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19.第十九章

第19章

那小廝一邊喘氣一邊說:「是誰我也不知道,只知是個中年男子,給了我銀子……說事成之後,還會給我五十兩。」

元瑾聽后靠在太師椅上。這小廝不過是個愚笨蠢貨,如此明顯的害主,他是簽了賣身契的,出了事就算被主人打死,官府都不會追究。二房自然也不笨,這種事不會自己出面的。

倒是西廂房的動靜太大,讓崔氏聞訊趕來。

「你這興師動眾地在做什麼呢?我這午飯都沒人做了。」崔氏一臉的不高興,自從這家中開始選世子后,她覺得就沒清凈過。進來看到跪了一地的丫頭婆子,更是肝火大作,「你又作什麼妖呢?」

元瑾有些頭疼,叫人把那蛇屍給了崔氏看,又把來龍去脈講給了崔氏聽。

崔氏頓時被嚇住了:「你是說,有人想害聞玉?」

「便是二房的人。」元瑾頷首,「所以不是我興師動眾大驚小怪,而是差點鬧出了人命的事,如何不嚴查。」

崔氏平時也就是在小事上抖抖威風,遇到這種大事,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問女兒:「既然是這樣,那咱們怎麼辦?我看不如拿了這蛇屍,抓了這人去你祖母那裡,叫她主持個公道!」

元瑾道:「咱們沒有證據是二房所為,即便去了祖母那裡也沒用,她也只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讓這種事傳出去的。」

崔氏卻道:「不管怎麼說,總不能憋著不說吧!今兒個是聞玉,萬一明兒個是你,是錦玉呢!」

元瑾好不容易才勸阻了崔氏,這沒有證據的事,你若去爭,說不定還會被二房反咬一口。而要是把二房的人都叫過來一一讓小廝指認,二房定不會同意,老太太也不會同意的。這樣的家醜,她絕不想外揚。

「自然,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就是了。」元瑾淡淡地道。「咱們不能說,但是下人們能說,只要不放到明面上來,怎麼說都不過分。」

她讓崔氏稍安勿躁,隨後去找了姜氏。

姜氏聽到她說毒蛇的事,也嚇了一跳,隨後怒火中燒。「二房也太過歹毒了!不過是個世子之位罷了,至於下這樣的狠手么!」

「正是如此。」元瑾道,「我是想知道,三伯母既在二房有眼線,可這些眼線,都在誰身邊呢?」

姜氏有些詫異地看了元瑾一眼。

而元瑾只是笑了笑。

如此一天過去,到了晚上,薛聞玉差點被毒蛇咬傷的事,已經傳遍了薛府。四房的下人們,自然都紛紛議論是二房所為,還傳言說,連崔氏都罵了二房是「忘恩負義,冷血無情」這樣的話。

薛老太太找了沈氏過去問話。

沈氏聽了卻死不認賬:「我們二房可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他們說是我們做的,可要拿出證據來!否則便是誹謗!」

「人家四房可沒說是你做的,不過是下面的人傳的謠言罷了,你著什麼急。」薛老太太看了沈氏一眼。

沈氏便只能笑了笑:「娘,您可不能被這樣流言污了耳朵,咱們二房可從沒做過這樣的事。」

薛老太太閉目不語,這兒媳婦心腸一向狠,再者前幾日,薛聞玉又得到了定國公的讚賞,她肯定會心中不平。這太像她能幹出來的事了。但她又有什麼辦法,總不能讓這樣的話傳出去,否則豈不是整個薛家都要被人恥笑么。

既然四房也沒因此鬧騰,就算了吧。

薛老太太想著息事寧人罷了,就警告了沈氏幾句,把她放了回去。

崔氏雖然早聽女兒說了,薛老太太是不會管的。但如今聽到了,仍然氣的不得了,跟薛青山說:「你這嫡母就是心眼偏到肚臍去了!只向著嫡房不向著咱們,這麼大的事,她連查都不想查,叫人送些東西過來給聞玉就算了,這叫怎麼回事!」

薛青山嘆了口氣。他又有什麼辦法,畢竟是把他養大的嫡母。從沒有短過他的吃穿。再者的確沒有證據,想生事也沒有辦法。

元瑾聽到這事,反應倒是非常平靜。

崔氏說薛老太太的話有句是錯的,薛老太太並不是想維護嫡房,而是不希望這件事傳出去,影響這次選拔。

她已經料到的事,有什麼好生氣的。

本來大家以為這件事便過去了,誰知到了第二天,薛府眾人去定國公府里進學。元瑾等娘子正在練習刺繡,卻跑進來二房的一個丫頭,對薛元珊說:「娘子,不好了,咱們少爺從馬上摔下來了!」

