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陸顯3

番外:陸顯3

袁山長詫異地看了女兒一眼:「陸顯啊,三天兩頭告假,比他爹長寧侯都忙。」

袁佩秀眨了眨眼,確定自己這次並沒有聽錯:「他爹是誰?長寧侯?」

京中權貴多,她皺眉思考了好一會兒,長寧侯是姓陸沒錯吧?難道陸顯真是長寧侯府的公子?

袁山長不明白女兒為何如此驚訝,他點了點頭:「是啊。他是長寧侯家的二公子。」

「長寧侯家的二公子……」袁佩秀喃聲重複兩句,腦海中似乎有什麼爆裂開來。她回想起與陸顯的數次見面,臉色漸漸變得難看。她猶帶著一絲不相信,問道:「那,他既是長寧侯府的公子,為什麼還要在書院做零工?」

「什麼做零工?」袁山長沉吟,「秀兒,你以前見過這個陸顯?」

而且不像是僅僅認識。

袁佩秀下意識搖頭,轉念一想,說不認識就太假了,隨即又點頭:「見過。」想了一想,她又補充:「我見過他在清掃小校場,難道不是在做零工嗎?」

袁山長心說,原來如此。他還納悶呢,怎麼秀兒忽然問起陸顯來了。他笑了笑:「他哪是做零工啊?讓他清掃小校場,是因為他三天兩頭告假不說,還逃課、偷偷溜了出去。這是在罰他呢。」

「不是做小零工?是逃課的懲罰?」袁佩秀怔怔的,只覺得一股氣血上涌,她神色變了幾變,「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她停頓了一下:「爹,我有些餓了,我去看看廚房做什麼好吃的沒有。」

袁山長笑笑,心說,姑娘這麼大了,雖說瘦了很多,可還是愛吃。他也不多想,甚是慈愛:「去吧去吧。餓了就吃,別把自己餓壞。」

袁佩秀點了點頭:「我知道的,爹。」

她笑嘻嘻福了福身,匆匆忙忙離開書房。雙足剛踏出去,她臉上的笑容就瞬間消失不見。

什麼家庭貧苦一心好學,什麼清掃小校場做零工,都是假的。

她本想罵一聲「騙子」,可自己仔細回想了一下,陸顯好像從沒說過自己家境貧苦,那一切似乎都是她自己推斷出來的。

袁佩秀停下了腳步。平心而論,她產生誤會這件事不能怪陸顯,陸顯從頭到尾並沒有說過什麼。但是一想到自己傻乎乎的又是給他送肉脯,又是給他塞銀錢,有時候還會說些激勵的話……在他眼裡,肯定就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傻子吧?

她這麼一想,又氣憤又委屈,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陸顯忙活了一場,早早回到書院,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近來心裡很是不安。

又到了晚膳時候,郭越推了推陸顯:「去膳堂嗎?」

陸顯輕輕按了按自己突突直跳的眼皮:「我不去了,你先去吧。」

「你是不是又被罰了?」郭越斜了他一眼,「去掃校場?」

「沒有的事兒。」陸顯毫不猶豫否認。

他想去校場才不是因為被罰,而是他昨日去山長的書房告假時,無意間看到屏風后一抹粉影,猜想到是袁姑娘也在書房裡。他離開書院辦正經事,也一直記掛著此事。今天回到書院,他覺得還是得見一見她,儘管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見她。

陸顯習慣性地握了一把掃帚出現在小校場西面。

正是晚膳時分,小校場冷冷清清。他遠遠地就看到站在牆角的少女,他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揮舞了一下手裡的掃帚:「袁姑娘,你也在這裡啊?」

