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十五：錯誤的第一次

我的心是完整的，雖然我的身體已經殘破了。我輕輕褪下身上的連衣裙，露出我那不再潔凈的身體，我要給連成，不管他是否嫌棄。連成驚訝地看著我的身體，我知道，他是渴望過的。杜靜女26歲未婚北京某國企員工我是在大一的時候認識連成的，那時的我剛剛從南方偏遠的農村來到了我從小就嚮往的北京，隨著對大學生活新鮮感的消失，我所有的絢麗夢想也像肥皂泡一樣灰飛煙滅，剩下的只有經濟上捉襟見肘的尷尬和外表上自慚形穢的悲哀。我從小就是一個爭強好勝的孩子，而城鄉之間的巨大差別卻讓我在那個時候迷失了自己，內心深處我極度的自卑，而對外，我卻以極度的自尊來保護自己。我敏感脆弱，就像一隻隨時準備戰鬥的刺蝟，任何人的不經意的一句話也可能引起我憤怒的反擊，而反擊的結果卻往往是對自己更深的傷害。我就在這樣一個怪圈中越陷越深，幾欲瘋狂。連成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在我又一次因為一位男同學的小小玩笑對其大加指責而又孤立無援時，連成不顧眾多同學對我的不滿，站出來說：「這件事情不是杜靜的錯，大家和女孩子開玩笑的時候要注意分寸。她那麼容易害羞的女孩子能聽得了你們這樣的話嗎？」聽了他的話，不知怎麼搞的，從來不在別人眼前掉淚的我所有的武裝全都崩潰無遺，淚水讓我不能自持，我全部的委屈和壓抑都隨著淚水釋放了。從那以後，我開始注意連成這個人，其實他一直就坐在我的左後方，我每每在不經意間回頭時，總會看到他關切的目光，就像是凜冽寒冬中一抹和煦的陽光，讓我冰封的心感到了一絲溫暖，我開始調整自己的狀態。不久，我就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似乎所有的同學，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甚至包括我曾經深深傷害過的同學都開始對我友好起來，上課、下課以及在餐廳，所有的同學見了我都會像老朋友一樣對我輕輕地「嗨」一聲，自然而又親切。所有同學自發舉行的活動我又都在被邀之列，初始的迷惑之後，我慢慢地、自然而然地融入了集體，內心的自卑也隨之慢慢化解。我重新變得隨和開朗，開始了我快樂的大學生活。後來，在和一個室友的交談中，我終於得知同學們變化的原因。室友告訴我說：「連成有一次召集我們，和我們講述了他曾經的故事。他說他從普通學校升入市重點中學的時候也曾經歷過和你一樣的遭遇，而且……」舍友鬼鬼地一笑說：「他說他敢打保票，說你絕對不是一個像你外表看起來那樣好鬥狹隘的女孩，而是一個善良寬容的女孩，他說，我們都來幫你一把，就能看見真正的你。果不其然啊！哈哈！連成真是料事如神！」那一晚，在舍友「不懷好意」的笑聲中，我慢慢地進入了夢鄉，而夢中閃耀的全是連成的影子。大二下學期，我終於和連成走在了一起，那個時候的我，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人。連成雖然其貌不揚，沒有偉岸的身材，沒有雄厚的家庭背景，但是他有一種同齡人所沒有的滄桑感以及成熟男人的魅力；並且，他善良心細，對我體貼入微，像長輩一樣呵護著我，容忍著我的一切缺點。就連我蠻橫不講理的時候，他也用包容的笑容看著我。在他的面前，我永遠可以撒嬌耍賴，像依偎在父母跟前的孩子。兩年多的時光，在連成的呵護下，一眨眼就過去了，轉眼就到了面臨分配的時刻。經過努力，我很幸運地分配到了一家著名的大型國有企業，而連成卻被分回了他的家鄉。為了能和我在一起，連成放棄了分配，留校複習準備來年考研。背負著連成的沉沉叮嚀，我終於邁入了工作崗位。雖然這和四年前一樣，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但我卻多了一分自信和坦然，因為有一份至真的愛在等待著我。在和連成分別的時候，連成給了我厚厚的一疊粉色信封和散發著芳香的彩色信箋，叮囑我說，想他的時候就給他寫信。我笑著應允。我所在的工作崗位全是年輕人，工作也很輕鬆，大家相處得很融洽，因為他們大部分是本地人，外來的我備受關照。在這個男多女少的工業企業，剛到單位不久，我就接到了不少紅繡球。