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在親眼看到了林澤和林濤之後，確認林澤是個值得託付的人，之後，賈敏更加放心了，可身子卻一日不如一日了。

若是之前，她因為不放心女兒，強撐著身子，可如今方方面面她自認為都替女兒考慮到了，她都能放心了，精神也鬆懈了下來，整個人很快就不行了。

林黛玉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雖然她知道自己就是林黛玉，可是她成為林黛玉的時間太短，又有前世的父母珠玉在前，還有哥哥無微不至的關懷照顧，因此，她對賈敏並不十分親近。

好在這個世界的大環境就是這樣，父親母親再疼愛子女，也不可能像21世紀那樣凡事親力親為，親自哺乳，晚上帶著睡覺，親手換尿布希么的。更多時候，撫養照顧子女的還是乳母居多。這也不難解釋當下之人為何更親近乳母了。

因此，林黛玉對賈敏的疏離，並不曾被人發現。

可賈敏作為母親，還是很稱職的，她已經把自己能給的、能教的，全都給了、教了林黛玉。

看著賈敏一天天虛弱下去，林黛玉心裡十分不是滋味。經常默默哭泣。

「妹妹，別哭了。母親看到你這樣，會更傷心的。」林黛玉抬頭一看，林澤牽著林濤站在不遠處，關切的說道。

林黛玉擦擦眼淚，「澤哥哥！濤弟。」

林濤才兩歲左右，因為營養不良走路不是很穩當，來林家幾個月，已經補回來了，小臉肉呼呼的，很可愛。他很喜歡這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姐姐，看到姐姐哭了，掙開哥哥的手，走到林黛玉跟前，努力踮著腳，試圖給林黛玉擦眼淚。

韋氏等人看了林黛玉一眼，站在不遠處，沒有過來。

林黛玉噗嗤一聲笑了，她笑著蹲下身子，方便林濤給自己擦眼淚。「謝謝濤弟。濤弟是來給母親請安的嗎？走吧，姐姐帶你進去。澤哥哥？」

林澤點點頭，林黛玉牽著林濤的手先進去了。

「娘，我和哥哥弟弟來給您請安了。」林黛玉輕聲說道。

賈敏剛服了葯，正打算睡下，聽到女兒的聲音，強撐著半坐了起來，她不知道還能活多久，見女兒的次數，只會越來越少了。她捨不得。

「玉兒來了。澤兒，濤兒。」賈敏看著女兒，心中歡喜，「你們別過來了，就站在那就行了。免得過了病氣。」

賈敏看出女兒明顯是哭過的樣子，心中黯然，只是沒有說破。「濤兒胖了些，也長高了不少。你的乳母還算盡心。要是缺什麼少什麼，就只管和你姐姐說，知道嗎？倒是澤兒，聽你身邊的穀雨說，你經常看書到二更天才睡。功課雖然要緊，可身子也很重要，可不能本末倒置。」

「母親放心，兒子心中有數的。」林澤恭敬的說道。他很感激林如海一家，過繼給林如海，他是願意的，他的親生父親無情無義，本就不配做他父親，而林如海，恰好滿足了他對父親這一角色的所有想象，他心甘情願稱呼林如海一聲爹。可是對於賈敏，倒不是說她不好，事實上，賈敏對他們兄弟很好，但凡林黛玉有的，他們兄弟也會有，而且只會更好更多。可是在林澤心裡，始終忘不了含辛茹苦撫養他們兄弟長大的親娘。即使她已經不在了，即使他們已經過繼了，他們心裡也只有一個親娘。

賈敏心中明白，她也不在乎這些，只要他們能對玉兒好就行了。

「好啦，請安過了，你們快出去吧。回去後記得換衣服，別沾染了病氣，尤其是濤兒，他還小。」短短几句話，賈敏喘的不行。

林黛玉鼻子一酸，又想哭了。

蘇紫見了，怕夫人心中難過，忙笑道：「夫人昨兒個吩咐奴婢開庫房，挑了些料子出來，要奴婢們給少爺和小姐們做幾身衣裳呢。不如這會子，少爺和小姐們去挑挑？」

賈敏強笑道：「蘇紫說的對，你們去挑一挑。」

蘇紫給韋氏一個眼神，韋氏忙上前，勸著林黛玉出去了。

林澤林濤也跟著一起出去了。

一走出院子，林黛玉就哭著問道：「蘇紫姐姐，我娘她······」

蘇紫也紅了眼眶，「小姐······」

「玉兒，生死有命，不能強求。」林如海走了過來，「澤兒不必多禮。」

「爹爹，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我可以給哥哥寫信，讓哥哥將太醫院醫術最好的太醫派來！爹爹，咱們再想想別的辦法吧！」林黛玉撲到林如海的懷裡哭道。

