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陸顯2

番外:陸顯2

陸顯還沒回過神,袁姑娘已經抽出了手,還輕輕甩了兩下。

「沒見到我香囊是吧?那我先回去了。」袁姑娘胡亂擺了擺手,拎了一下裙裾,轉身大步離去。

陸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也不自覺地輕輕甩了兩下。

袁姑娘走出好遠后,又回頭看了一眼陸顯。

陸顯「啊呀」一聲,心說,你香囊還在我手上呢。他也沒想留著一個小姑娘的香囊。

書院里有部分學子家境不好,辛勤讀書之餘還要在書院幫工,對於這樣的學子,袁佩秀一向很敬服。第一次見到陸顯時,她以為他遊手好閒不學無術,對他印象不好。這會兒見他竟在小校場掃地,只當他也是那等家庭貧苦靠自己幫工才能讀得起書的學子,不由地對他生出幾分親近佩服之感來。

但她又有點不明白,這樣的學子應該學習刻苦才對,怎麼還能做出翻牆私自逃出書院的事情?難道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有要事在身?

袁佩秀是山長的小女兒,在家中頗受寵愛。她小時候生的白乎乎圓嘟嘟,人人見了她都誇她是年畫上的娃娃,玉雪可愛。然而十二三歲起,同齡的姑娘個子抽條,長高了,也瘦了。而她仍是小時候一樣,白白圓圓的臉,圓圓的身形。這讓有了愛美之心的她開始不滿於自己的身形外貌。

母親安慰她:「你再長大一些就好了。有人長的早,有人長的遲,有人先橫著長,有人先豎著長,都很正常的。再說了,姑娘家身形外貌都在其次,最要緊的是德行。誰家看姑娘看相貌的啊……」

袁佩秀不說話,心想,誰家看姑娘,不是先看相貌的?

奶娘說,可以少吃一些,少吃一些自然就瘦下來了。

袁佩秀深以為然,一日三餐主動減少分量。

但是偏生她餓的時候,奶娘又心疼她,幾次三番給她塞糕點肉脯,她的臉依然圓圓的、身子也還是胖乎乎的。

看來這個方法是行不通的。

在書院教騎射的廖夫子和她爹爹差不多大,有三個兒子,最遺憾的就是沒能有個女兒。他對袁佩秀極好,還多次感嘆,如果是他女兒就好了。

得知小丫頭為因為自己胖乎乎而煩惱,廖夫子有些想笑,同她開玩笑道:「你可以去舞獅子,既長個頭,又能瘦下來。」

「怎麼舞?」袁佩秀當真了,「廖伯伯,你說,怎麼舞?」

這讓廖夫子怎麼回答?他想了想:「你要能說服你爹,我就教你。」

「我爹?」袁佩秀皺眉,她點頭,「行。」

可惜,她好說歹說,爹爹根本不同意。

袁山長道:「你廖伯伯跟你說笑呢,哪有姑娘家學習舞獅的?上蹦下跳,成何體統?」

「廖伯伯就會,也沒說不成體統?」袁佩秀扁了扁嘴,「每次書院有大事,都是廖伯伯帶人舞獅慶賀的。」

「你是姑娘家,又怎能一樣?」袁山長皺眉,「沒的叫人笑話。我聽你說,你嫌自己胖?你哪裡胖了?爹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比你胖多了。」

「那爹怎麼瘦下來的?」袁佩秀脫口而出。

「還記得後山的缸嗎?」袁山長告訴女兒,「我那時天天拎著滿滿兩桶水上山,把缸盛滿水。不出一年,就瘦下來了,英俊瀟洒,翩翩少年。」

袁佩秀咯咯直笑,不過讓她提著水桶上山,她是絕對不肯的。一桶水都提不動,別說兩桶了。還是舞獅子更有意思一些。

爹爹不同意,那她可以偷偷學。反正爹爹最疼她了,就算知道了,也頂多是罵她幾句。

廖夫子不住在書院內,但離書院不遠。他除了是書院的騎射夫子,他手下還有舞獅的隊伍。

袁佩秀不敢光明正大去找他,自從得知小校場的西北角容易攀爬以後,她會尋了機會,偷偷出去。

廖夫子知道她是偷溜出來的,但畢竟是他自己先挑的話題,他理虧。而且這小姑娘纏人的很,他推拒不得,就讓她跟著學了。

在袁佩秀看來,穿著舞獅的衣服舞獅,新奇而又好玩兒,她很感興趣,學的也認真。

不知道是學習舞獅起了作用,還是如母親說的那樣,到了該瘦的時候,才短短半年光景,她人就瘦了一大圈,個子也蹭蹭冒了快兩寸。

於是,她對學習舞獅這件事,興趣更濃厚了。

陸顯被罰掃校場五日,短短五日內,他竟然又看到了山長的小女兒兩次。他忍不住感嘆: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緣分。明明以前幾年都沒見過她一次。

