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陸顯1

番外:陸顯1

對於開書坊這件事,陸顯和郭越有明確的分工。郭大出了銀錢,找人打點關係,並在官府登記,處理好了前期事務。後期的所有事情,都由陸顯包了。

書坊開張的前一天,陸顯期待之餘,又有些不放心,他對郭越說道:「不行,我得去看看。」

「你這幾天多次告假,夫子不會准你離開書院的。」郭越比他淡然多了,「有掌柜和小二,沒事的。」

陸顯也知道這一點。可他到底是放心不下,思忖再三,他乾脆咬了咬牙:「我還是去看看吧。」

畢竟是心血啊。

郭越遲疑了一下:「我和你一起嗎?」

「別……」陸顯擺手,「我一個人去吧,你留下還能幫我打個掩護。」

郭越想了想:「也好。」

陸顯告別好友,悄悄溜出學堂,往校場而去。

校場毗鄰圍牆,翻過圍牆就能出書院了。書院西行數百步,有個車行,租賃一輛車,趕到書坊去,一去一回不到兩個時辰。他動作迅速一些,肯定不會被人發現的。

這會兒不是騎射課,校場並無人影。

陸顯直奔校場的西北角。從那裡出去,離車行最近。

他站在牆下,觀察了一下,確定四周無人,這才一撩長衫,奮力攀爬圍牆。

他小時候也跟人學過一段時間功夫,雖說後來擱下了,但翻牆這種事還難不著他。

陸顯幾下爬上牆頭,坐在圍牆上,他待要往下跳,卻聽到有女子「哎呦」的聲音。

他怔了一瞬,向下望去。只見自己貼著牆的腿,正壓在一隻手上。那隻手的主人正仰著頭,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盯著他,白嫩嫩的面頰上毫無表情。

陸顯沒想到牆這邊還有個人,而且自己正好壓著了人家的手。他心裡咯噔一聲,手心直冒汗。他慌忙移開腿:「抱……」

大概是因為心虛慌亂,他四肢也比平時僵硬許多。「歉」字還未出口,不知怎麼,他身體便向下墜落。

牆高不過一丈,陸顯很快回神,想調整一下姿勢好平穩落地,他無意識地伸手,卻抓到一個溫熱的物事。

他暗說不好,果然又聽到一聲低呼,一道粉影墜下。

陸顯結結實實摔在圍牆下的草叢裡,身上還不□□穩地趴著一個人。

沒錯,他下墜時,手不小心抓到了那人的小腿。他倒是及時收手了,可那人也跟著掉了下來。

圍牆不算很高,下面是草叢,摔下來雖然渾身疼痛,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脊背上溫軟的身體,讓他猛然反應過來,這是一個姑娘。

方才事情突然,他沒留意她的面容,只記著那雙烏黑的眼睛了。此刻趴在草叢裡,背上多了一個人,他倒是想起來了,那姑娘穿了一身粉裙子,圓圓的臉,白嫩嫩的。

陸顯動了動身體:「姑娘,你沒事吧?」他猶豫了一下:「你壓在我身上,其實還挺沉的。」

他話音剛落,背上的分量陡然變輕了。他輕輕舒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拍打身上的塵土,口中說道:「對不住啊,姑娘,連累你摔下來,沒受傷吧?」

片刻的安靜后,他才聽到姑娘如出谷黃鸝般的聲音:「沒有。」

陸顯不由地抬頭看去,見姑娘白嫩的臉頰上有紅暈閃現。他心中一動,忽的感到不對勁兒來:「不對啊,姑娘。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偷偷潛入書院?」

姑娘愣了愣:「你問我?我也想問你呢?你是哪個學子?為什麼要偷偷出書院?」

「我……」陸顯心思轉了幾轉,他拱一拱手,「我自然是有要事在身,來不及向夫子告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你有要事在身?」那姑娘一臉狐疑之色。

陸顯點了點頭:「當然。」

姑娘柳眉倒豎:「你有要事在身,就去辦你的要事!在這兒跟我羅唣什麼?」

她聲音如同珠落玉盤,但話里的內容就不那麼動聽了。

陸顯一噎:「我……」

他有些不爭氣地想,好像這小姑娘說的也有道理啊。但很快,他就對自己說,陸顯,你傻了么?怎麼能因為一個小姑娘的一句話就改變立場?

他穩了穩心神,認真道:「雖然說我連累你摔倒,是我不對。但我還是要說,你這樣做也是不對的。你不是書院學子,你不能進去……」

看那姑娘的神情有點古怪,陸顯繼續道:「你要是真想進書院讀書……」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看過的話本子,試著建議:「或許可以穿上男裝,假扮成男人?」