薛元珊和薛元鈺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綉樣,薛元珊非常震驚,連聲問:「怎麼摔著了,摔得重不重?」

小丫頭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一看就是飛奔過來的,平息片刻才說:「少爺騎的那匹馬不知怎的突然發了狂,把少爺甩下了馬。撞在石柱上摔斷了腿。您趕緊去看看吧,少爺被抬到了后罩房,老夫人已經叫人去請大夫了!」

其他幾個娘子也不再練下去了,跟著一起去了后罩房看。

元珠小聲跟元瑾說:「活該他摔著了,我巴不得看呢,誰叫他摔著了我弟弟!」

元瑾則笑了笑,放下了綉樣對元珠說:「想不想去看看?」

元珠自然樂意去看看。

后罩房被圍得水泄不通,定國公老夫人正坐在外面坐鎮,畢竟人是在她這裡摔著的,她不能不管。

聞玉卻走到了元瑾身邊,因為練騎射,他穿著件袍子,手臂也用麝皮包著,倒顯得人更筆挺修長。他這些日子活動得多,眼看著就是突然躥高了,竟已經和元瑾齊平了。

「他突然從馬上摔下來,怎麼了。」聞玉輕聲問。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他覺得這件事和姐姐有脫不開的干係。

元瑾淡淡道:「便是摔下來了啊。」

都欺負到她頭上來了,差點害了聞玉的性命,她如何能忍。

這次只是摔斷腿,下次,就不會這麼輕鬆了!

聞玉看著元瑾的側顏,久久地看著,突然淡淡地一笑:「姐姐,和以前不一樣。」

元瑾聽到這裡皺了皺眉,聞玉感觸很敏銳,他勢必是察覺到什麼了。

其實元瑾一直很努力的想融入庶房小娘子的角色,無奈她脾性就是這樣的,不可能完全像。

她正想說什麼。聞玉卻又輕輕地搖頭,他說,「姐姐就是姐姐,不必說。」

這話雖然聽起來有些奇怪,但元瑾並沒有多想。

兩姐弟正說話,薛老太太已經帶著沈氏過來了。沈氏似乎路上哭過,眼眶通紅。兩人一來就趕緊進去看了薛雲濤的傷勢,隨後大夫也提著箱籠過來了,診斷了一番,告訴沈氏,這腿沒有兩三個月怕是養不好的,其間要上板,也不能活動腿。

沈氏瞬間臉色蒼白,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薛雲濤幾個月都無法練騎射,那便是說,他再也無法競爭這個定國公世子之位了!畢竟人家定國公府,可不會為了他等兩三個月。她緊張地連連問大夫:「當真動不了嗎?」

得到了確切答案后,她便當場哭了起來,揪著薛老太太的衣袖說:「娘,您可要為您的孫兒做主!他無端的如何會摔下馬!必是有人害他的!您可不能不管啊!」

老夫人咳嗽了一聲道:「薛家二奶奶,你也別太過傷心了,人沒事就好。只是往後幾個月……恐怕都不能練騎射了。」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明眼人自然一聽就知道。沈氏自然哭得更傷心了,連兩個女兒都跟著傷心至極,心情十分低落。

怎麼能不傷心,這近在咫尺的榮華富貴就這麼沒了!定國公世子之位,與侯府都婚事,都沒有了!誰能不傷心!

沈氏哭了片刻,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神凌厲地一掃在場的人,然後看到了薛元瑾,朝她走了過來:「是你害的我兒!你在馬上面動了手腳,你因為你弟弟的事,所以要害我的兒!」

她說著要來揪元瑾的衣襟,卻被站在旁邊的聞玉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後扔開。

旁邊老夫人又勸她:「薛二太太,你不要激動,馬匹我們都查過了,沒有問題。」

沈氏道:「那就是馬吃的草料,是草料有問題!」

這讓老夫人更無奈了,不過說話的語氣仍然溫和:「二太太,眾馬都吃的同樣的草料,別的馬都沒有問題,這馬又怎麼會是草料的問題。」

沈氏平日里糾纏慣了的人,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唯一想去做的,就是親自去查馬匹有沒有問題。但是定國公府的人一直在勸阻,偏偏她不依不饒一定要去,連定國公老夫人的臉色都不好看起來。薛老太太見她這般丟人,更是沉下了臉:「你注意自己的身份,老夫人一再同你說沒有問題,那就是沒問題,你何必揪著不放!」