林如海嘆了口氣，沒有說話，只是無力的拍了拍女兒的頭。

等林黛玉不哭了，林如海方說道：「你們跟我來，為父有話和你們說。」

林如海將幾人帶到了書房，先拿出一封書信，「玉兒，你看看吧。這是你外祖家派人送來的。」

林黛玉接過來一看，信里通篇都是在質問林如海過繼之事，只寥寥幾筆問道了賈敏的病情。最後還說，老太君擔心自己，要接自己去榮國府。

林黛玉惱了，「我林家過不過繼，和賈家有什麼關係，他們憑什麼指手畫腳！」

「澤兒，你也看看。」林如海說道。

林黛玉將信遞給了林澤，林澤接過來一看，臉色也不大好。

「澤兒，說說你的看法。」林如海微微一笑，說道。

林澤看了林黛玉一眼，順手扶了一把快從椅子上掉下來的弟弟，方才說道：「兒子以為，賈家有些越俎代庖了。」

林如海沒有說話，從抽屜里拿出一沓信，遞給了林澤，「你看完這些再說。玉兒，你也看看。算了，讓乳母將濤兒抱去花園裡玩吧。」林如海看著再次從椅子上滑下來的林濤，說道。

乳母聽到吩咐，趕緊低著頭進來，將林濤抱了出去。

林澤和林黛玉匆匆看完了信。林澤尚可，可林黛玉卻不屑的說道：「哼，慾壑難填，這是把咱們林家當成她賈家的囊中之物了。爹爹，我不要嫁給那個賈寶玉！」

林如海正在喝茶，忽然聽見女兒這一句，一口茶嗆在喉管里，差點沒咳死。

林澤也有些驚訝的看著林黛玉，心道這個妹妹外表看著嬌嬌弱弱的樣子，沒想到說話這麼？呃，奔放？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說話！姑娘家家的，怎麼能將這些話掛在嘴邊呢，趕明兒告訴韋嬤嬤，讓她罰你。」林如海好容易才止住了咳嗽，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

「爹爹！我說的是實話，反正我不要嫁給那個勞什子賈寶玉！我也不要去賈家！」林黛玉說道，就算她要嫁人，也得哥哥看過了之後，同意才行啊。別人的眼光，她可不放心。此時的林黛玉完全沒想過，她上輩子都20了，還是母胎單身，完全就是因為她哥眼光太高的原因。

林如海嘆了口氣，轉頭對林澤說道：「澤兒，你妹妹就這個脾氣，被我寵壞了，以後你要多費點心了。」

林澤卻覺得和之前的嫡姐嫡妹相比，這個妹妹要好太多了。「父親放心，妹妹率真可愛，澤兒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的。」

「澤兒，你怎麼看待賈家？這裡沒有外人，你實話實說。」林如海說道。

林澤看了林黛玉一眼，從方才妹妹的話里他已經知道了，妹妹對她外祖家沒多大好感，母親也鮮少向他們提起外家。林澤其實有些詫異，好像他身邊的女子大多都是這樣，十分推崇娘家，彷彿不這樣就顯不出女子的尊貴來。以前在姑蘇的時候，他嫡母常掛在嘴邊的就是她娘家如何如何，嫡母的娘家只是個小小的主簿，就已經如此誇耀了。更何況，那賈家可是國公府。為何母親對賈家卻鮮少提起。

等看完這些書信，林則大約明白了為什麼。

林澤斟酌著語言，開口說道：「以我看，賈家得知林家過繼之事，如此盛怒，大約是過繼的事妨礙了他們的利益。若父親沒有過繼我們兄弟，那父親母親一旦百年之後，家產定都是留給妹妹的。賈家是妹妹的外祖家，撫養妹妹是理所當然的，替妹妹接管林家家產也是理所當然的。」

林如海欣慰的點點頭，林澤並不知道前情，能從這幾封信中看出這些已經很不錯了。只是，這還遠遠不夠。林如海便將賈敏中毒之事告訴了林黛玉和林澤。

林黛玉臉色煞白，原來如此。

林澤有些擔憂的看著她，父親太過心急了，也不緩一緩再說，嚇著妹妹了。林澤趕緊從椅子上下來，吩咐外面伺候的人端了碗熱騰騰的牛乳進來，讓林黛玉緩緩喝下。

半碗牛乳喝下，林黛玉的臉色好多了。

林如海目睹這一切，只覺得欣慰極了。林澤對玉兒能有這份心，足夠了。

「爹爹，娘和瑛弟中毒之事，果真有賈家的影子嗎？」林黛玉看過很多紅學家的文章，也讀過不少同人文，知道賈家不幹凈，可是沒想到賈敏和林弟弟的死，也有賈家的影子在。

「這些只是爹爹的猜測。或許是為父猜錯了。」林如海也不想這麼早告訴玉兒這些事情，可是再不說，他怕來不及了。

林黛玉沒有說話，她知道，賈家和甄家關係匪淺，甄家能做出這樣的事，賈家不可能一點風聲都不知道，如果賈家知道，卻坐視這一切的發生，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