姑娘的神色更古怪了。她不理會陸顯,再次走到圍牆下。

看她竟是又要翻牆進去,陸顯有點急了:「姑娘,我跟你說……」

你這樣是不對的啊。

「我現在要回家去。」姑娘打斷了他的話,「你別攔我,也別把遇見我的事告訴別人,不然我也把你的事情給捅出去。」

陸顯呆了一瞬:「回家?你,你是山長家的姑娘?」

他隱約記得,袁山長有個小女兒,大概就是這個年紀。

那姑娘瞪了他一眼:「你叫什麼名字?」

不等陸顯回答,她就往他領口瞟了瞟:「哦,陸顯,我記住你了。」

書院學子服飾相同,區別只在於綉在領口處的名字。

陸顯盯著她,仔細瞧了瞧,見她眉目間確實有幾分袁山長的影子,對她的話也不再懷疑。但是袁山長素來穩重,在此之前,陸晉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袁山長的女兒領會翻牆。

他忍不住問:「你偷溜出來的?怎麼一個人偷溜出來?這麼高的牆……」

袁姑娘斜了他一眼,簡單整理一下袖子,直接翻牆,動作敏捷而熟練。

陸顯在牆外看的目瞪口呆,心說,如此熟練,絕非第一次。

對於她的身份,他更信了三分。

過了好一會兒,陸顯的思緒才從震驚中走出。忽然,陽光下金閃閃的一物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心說,莫非是個金元寶?

他走近查看,見是一個綉著金線的香囊。

陸顯在長寧侯府,也看過針線坊的綉娘們繡的香囊,無非是花草蟲鳥等物,各有趣味。不過像這般綉個獅子的,倒是頭一遭見到。

他覺得新奇又好笑,心說,多半是方才那個袁姑娘不小心掉的。

香囊那麼小一點,還能繡的栩栩如生,真是不容易。也不知是綉娘繡的,還是她自己繡的。

陸顯又盯著那個小小的「秀」,心想,這是誰的名字吧?

一陣涼風吹來,陸顯忽然清醒過來。他今天是有要事的啊,怎麼就在這兒發起呆了?

他想了想,把綉著獅子的香囊塞進了袖袋裡,大步往車行方向而去。

明日書坊開業,一切都已準備就緒。二東家的到來讓掌柜的精神抖擻,他充滿熱情地向陸顯介紹。

陸顯邊聽邊點頭,看一切妥當,他也放下心來。畢竟是偷溜出來的,陸顯不敢多待,匆忙離去。

然而剛一回到書院,還沒與郭越會合,就有相熟的同窗告訴他,山長要見他。

陸顯只得先去見山長。

袁山長放下茶杯:「你去哪裡了?」

「啊,我嗎?」陸顯心思急轉,暗想,山長肯定是知道他出去了,也不知道跟那個袁姑娘有沒有關係。他小心回答:「學子身體有些不適,就出去找個大夫,開了點葯。」

他說著晃了晃手裡的藥包。這是他在書坊附近買的,是給自己準備的。

然而山長只淡淡地暼了他一眼:「出去了?我怎麼聽說,你在學舍休息啊?方才我剛問了平安郡王……」

「我……」陸顯暗暗叫苦,忘了串一下口供,居然就這麼露餡了。

袁山長神情陡然嚴肅起來:「你來書院是讀書的,不是胡鬧的。你這些天,天天告假,今日竟然發展到逃學了,還串通同窗,欺瞞師長!」

陸顯不敢辯白,他耷拉著腦袋,老老實實道:「學生知錯,以後不會再犯了。」

他認錯態度良好,袁山長略微消了些氣:「這樣吧,罰你清掃小校場五日。」

陸顯立時應了下來。

剛回到學堂,郭越便急急忙忙道:「山長問起你在哪裡,我說你頭疼先回……」

「山長罰我清掃校場五日。」陸顯嘆了口氣。他伸手捏了捏袖袋裡的香囊,心說,如果真是你告的狀,那可真是獅子了,比老虎還厲害。

郭越拍拍好友的肩膀,試圖安慰他:「我幫你清掃?」

「還是別了吧。」陸顯搖頭。這事兒跟郭大又沒多大關係。

傍晚,別的學子或去休息,或去膳堂用膳,陸顯扛著一個大掃帚去了校場。

想他身為長寧侯府的二少爺,何嘗幹活這種活計?

他一下一下掃的很賣力,直到他看到小校場西北角忽然多出來的粉色身影。

哦,又是從外面翻進來的。他心說,也真奇怪,他在書院讀書數年,都沒見過她。今兒一天就見了兩回。這是什麼倒霉的緣分啊!

袁山長因為他私自外出而罰他,那山長知不知道自己女兒也悄悄翻牆出去?

大約是看見了他,袁姑娘咦了一聲:「你還要在書院掃地么?」

書院里有家庭貧困的學子,交不起束脩,會在讀書之餘給書院幹些零工,權且當是束脩了。

陸顯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誒,陸顯,你在這兒掃地,看到一個香囊沒有?」袁姑娘比劃了一下,「這麼大,綉著金獅子,特別威風?」

陸顯心說,看到了,可我現在不想告訴你。他這麼想著,手上掃帚揮舞的更用力了,還帶起了不少塵土,嗆得他直咳嗽。

袁姑娘纖長的眉毛皺起,她忍不住道:「掃地不是這麼掃的。我給你示範一下吧。」

陸顯搖頭:「不用。」

見她伸手來拿掃帚,陸顯下意識躲避,一不小心竟抓住了她的手。

兩隻手交握,兩人均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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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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