聽到他的聲音,袁佩秀回過頭來,直直地望著他:「陸公子。」

「誒?」陸顯挑了挑眉,有些詫異。她一向不都是連名帶姓,直接叫他陸顯的嗎?他「嗯」了一聲:「怎麼了?」

「你是長寧侯府的二公子,對不對?」袁佩秀瞥了一眼他手裡的掃帚。

「啊,是啊。」陸顯點了點頭。她剛知道嗎?他可是連她小時候胖乎乎的都知道啊。

袁佩秀深吸了一口氣:「你那幾天清掃小校場是被罰的,對不對?」

雖然事實有些丟人,但是陸顯也不想撒謊,他再次點頭:「是啊,因為我那天臨時離開書院。對,就是我不小心害你摔下去那次,被山長給知道了……」

他在一開始甚至懷疑過是不是她向山長告了狀,後來兩人熟悉一些了,他漸漸否定了這猜測。

袁佩秀的眼圈兒慢慢紅了:「所以,你家一點都不窮?你也不是讀不起書在書院做零工?」

「對啊……」陸顯整理了一下衣袖,「我家怎麼著也不算窮吧?雖然說我不是長子,但是……」

但家產肯定有他一份啊,而且爹和大哥都不會任他靠在書院做零工讀書。他們還希望他全心全意上學呢。

他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兒了,這姑娘眼圈紅紅的,看著怎麼像是要哭了的樣子?陸顯有點慌了:「誒,袁姑娘……」

袁佩秀抿了抿唇:「那你幹嘛在我讓你抄書時,你不拒絕?我給你肉脯,你竟然也接了?」

「咱們是好朋友,你給我分享美食,我自然要接的啊。」陸顯極其自然地道。他能說,他一開始也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送他肉脯嗎?他現在是想明白了,敢情這姑娘一直都把他當成了因家貧而不得不在書院做零工的學子。——以前有過這猜測,但到這時,他才真正確定了。

袁佩秀知道這事兒不怪他,但她就是氣自己蠢,連帶著看陸顯也不順眼。

她想起一事,斜了陸晉一眼:「你被罰掃小校場多久?」

「五天。」

「那你怎麼現在還在這兒?」袁佩秀又指了指掃帚,似笑非笑,「難道五天還沒過去么?」

「我……」陸顯語塞,「我這不是想著你可能在這兒等我嗎?」

「誰等你了?」袁佩秀脫口而出,「騙子!」

陸顯下意識想要反駁,但是夕陽下,他看見她微微偏了頭,白嫩嫩的臉頰上帶著紅暈。明明是在指責他是騙子,可她烏溜溜的眼睛里並沒有多少惱怒之意。他的心似乎被什麼給狠狠撞擊了一下,他發怔了一會兒,才小聲嘟囔:「我騙你什麼了?就當是欠你一個人情好了。」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最開始認識她,就是因為不小心害她摔下。她後來誤會了他的家世,也一直想幫他。說他欠她人情,並不算假話。

「你騙……」袁佩秀聽到他後半句,自己止住了話頭,偏著頭看他,「你說的啊,這話你可記住了。」

陸顯連連點頭:「一定一定,絕對不忘。」

不過,在後來的相處中,兩人都沒再提起這一茬。

當然,他們真正相處的時候,其實並不算很多。畢竟男女有別。

快到放年假的時候了,陸顯有一次見到了袁佩秀,他猜測這可能是他們年前的最後一次見面。

袁佩秀似乎心情很好:「陸顯,陸顯,大年初一你有空嗎?」

「幹什麼?」陸顯慢吞吞道,「有空的話,自然是有空的。大年初一,誰能沒空啊……」

「你有空的話,那就去看我舞獅吧?」袁佩秀一雙眼睛寫滿了期待,「就在博華寺那邊,我跟著廖夫子一起。這是我的第一次舞獅呢,我家裡人都不知道。」

聽說是舞獅,陸顯隱隱有點失望,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麼,只小聲道:「舞獅有什麼好看的?」

不過她家人都不知道,只單給他一個人說,是不是說明……

「你去不去?」袁佩秀微惱,「你別忘了,你可欠我一個人情呢。」

「去去去,當然去。」陸顯心說,就算不欠人情也去啊。他嘴上說著沒什麼可看的,但是心裡想的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啊。

袁佩秀眉眼彎彎:「這才乖嘛。」她思考了一會兒,又道:「你如果看我舞獅,那咱們的恩怨就一筆勾銷啦。」

「啊?」陸顯有點懵,一筆勾銷,什麼意思?

不過袁佩秀並沒有給他解釋。

大年初一,陸顯帶著妹妹韓嘉宜一起去了博華寺,果真看見了舞獅的袁姑娘。

袁佩秀笑容燦爛:「我叫袁佩秀,叫我秀兒就好。」

陸顯瞧了她一眼,心說,咦,原來她名字中的另一個字是「佩」。這半年裡,他沒問,她也沒說。反倒是嘉宜第一次見她,她就把名字告訴了嘉宜。

老實說,他心裡是有點不是滋味的。更讓他意外的是,袁姑娘好像真的只是讓他來捧場看舞獅子。他原以為她會有什麼稀奇古怪的鬼主意,會不會是捉弄他。沒想到什麼都沒有。

他不禁失落,難道真如她所說,他們的恩怨要一筆勾銷啦?