攬鏡自照，我第一次發現，原來，我也是一個蠻漂亮的女孩。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我一直沒把我有男朋友的事情告訴別人。每次連成淡藍色的信飄來，我總是告訴別人這是我的同學，即便我給連成寫信，也盡量不讓別人發現。其實，那個時候，我依然是深愛連成的，直至遇到了陳良。陳良是我同事的朋友，有一個周末我們打一種名叫升級的撲克遊戲，缺一個人，於是同事把陳良呼來湊把手。剛見到陳良的時候我的眼前一亮，這個高大英俊的男孩很有幾分像香港影星梁家輝，有一雙多情的細長的眼睛。面對這雙眼睛的注視，我不由得臉紅心跳，那一天打撲克，我們配合得很默契。或許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從那以後，陳良竟然開始頻頻地找我，我有些受寵若驚，也非常的心慌意亂。每當此時，連成待我種種的好就會出現在我的眼前。然而，我卻仍不願意把連成存在的事實公開，我無法拒絕陳良的約會。而面對陳良的英俊瀟洒，我更不願意告訴他我竟然有那麼一個不出色的男友。虛榮讓我把天平傾向了陳良。我並不是一個不道德的人，可以說，在和陳良交往的日子裡，我一直受著良心的譴責。我一遍遍地告訴自己應該有一個決斷，但是我卻無法向他們任何一個開口。我一遍遍地問自己：我需要的到底是什麼？陳良有英俊的外表和良好的家庭條件，比較浪漫，常常出人意料地給我一個驚喜，但他沒有文憑，不求上進，而連成心地善良、博學多才，但卻不善言辭。我左右為難！如果不是連成的突然出現，或許我的這種狀況還要持續一段時間。那時候我已經很少給連成寫信了，或許連成感覺到了什麼，沒打招呼就匆匆地趕來了。當時，我正在宿舍里休息，連成的到來讓我慌亂不知所措。我害怕一會兒陳良來會和他相遇，我也害怕舍友看出其中的端倪，我怕人們指責我不道德，腳踏兩隻船。我匆匆忙忙地告訴連成我要加班，就把連成一個人晾在了宿舍。我並不想這樣對待連成，但我實在害怕。我去了陳良那裡，不是為了與他相見，而是怕他去我的宿舍看見連成。在陳良那裡，敏感的陳良一下子就看出了我心事重重的狀態。在他的追問下，我終於放聲大哭，開始和他訴說一切。我真的希望他能罵我，然後不理我，這樣我就可以和連成死心塌地地繼續交往。此時的我，仍然還是牽挂連成的，我也希望此時的連成能夠棄我而去，因為我實在是不值得他愛，我願意被動的選擇。陳良聽了我的話好像並沒有多麼地驚訝，他很平靜地點上一支煙，在繚繚煙霧中他問我：「你能告訴我你到底選擇誰嗎？」我哭著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陳良沒有說話，他給我鋪好床，讓我休息一會，那時已近中午。他說他出去買飯，便走了。我沒有想到的是，他是去告訴連成，說我要與連成分手的決定。那天晚上，陳良買來很多我喜歡吃的食品，並對我說，連成因學校還有事，已經走了，讓我什麼也不要想，先好好地吃一頓。他熄了燈，點上蠟燭，狹小的屋裡立刻灑滿了溫馨的燭光，我的心也暫時輕鬆起來。晚飯後，伴隨著優美的薩克斯音樂，陳良開始輕輕地吻我、吻我……或許是內心深處希望自己能儘快做出決定，那一夜，我就這樣糊裡糊塗地將我的第一次給了陳良。我知道，我已經不可能回頭了。但是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當我第二天早上從陳良的房間走出來時，我傷心欲絕地想念連成，他是那麼愛我，可是我卻這樣無恥地拋棄了他。更何況，我和連成有長達四年的愛情，而我和陳良才認識不到三個月，不管是從時間還是從實質上來說，連成比陳良更愛我。我對陳良也有愛嗎？不。我昨夜想了很多，我對陳良只能算是迷戀，還不能稱之為愛。於是，猶豫許久后，我撥打了連成的手機。連成接電話時說的第一句就是：「靜，你在哪裡，我要見你。」他的聲音是那麼急促、焦灼，我猜想他很可能也是一夜未眠。我問他在哪裡，是不是已經離開了我單位。他告訴我說他在我單位附近的一個小旅館，並說了賓館的具體地址和他的房間號。我掛了電話立刻就向他住的地方趕去，一路上我哭著回憶起我和連成在一起的那些日子，越是想起往事，我越是心存內疚。我到底著了什麼魔，怎麼會為了陳良捨棄我摯愛的連成呢？我在心裡下定決心，這輩子一定要和連成在一起，永遠不分開。