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啊啊啊啊啊啊，兩萬九千八啊，住宿費還要另外算，結果我媽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我買個一千塊的衣服還得將吊牌扯了說是三百，我媽都覺得貴，一個破培訓班三萬塊錢她居然還覺得便宜？！！」

奶茶店外，兩個打扮時尚的女子坐在角落裡的椅子上，正激烈的交流著什麼。

「葉子，你說我媽是不是消費觀有問題？三萬塊在我們這個房價三千的地方都能付個首付了好么？」

說話的女生扎著高馬尾，使得整個人看上去都精神十足。她長得偏少女系，俗稱娃娃臉，說話的時候臉頰都有些氣鼓鼓的，看著十分可愛。

對面坐著的女孩子就顯得御姐高冷很多，只是她臉上的神情也有些鬱悶。

名為艾葉的御姐亦是垂頭喪氣，「你聲音小點啊小魚兒。這番話你昨天就和我吐槽過了。」

衛魚和閨蜜艾葉，從初中開始就是同班同學，家裡距離步行只要十分鐘。雖然大學不在同一所，卻也在同一個地方。大學畢業之後，艾葉更是放棄了某家企業的OFFER陪著衛魚一起在首都北漂了兩年。

直到去年年末，兩人發現原來一起北漂不但沒有互相促進，反而很努力的在拖對方後腿，一個比一個活的鹹魚。兩年工作有了一筆存款之後，兩人再也沒有辦法忍耐奇葩的上司和同事，一起捲鋪蓋回老家了。

原本，衛魚和艾葉是想著在家鄉買個小公寓當鄰居，然後出去外面旅遊浪幾圈再去找工作來著的。

誰知道還沒有過正月十五，衛魚的爸媽就開始著急了。

這好好的名牌大學生，不能躲在家裡啃老不是？

就算衛魚每個月都交了家用，但在外人看來和爸媽一起住沒有工作就是啃老！

嗯，小地方的觀念就是如此簡單粗暴。

雖然它生活舒適，但人際關係也著實讓人頭疼。

好在兩個人家裡情況差不多，衛魚和艾葉兩人相互吐吐苦水，日子也就這麼過去了。

衛魚看著閨蜜如此沮喪的樣子，頗有些好奇，「你這是怎麼了？難不成你萌的CP被人給拆了？」

「你還說？」艾葉抬起頭，恨恨的瞪了衛魚一眼，「都是你，昨天吐槽的時候聲音那麼大，你不知道我平時在家裡喜歡開免提外放的么？昨天你和我吐槽你媽逼著你考公務員的時候，我媽正好進來。」

「所以？」衛魚怯怯的看著艾葉，「發生了什麼事情了么？我就說昨天你怎麼突然就掛了我的電話，我差點以為你手機又掉廁所了？」

閨蜜艾葉是個手機殺手，最愛上廁所的時候玩手機，已經創下過連續三隻手機掉廁所的記錄。

「呵呵，這不就巧了么？」艾葉聳聳肩，「我們能成為好閨蜜，也就證明我們的三觀是一樣的，以此推論，我們媽媽的三觀也是一樣的。恭喜你啊親愛的，我媽也恰巧覺得兩萬九千八非常便宜，正愁沒機會和我說考公務員的事情。所以，昨天你沖著我咆哮吐槽完之後，我媽也給我報了班，和你一家機構。」

衛魚不說話了，和艾葉大眼瞪大眼，頓時覺得這無糖無奶油不發胖的水果茶喝起來味道也不美了。

「唉——」

兩個苦命人對視了一眼，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公務員。

這三個字對於衛魚所在的小縣城有著非同凡響的魔力。

爸爸媽媽樸素的觀念認為，私企就算髮展的再好也是要倒閉的，遠遠不如公務員來的穩定有前途。

在長輩看來，女孩子的工作，以公務員老師為最佳，銀行和事業單位次之，國企末之。除這幾個行業之外，剩下的工作都被蓋章「會倒閉、沒前途、不穩定」等等的標籤。

從大範圍上來看，衛魚和艾葉所在的這個省，對公務員的推崇也是十分熱烈的。能夠考的上公務員的，哪怕是個最底層的鄉鎮公務員，一個月拿著三千塊的到手工資，依舊是眾人羨慕的對象。

小初中的時候，媽媽們炫耀自己孩子的學習成績，高中的時候炫耀考的大學。而大學畢業之後，炫耀的則是工作，其中，公務員則是最受歡迎的。

根據媽媽的說法，每年報考公務員的人數超過一百五十萬，並且還能逐年上升，競爭比例已經差不多達到了六十比一。相比起來，高考招生還算簡單的。

畢竟，高考還能淘汰一批學渣，但是能夠報考公務員的，少說也是三本以上。稍微好一點的職位，名牌大學研究生博士生的都大有人在。

「現在公務員越來越激烈，而且還限制年齡，你啊，再不考就晚了。你之前去北京說要追夢，我也隨你去了。但你有追出什麼花樣來么？你也不看看你表姐，學歷比你好，人也比你漂亮，在北京工資是你的三倍，結果一懷孕，立刻就回來了，現在肚子都五個月了還在考公務員事業單位呢，你啊，學著點！」