沈氏被婆婆這麼一吼,才回過神來。

「可……一定是四房,她們因為毒蛇的事,所以要害我兒……」

薛老太太突然打斷了她:「你可有證據說是四房做的?」

她沒有證據。

沈氏渾身發冷,突然明白了薛老太太打斷她的用意,她若是再說下去,分明就要承認毒蛇那事是她做的。所以她才擔心四房的報復!她不能再說下去了,也不能揪著四房不放,因為老夫人其實是公正的,她說沒問題,那就是真的沒有問題。

「這事只是個意外。」薛老太太淡淡地道,「你一會兒帶雲濤回去歇息吧,定國公府別院,就暫時不用來了,等養好傷再說吧。」

沈氏見怎麼鬧騰都沒有辦法,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因為薛老太太誰都不維護,她只維護薛家的利益。

之前雲濤害得雲璽無法參與其中,她沒有追究。現在四房可能害了雲濤不能繼續,她更不會追究。因為能留下來的人越多越好。但凡會留下來的人,她都不會追究。

薛雲濤,只能這麼被淘汰了。

今日這事,老夫人自然也派人,去告訴了定國公一聲。

定國公正在和裴子清喝茶。

裴子清再來山西,正好給他送來了四十個錦衣衛精銳。

聽了小廝的回話,講了稀奇之處,定國公很感興趣。

「這事倒是有趣了。」定國公薛讓把著酒杯說,「他不是第一次騎馬,馬怎麼會突然發狂,且草料也沒有什麼問題。」

「倒也不是沒可能。」裴子清淡淡地道。

薛讓饒有興趣:「你難不成知道是為什麼?」

裴子清眼睛微眯,突然問他:「你記得當初兵部侍郎高嵩嗎?」

薛讓點頭。這人當年立過軍功,又是讀書人,後來當了兵部侍郎。只是性格非常狂妄,所以不大招人喜歡,如今似乎被調去了金陵的兵部,還降成了五品的郎中。

「當初我還只是個小司庾,因為擋了他的路,被他所羞辱。」裴子清道,「他從馬上跳下來,抽了我幾鞭子,還用靴子踩了我的臉。」

薛讓笑了:「我說他怎麼被貶官得這麼厲害,原是得罪了你!」

裴子清一笑,眉眼間透出幾分陰鬱:「可那時候我只是個小官,雖然如此屈辱,卻沒有辦法報復。」

但是那天他進宮給丹陽說事情,她看了他的臉,問他是怎麼回事。裴子清告訴了她,丹陽就想了想,跟他說:「你想報復嗎?」

他那時候還以為,她會和他說,只要他自己強大了,便能報復回去。她卻跟他說,「書上有種特製的針,你回去之後做好,找個機會放在他的馬的鐵蹄內,就能看到他摔個狗吃屎了。且這針自己會掉,真是神不知鬼不覺,誰也不會懷疑你。」

他當時雖然沒有回去這樣做,但她說話的時候那樣的神態,那樣的微笑,卻讓他一直都記得。

他這一生都沒怎麼活得快樂過,和丹陽在一起的日子,是他幾乎不多的快樂。

尤其是和他背叛了她的痛意結合在一起,幾乎是無法磨滅的記憶。無論他是有多麼不得已的理由,都不能解釋。

他曾無比地想過得到她,但她高高在上,不是她能夠企及的。

倘若……她沒死,還活著。那也許他就能得到她了。即便兩人之間仇深似海,她會恨不得殺了他。

只是她已經沒有了,再說這些也沒有用了。

但是後面的話,裴子清都沒有再說了。

他舉了酒杯,繼續喝酒。

定國公聽了他說的那針,卻是十分好奇。派人在跑馬的地方細細摸索搜尋。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也許裴子清也是道聽途說,但反正現在也無事做。

直到一個時辰后,有個侍衛拿張棉布,捧在手中走進來。「國公爺,我們發現了這個。」

定國公一看,那是一根略粗,中空的短針,有個彎曲是用來固定的。他正要拿起來細看,再問裴子清這是不是他所說的那種針。

但回過頭的時候,卻只見裴子清看著這針,臉色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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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陽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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