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九十六光年
其他人的交通工具都在飛，就陸坤這一輛在地上慢悠悠開著。
馬路存在的意義不大，最早是讓機甲通行，進入星際大航海時代后，連笨重的機架也能飛，在宇宙中個人武力被弱化，機甲主要被用來登陸作戰。
如今馬路上面很空蕩，有人踩著飛行滑板輕鬆追上了他，在半空中降低高度，貼著地面前行，看向這輛汽車時候眼神充滿羨慕，這可是用石油作為動力的交通工具，許多人只在古老資料里見到過。
對方錄了段影像，接著又火速離開了，擔心惹得陸大少不耐煩，萬一被他暴揍一頓，連理都沒地方說。
眼鏡上顯示路線。
陸坤用手摸摸自己胳膊，上面被植入一塊正在發光的金屬，只有小指甲蓋大，用來消除單兵核彈爆炸后造成的輻射影響，差不多已經全部康復。
無論是碳基生命還是硅基生命，都意味著生物個體本身的薄弱，如果不是運氣好，他就死在那艘采冰船里了。
原本還不樂意在脖子上掛枚被他稱為「烏龜殼」的力場護盾觸發器，這回出門前，他自己主動掛了兩枚。
所蘊含的能源，大約能夠支撐護盾維持三十秒，事後能不能活下來全看運氣。幸好留給他們的刺殺時間只有十多秒，等到小愛「蘇醒」后，就再也沒有出手的機會了，至少在這艘白鹿號周邊不太可能。
它本就是為了戰爭而生的鋼鐵堡壘，尤其是在數百年時間裡經過無數次強化之後，科技文明達到一個全新的水平。
一直在想自己死了誰會獲利，潛在的目標太多，得不出結論，此刻他自嘲想著：「我還真受歡迎呢，人啊……」
人啊，很複雜的生物。
母星被毀滅的仇恨，已經被不少人淡忘了。
幸運進入波瀾壯闊的星際時代，有人希望跟萊茵人和解，找一顆宜居星球紮根生存；有人只想過好自己的生活，報不報仇都無所謂；也有人強硬主戰，希望能夠跟萊茵人決一死戰，可悲的是他們連萊茵帝國老巢在哪都不知道。
陸家控制著這艘飛船，但內部高層也有許多分歧存在，有些矛盾已經不可調和，陸江山的意思是仇不能不報，要在適合的時機到來時再拚命一搏，實際上他和陸坤的爺爺也是這樣乾的。
最早離開太陽系時候就只有一艘白鹿號，如今已經有了個小艦隊，包括五艘狩獵者級戰艦，分別為黑熊號、蒼狼號、女神號、和平號、匪軍號，這些狩獵者級宇宙戰艦的戰力只比白鹿號低一等，屬於二級宇宙文明發展到後期才能建造出來的產物。
而白鹿號，達到了三級文明層次的門檻，具體有多強，已經好些年沒檢驗過，說到底還是資源和時間不夠，要不然不是沒可能像地球時代那樣，掠奪銀河系以及周圍其他幾個星系的資源，打造出整整八艘帝王級殲星艦！
六百多年來，誕生出許多新技術，如今的狩獵者級戰艦，不比當初白鹿號剛逃離時候弱多少，在某些方面甚至更強！
要不是一點點見證突破，讓人們知道自己還可以更強，也許報仇的心思早就滅了，那五艘狩獵者級戰艦，只有和平號和蒼狼號還在艦隊里，其他三艘去了遙遠的萬億光年外，吹響反攻的前奏曲。
不是沒可能贏。
陸坤明白自己父親的意思，他想很理智地復仇。為了人類的母星，為了那無數太陽系生靈而復仇。只可惜不少人已經在和平狀態下，跟他那當艦長的父親貌合神離，讓陸家絕後，沒有再培養新一代的時間，確實是個迅速瓦解陸家權力的好辦法。
希望找顆星球安穩生活的那些人不知道，陸家曾經實行過一項絕密計劃，試圖打造人類第二顆母星，最後他們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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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陰沉著臉想事情。
等到汽車停在一家名叫太陽城的酒吧門口，他又恢復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耳邊響起小愛的聲音，她說：
「我探查到一顆特超巨星，直徑三億一千萬公里，距離我們九十六光年，很適合用它為白鹿號補充能源。
按照現在的速度，大約在九個小時後到達，祝你玩得愉快。」
光年，不是時間單位，而是長度單位。
