樣的人手下,當你不再有利用價值之後,等待著你的,就將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局面。
「此次定要盡全力尋找國師,哪怕會暴露咱們的勢力,也在所不惜。妹妹的命對孤來說才是最重要的,明白么?只要能救回妹妹,其餘的麻煩,都不算麻煩!」
那幕僚點了點頭。
長壽公主對於東宮的意義,他們再清楚不過了,有長壽公主在,哪怕太子再怎麼不得寵,只要不行將踏錯,位置始終是穩穩的。因此,這些東宮屬臣們對於長壽公主的安危自然十分關心。
「皇上的母族藍家最近也在派人探查國師的所在,若是咱們的人找到了國師,或許可以假借藍家的名義……」假借藍家的名義,就可以不必在昭德帝眼皮子底下暴露東宮的勢力了。
太子揮了揮手:「此計可行,不過,眼下還是以找到國師為第一要務……」
太子又與幕僚合計了一通,便去了鳳儀宮。
自打寶絡受傷以來,太子每天都會抽一段時間去給寶絡擦擦額上的汗,捏捏被褥,給她喂些葯,或是在她的床前說會兒話。
對這個妹妹,太子是感到心疼又愧疚。
別人家的妹妹,都被家人捧在掌心中,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唯獨他的妹妹,小小年紀便要拖著病體為他謀划,用她稚嫩的身軀來保護著他。
太子當然知道,他的妹妹是多麼的聰慧。即便是在皇室之中,他也不曾見過像她這樣聰慧的孩子,小小年紀,便能夠看明白後宮的那些陰謀詭計。
也許是覺得自己命不久矣,從懂事以來,寶絡便逼著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成長。然而,她心思這樣重,反而讓身子越發羸弱……
如果可以,太子寧願她不要這麼聰明,只願她能像個普通的孩子一樣,健健康康地長大。可惜,這對於身處風暴中心的他們來說,始終是個奢侈的夢。
「殿下,您來了。皇後娘娘正在等您呢。」
聽到這話,太子便知乾元宮中的那場審問已經結束了。
「皇兒,多虧有你教母后的那幾句話,母妃才鎮住了場子,讓周氏和庄氏都被定了罪。」許皇後向來性子溫和,更不要說當著人的面放什麼狠話了。不過,在昭德帝面前說了那樣一番話之後,她倒是漸漸找到了感覺,想必再過不久,她自己也能學會那些話。
「可惜,皇上對周氏實在偏愛,明明看出這件事中有周氏的手筆,對她的懲罰仍是那樣不輕不重的,真是可恨之極。」對於這次的處理結果,非但庄氏不滿意,許皇后也是不滿意的,周氏和庄氏兩人的判罰相差太多了。
「父皇對周氏素來優容,母后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庄氏無子,廢了倒也沒什麼大礙。而周氏呢,非但深得父皇寵愛,且還是一位公主和兩位皇子的母妃,即便是為了皇子公主們著想,父皇也不會輕易動周氏的。」
許皇后聽了,垂下眸子,靜默半響,才道:「庄氏雖無子,背後到底有庄氏一族,庄氏的父親如今正得用。皇上這樣處罰不公,難道就不怕寒了臣子的心么?」
「若是怕,父皇就不會這麼做了。庄將軍向來謹慎,怕是不會就此事詰問父皇。不過,庄氏一族定會因此事與皇貴妃的娘家周家結怨,必要的時候,可以讓庄氏為我所用……」
「那,那……」想到剛剛被打入冷宮的廢妃庄氏,許皇后剛想問,要不要派人去關照一下她,可轉念一想,庄氏也是參與謀害寶絡的人之一,許皇后這話,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太子彷彿看穿了許皇后心中所想似的,對她搖了搖頭:「母后,您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不必因為任何原因而對庄氏特別關照。不管怎麼說,庄氏都是害了妹妹的人,我們與庄氏一族,日後或許可能相互利用,卻不可能傾心相交。」
許皇后聞言,鬆了口氣:「如此倒也罷了。」
「皇後娘娘,太子殿下,安國公夫人與安國公世子進宮了,他們想來給兩位主子請個安,再探望一下公主殿下。」一旁的下人來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