書院複課后,陸顯好幾日都沒見到袁佩秀,好不容易看見她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就直接道:「陸顯,我後天要及笄了。」

及笄就意味著可以許親待嫁了。她所認識的同齡異性中,最熟悉的就要數陸顯了。

袁佩秀說自己及笄時,一顆心噗噗直跳,她也不甚清楚自己在期待什麼。

「什麼?」陸顯愣了一會兒,「那很好呀。」他想起年前剛及笄的表妹,思忖,既然知道秀秀要及笄,那該給她備些禮物才是。

送什麼好呢?小姑娘喜歡什麼?陸顯心裡一動,是了,她穿著紅衣,臉又圓圓的,聽她說,她小時候像個年畫上的娃娃,廖夫子還說她是扳不倒兒。那就送她扳不倒吧。

他這般想著,還是去徵求了繼妹嘉宜的建議。不過他並未點明是送給誰的,只問道:「假如郭大是個姑娘,他要及冠了,我送他扳不倒呢還是送他字畫呢?」

大概他問的比較蠢,嘉宜好像猜到了什麼,還有意無意提了一句:「二哥,及笄以後,就可以許親了啊。」

這一句話讓他心裡莫名的有點亂,他心說,她許不許親,跟他有什麼關係?

可他內心深處卻有個聲音:有關係的,他希望她嫁的那個人是他。

袁佩秀的及笄禮很隆重,但是整整一天,陸顯都沒找到機會把扳不倒送給她,甚至連她的面都沒見到。

終於見到她時,陸顯見四下無人,取出了扳不倒:「你瞧瞧,像不像你?」

袁佩秀沒有去接扳不倒,她猶豫了一下:「陸顯,我……」

「怎麼啦?」

「我,我爹說,我及笄了,可以議親了。」袁佩秀聲音很小。

陸顯心裡一咯噔,手心有些冒汗:「所,所以?」

「我爹有意讓我嫁給廖家二哥。」袁佩秀螓首低垂,「我娘,我娘覺得我嫁給舅舅家的二表哥也很好,我……」

陸顯一時熱血上涌:「你別嫁他們!你嫁給我吧!」

「什麼?!」袁佩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他,心裡卻有絲絲喜意慢慢生出。

第一句話衝口說出來以後,後面的話就自然多了。陸顯極其誠懇道:「我在家裡也是排行第二,你與其嫁他們,還不如嫁我呢。」

他這是什麼話?袁佩秀剛產生的甜意瞬間消失了大半,她氣呼呼道:「天下排行第二的人多了!」

「可是,他們都沒有我這麼喜歡你啊。」陸顯毫不猶豫,脫口而出,「秀秀,你也心悅我,對不對?」

「我……」袁佩秀紅了臉。

陸顯滿心歡喜,又有些小小的得意:「你不否認,那就是咱們兩情相悅了?」

袁佩秀啐了一口:「呸,誰和你兩情相悅?」

「你啊。」陸顯大著膽子拉過她的手,將「扳不倒兒」塞進她手裡,「好秀秀。」

「你怎麼叫我秀秀?」袁佩秀臉頰發燙。

陸顯見她不反對,心裡更歡喜,笑道:「你讓嘉宜叫你秀兒,我總要叫個跟別人不一樣的。」

袁佩秀的臉頰更紅了:「陸顯!」

「哎!」陸顯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他回家以後,就直接去找了父母,希望他們幫忙求親。長寧侯夫婦自是立即應下。只是到了袁山長那裡,稍微遇著點難題。

袁山長疼愛小女兒,對未來的女婿也有一定的要求。除了要女婿以後上進,還有一個要求:陸顯不能有庶齣子。

媒人把這話帶給陸顯,陸顯一口應下:「莫說沒有庶齣子,我能保證身無二色,一心對她。」

袁山長這才滿意了。

陸顯心想,他長到十七歲上,也認識了幾個姑娘,但是牽動他心,跟他兩情相悅的,只有秀秀一人。她以後會是他的妻子,他肯定要一輩子對她好,又怎捨得辜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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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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