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從海邊回來我就覺得頭特別痛,比上次撞微微車擋風玻璃上都痛,跟要裂開似的。我估計我海風吹多了,感冒。我摸了下自己的頭,也不知道燙不燙,覺得手跟腦袋一個溫度,估計問題不大。早上陸敘敲我的門,他說再不起來就遲到,扣我錢!我有氣無力地說我病了,不過我還是會去上班的。陸敘在外面聽到我生病,語氣變得比較溫柔,他說,你沒事吧?我說,沒什麼,就有點頭痛,你先去吧,我等下馬上就來。也許是我說話的口氣太輕鬆了,陸敘真以為我沒什麼,我聽到他冬冬冬地下樓去了。我掙紮起來,隨便收拾了一下就出門了。我穿得特別厚,弄了兩件保暖內衣外面還穿了件羊毛衫最外面我還套了件特臃腫的羽絨服,我琢磨著去南極都成了,這小上海肯定沒問題。我走在街上覺得太陽很猛,有點兒像夏天,我全身都在冒汗,我覺得頭頂似乎有白氣在向上沖,感覺我有點像個特大號的行動電水壺,嗚嗚地冒著熱氣在大街上橫衝直撞。我記得我媽小時候每次我發燒的時候就用兩床特厚實的棉被把我裹起來,跟個粽子似的,她說出身汗就好。所以我現在挺篤定的。不過周圍的人的眼光看我很奇怪,特別是那些穿短裙子的小姑娘,估計沒看過電水壺跟大街上溜達。我突然想起以前看雜誌看到他們寫各個城市的人的穿著,說在廣州人勤於煲湯,懶得打扮,拖拉、寬大、累贅的日韓服飾在那兒特別有市場,因為丑得完全不用費腦子。上海女孩子卻有在零下三度穿裙子的勇氣,而且不穿襪子,犧牲自己取悅他人,可歌可泣。我到公司的時候剛好沒遲到,所以我帶著一種很了不起的目光去和陸敘打招呼說早上好。陸敘什麼都沒說,對我豎了下大拇指,然後就進辦公室了。我泡了杯咖啡開始看今天的文件,不過頭還是疼,還是覺得全身冒蒸汽跟洗桑拿似的。中途我去拿文件給陸敘的時候就覺得天旋地轉,腳跟踩在棉花上似的使不上勁兒。我剛走到陸敘辦公桌前面,就覺得眼前一黑,陸敘那張臉在我面前晃了一下就沒了,我一歪人就栽下去了,頭重重地撞在辦公桌的邊緣上,我靠,那桌子可是大理石的啊!我一撞被撞清醒了,腦袋上那個包讓我想哭。陸敘有點兒慌,起身撞開椅子過來攙扶我,他摸了摸我的額頭,手一碰就縮了回去,還整了一句特沒人性的話,他說,你腦袋怎麼跟熱水袋似的啊,忒燙了吧!我這才明白自己在發燒。陸敘說,不行,我得送你回去。我聽了說,這怎麼行,工作那麼多呀。陸敘說,你裝什麼裝啊,再工作你就得到泥巴里去了。我說這可不行,不工作沒錢吃飯。陸敘說,你省省吧,你會沒錢?再說我又不扣你工資,讓你帶薪養病好了。我一聽,心裡就舒坦了,我就是要達到這個目的。我雖然生著病,但頭腦還是夠的,我媽說我從小沒大智慧,小聰明特多。我走出辦公室的時候突然想起今天好像要接待從北京來的一個平面模特,這個模特是要為我拍一套平面廣告的,總不能讓人家來了以後找不到人吧。我把這事情跟陸敘說了,陸敘說你別操心了,你的事情我幫你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