媽媽向來最討厭和數字有關的東西。但是為了說服衛魚，愣是找遍了所有資料。

最後，一項省吃儉用說要給衛魚攢嫁妝的媽媽，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給衛魚報名了一個叫做「定公教育」的培訓機構，直接當著衛魚的面交了兩萬九千八百塊錢，讓衛魚想要阻止都來不及。

錢都交了，你能不上課么？

趁著現在距離開課還有那麼兩天時間，衛魚也只能出來和艾葉吐槽吐槽。

沒想到，昨天自己的咆哮聲被艾葉媽媽給聽去了，連帶著艾葉也要跟著她一起備考了。

唯一安慰的是，她們兩個又可以相互扯後腿了不是？

「我媽說了，多謝你提醒了她。要是我這一次能夠考上公務員，今年過年就給你包一個大紅包，買根金項鏈都行。」艾葉有氣無力的戳著杯子里的水果，「我可真是捨命陪君子了。」

「哈，哈哈，這證明阿姨也有這個想法，只是時間早晚問題而已啦。」衛魚摸著後腦勺，訕訕的辯解道。

「我媽說，考上公務員之後，就給我買車買房，如果我不考，就自己奮鬥去。」艾葉將那塊火龍果戳的稀巴爛，「難道我的人生就由考不考得上公務員來決定？」

「哎，誰讓我們兩個沒在外面混出個人樣子呢？沒車沒房沒男友，就算有點存款，在媽媽面前也硬氣不起來啊。還不得賴我們自己？」衛魚說了句大實話。

艾葉緩緩的看向衛魚，「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我們都是同床共枕兩年過的人，還需要甜言蜜語么？」

衛魚和艾葉終於發現對方身上的負能量都很重，就不湊在一起喪了，回家打打遊戲舒緩一下心情才好。

倒是隔壁坐著的幾個人，對著艾葉和衛魚兩人投去羨慕的目光，「考公務員，真好啊，以前高中不努力，只能上個專科，現在想考都沒法考呢！」

「小魚，你啊，天天和艾葉出去玩，什麼時候能見你和男孩子出去玩呢？」媽媽一見衛魚進門，立刻就開始嘮叨了，「今年你都25了！」

「還有十個月才滿25，我明明24.」衛魚立刻反駁。

「有什麼區別？我在你這個年紀，你都可以打醬油了。」

衛魚無奈的看著自家媽媽，「我真的不想找男朋友，你等我28再說行不行？」

「你又不長的比別人差？你表哥表姐都成家立業了，你表妹都快生孩子了，就你一個人單著，我能不著急么？正好，現在還沒出元宵，我去給你找找相親對象。」媽媽可和拖延症晚期的衛魚不一樣，是個說干就乾的性子。

衛魚一想到媽媽的那些朋友們，瞬間覺得眼前一黑。

媽媽和她朋友們的審美觀和衛魚之間差不多隔了一個銀河系那麼遠。

衛魚喜歡斯斯文文白白凈凈的，媽媽則是喜歡肌肉猛男，又高又壯的才是媽媽的愛。

媽媽口中的「帥哥」就是衛魚逛街都不會多看一眼的類型，欣賞的同樣也是「老實本分」的人。代溝這種東西，根本不像小說電視劇里一樣三言兩語就可以化解的，它代表著長輩幾十年來的生存法則，絕對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的。

關鍵時刻，衛魚急中生智，當即給自己找了個合理借口，「媽，你不是要我考公務員么？現在職位表都沒有出來，我可能考省里的其它地級市呢，你現在就給我介紹對象，我們豈不是搞異地戀？再說了，我還要培訓呢！」

媽媽一聽，拿手機的手都停住了。

「對對對，你現在考公務員才是最重要的。等你考上了，什麼樣的男人不好找啊？你看書去，別天天玩手機，你想要吃什麼媽媽去給你買！」媽媽瞬間變了臉色，分外溫和的看著衛魚。

……這場景真是似曾相識。

我都已經逃離高三這麼多年了，噩夢又要重演了么？

不過，兩權相害取其輕，公務員四月底才考試，加上面試上班什麼的起碼要九月，中間空出半年時間耳根子都是清閑的。

拼了！

衛魚回到卧室，翻出自己的行測書，上面才寫了兩個題。

要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