後來，我找到連成的房間，門虛掩著，我知道他一直在等我。看著連成憔悴的面容，我心疼之極，緊緊抱住他瘦弱的身軀，大聲地哭了起來。連成像哄孩子一般輕拍著我的肩膀。他說沒事了，傻孩子，回來了就好。我抬頭看著連成的眼睛，那一望無際的深情與溫柔打動了我，我輕輕地吻著他，於是，眼淚打濕了我們的面頰。在大學戀愛期間，我和連成除了接吻並沒有過進一步舉動，我們都是保守的人，都想把那寶貴的第一次在婚夜進行。可是，就在昨夜，我那麼糊塗地失去了我的處女身，我真後悔啊！但是，我當時真的認為自己的心已經完全回到了連成這裡，我的心是完整的，雖然我的身體已經殘破了。我輕輕褪下身上的連衣裙，露出我那不再潔凈的身體，我要給連成，不管他是否嫌棄。連成驚訝地看著我的身體，我知道，他是渴望過的。還是在大學的時候我們有一次差點兒沒忍住，在最後一步時我阻止了他的進入，我說還是等到結婚那天吧。那次連成沒有勉強我，但看得出來他有些失落。此刻，看著我年輕豐滿的身體，連成動情地吻我身體的每個角落，在他進入的那一刻，我哭了，不是因為疼。沒有看到落紅，連成用質疑的目光看著我，然後是長久的沉默。他的表情越來越冷漠，看著我流淚的臉，他的眼中卻只有憤怒。當我敘述了昨夜發生的事情后，連成像頭受傷的野獸一樣發出一聲凄厲的吼叫，那聲音足以讓整個旅館里的人都聽到。連成最終還是傷心地離開了我，同樣受傷的我還是回到了陳良身邊，至於我和連成的事情，我隱瞞了。其實，在這之前，我和陳良交往的時間並不長。在朋友眼裡，我和陳良的狀態也不過是陳良一直在追我而已。因為有連成的存在，我也確實沒給過陳良確定的信息。然而，還是因為連成的存在，有了緊張感的陳良和急於讓別人替我作決定的我就這樣匆匆地把關係以這種方式確定了下來，這不能不說是一個悲哀，也預示了我們日後必然的結局。我和陳良大約交往了有一年半的時間，我們雖沒有公開地同居，但是在朋友眼裡這也只不過是一個不能言傳的秘密而已。和陳良正式交往了一段時間之後，他的一些缺點就開始暴露出來了。他有些大男子主義，而且抽煙酗酒，哥們義氣特別重，動不動就要以拳頭「打抱不平」，和連成的老成穩重比較起來，他實在是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而他又常常自以為是，做事以自我為中心，很少考慮我的感受。工作上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晒網，一有不如意，便嚷嚷他的老爸要替他調換工作，或許是對連成一直沒有完全放開的原因，我一直不自覺地拿他和連成作比較，越來越感覺到連成的好，心也越來越涼。雖然如此，作為一個比較傳統的女性，我並沒有打算和陳良分手。然而，陳良此時卻開始了另外的戀情，我並不怪陳良，他其實也是一個善良的人，並非不負責任。但長久以來我對他的埋怨、不滿以及很多時候的指手劃腳都讓他感到了壓抑，他也開始覺得我們並不合適。我和陳良的分手很平靜，我是在偶然的情況下碰到陳良和那個依偎在他身邊的小女孩的，我當時心裡只有一句話：「報應！」我相信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什麼樣的開始就有什麼樣的結束，當陳良滿懷歉疚地和我說抱歉的時候，我阻止了他，我說：「這是我應得的。」陳良看我良久，說：「祝你幸福！」我苦笑，也說：「祝你幸福！」本來以為分手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會給我太大的打擊，然而，我還是遏制不住地痛苦，我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當時的幼稚。此時的我才發現，其實我的心裡一直有連成，我從來就沒有忘記他。和連成分手后，每逢我的生日和節日他都會寄一張賀卡，簡短地寫著祝賀的話。每次收到都是一種剜心的疼痛。和陳良分手三個月後，我已經瘦得不成人形。我在強烈的自責和悔恨中過日子。算算時間，再過幾個月就是連成研究生畢業的日子，本來我可以幸福地等待我們的相聚，然而此時，我只能一個人咀嚼寂寞、傷心和自責。我真的太傻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