「誒,袁姑娘。」陸顯想了想,還是同她打招呼。

袁佩秀沖他點頭致意,也在留神觀察他的掃地姿勢,進步明顯。她忽然問道:「你掃校場多久了?別人都在用晚膳,你不用嗎?」

陸顯搖了搖頭:「不用。」

他時間寶貴,不能浪費。略一思忖,他從袖袋裡取出了那個金光閃閃的香囊:「你那天丟的是不是這個?」

袁佩秀眼睛一亮:「你在哪兒撿到的?什麼時候撿到的?」

陸顯不敢說自己在草叢撿的,她丟的當天就撿到的。不然讓人以為他私藏姑娘家的香囊,他說也說不清楚。他只胡亂指了指牆角:「在那兒,剛撿的。那地方隱蔽,也沒人看見。」他說完還打了個哈哈。

「在這兒嗎?」袁佩秀幾步到牆角邊,面帶疑惑之色,「我把香囊掉到了這裡?那你前幾天掃地的時候,怎麼沒發現?你又是胡亂掃的,對不對?」

見她自己給了個猜測,陸顯也不否認,含糊道:「啊,是吧?」

「我就知道。」袁佩秀有點小得意,同時又有些不解。她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為什麼這個陸顯連掃地都掃不好?很快,她自己就想到了緣由:嗯,肯定是他雖然家境貧苦,但也有父母長輩疼愛。他父母心疼他,平時他在家中,不捨得他做活計。

這麼一想,她對陸顯又生出一些微妙的同情來,加之對方撿到她遺失的獅子香囊還還給了她。要知道,這可是她最喜歡的香囊了。

袁佩秀想了想:「你明天還來嗎?」

已經是第五日了,陸顯的懲罰馬上就要結束了。袁姑娘忽然問這麼一句話,陸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猶豫了一下,不甚確定:「來吧。」

「行,那你等著我。」袁佩秀燦然一笑。

次日下學,同窗們齊齊往膳堂而去。郭越對陸顯道:「走吧,陸二,今兒你能去吃飯,我也不用給你帶了。」

陸顯擺了擺手:「不不不,你還是繼續帶吧,我今天有點事。」

他很好奇,山長家的姑娘要他等著她,做什麼啊?當然,他可以不理會的。但是從小到大,好像也沒幾個姑娘提出要他等她。這對他而言,是新鮮的體驗。與此相比,一頓晚飯,算什麼?

然而,見到袁姑娘后,陸顯愣住了。袁姑娘拿出了一小塊碎銀遞給他:「吶,你拿著。」

陸顯目瞪口呆,這什麼情況?居然有姑娘給他送錢?

袁佩秀看他神情古怪,連忙擺手:「你別誤會,是這樣的。我看你天天晚上不用晚膳也不是長久之計。你可以辭了清掃小校場的差事,另謀生計。這樣,你幫我抄書,好不好?這些是定金。抄好以後我再給你錢。」

陸顯眨了眨眼,這姑娘當他是個抄書的書生?他看著很像么?他斜了她一眼,問道:「你讓我抄什麼?」

「就論語吧。」袁佩秀早就想好了。儒家經典,既對他有裨益,也能在她被父親罰抄書時胡亂湊數。她心想,這真是一舉數得。她還好心地將自己已經決定不再吃了的肉脯拿出來贈給陸顯:「這個也給你吃啊,就當,就當也是定金吧。」

陸顯左手托著一小塊碎銀,右手拿著油紙包的肉脯,哭笑不得。這小姑娘好玩兒。

他生平頭一次收到表妹以外的姑娘所贈的東西,竟是一小塊碎銀和肉脯。

他自是不知道袁佩秀將他當做家境貧困依然上進的求學者,袁佩秀也不知道他家世不錯,只是因為逃課被罰才去掃校場。袁佩秀還只當自己是日行一善做好事,是在助人呢。

她心想,這事兒不能讓爹爹知道。不然爹爹又會覺得她胡鬧。可惜她只認得陸顯這麼一個貧苦好學之人,不然她就能幫更多的人了。

陸顯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以前他很少見到山長家的小姐,自從那次一撞,兩人偶遇的次數多了起來。甚至有次他去找山長告假,也見到了她。

他前腳離去,山長就感嘆道:「這個陸顯,三天兩頭告假。」

「大概是家裡有事。」袁佩秀下意識幫忙分辯。

「他能有什麼事?」山長微怒,「我看他比他爹長寧侯都忙!」

「誰?」袁佩秀只當自己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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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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