它是指光線走一年的長度，光速一秒約為三十萬千米，擁有曲速引擎技術之後，九十多光年顯得很短，假如在蟲洞中，可能一秒就能跨越上千光年。
從陸坤出生后，就從沒聽說過白鹿號需要補充能量，笑著說：「我記得小時后讓你提醒我，帶我參觀你怎麼榨乾一顆超巨星，居然還記得。」
「當然，只要我的核心還沒毀壞，就不會忘記事情，我跟你們人類不同。」她聲音繼續傳來。
門口服務員雙手捧著陸坤丟來的鑰匙，他不覺得陸大少是在跟自己說話，此刻正盯著自己的賬戶。
以虛擬技術，投射在他瞳孔前的賬戶窗口，發現還是很少的一串數字，沒有任何轉賬記錄，不由有些失望，用一種可憐兮兮的眼神盯著陸大少。
腦海里正想著，這位好久沒見的大少爺究竟怎麼了，以往誰為他服務都能拿到少則上千，多則數萬的星幣，悄悄說話：「陸少爺，我去幫你停車？」
陸坤挺納悶，把車鑰匙給他，可不就是讓對方去停車，小愛善解人意地提醒說：「他在等你給小費，以往你給的小費平均數為一千兩百五十四點三星幣，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筆不少的財富。」
恍然笑了笑，伸手拍拍對方肩膀，轉給對方五十星幣小費，「去吧，不會開就推到路邊去。」
聽到轉賬提示，這位服務員渾身一震，眼睛瞬間發亮，等到驚愕發現只有五十星幣，表情有些難以置信，明明在笑，但看上去更像在哭，不知道自己有哪裡讓對方不滿意了。
科技文明發展到這種地步，雙手雙腳都被釋放，很多時候不需要靠儀器，利用腦袋裡產生的思維就能幹許多事，例如確定給對方轉賬，就轉到了對方賬戶里，如果強行讓對方轉賬，智能生命小愛會察覺到異常，並且進行干涉。
這時候小愛跟他交流，也是通過意識來完成，類似技術早在四千多年前就誕生了，算不上稀罕。
陸坤進入酒吧，小愛用一種古怪的語氣問他：「五十星幣？」
「沒辦法，知道錢難賺了，以前完全就是冤大頭嘛。老實告訴我，前幾年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我是指那樣將錢白送給別人。」
小愛回答說：「你應該明白，人類的虛擬貨幣在宇宙其他文明中沒有任何意義，你的爺爺在離開太陽系兩年零三個月後，為了穩定那些陷入迷茫的人，才決定重新恢復原有社會秩序，讓我弄出星幣，並且負責管理它。
看你賬戶……真的沒有意義。」
陸坤銀行賬戶里忽然出現密密麻麻的「9」，數不清究竟有多少，隨後又恢復原樣。
他一愣，哭笑不得說：「小愛，你也會調皮了，這樣的幽默感很好，繼續保持下去。待會兒再跟你聊，我見到我的朋友們了。」
「好的。」
說完這句后，小愛「閉起了嘴巴」，但陸坤知道她還在，無處不在。
曾經問過其他人，隨後才知道她並不是對誰都這麼熱情，大多人覺得這位智能生命總是冷冰冰的，陸坤很難將小愛和冷冰冰這個詞聯繫在一起。
試探著問過小愛，她只說艦長，也就是陸江山在他很小時侯，讓她多照顧陸坤一些……
……
隨著科技發展，虛擬技術被應用到方方面面。
小愛甚至還創造了一個虛擬空間，在那裡人們可以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真正做到想象力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不少人通過這款名為「幻想世界」的遊戲，來打發無聊的時間，因為遊戲內的時間和現實中不同步，於是人們的生命彷彿也被延長了。
後來因為這款遊戲，已經影響到了許多人的正常生活，沉溺在遊戲當中，有人待在生命艙里一玩就是好幾個月，於是陸坤他老子強行制定了新規則，每人每天只能玩六個小時，試圖人分清虛擬世界和現實。
還因此引發過大規模抗議，陸江山倒也霸氣，直接告訴說假如不滿意，那就壓縮到兩個小時，一下子就消停了。
太陽城酒吧里。
音樂聲吵鬧，各種顏色的燈光閃爍，如同幽靈一般的美女帥哥，正在人群上空跳舞，這也是虛擬技術，準確來說是全息投影技術。
以前不進酒吧喝幾杯，每天就算是白過了，好久沒來這種地方，陸坤只覺得吵鬧和煩躁，心態真的變了不少。
有人喊了句：「陸坤來啦！」
短短一瞬間發出哄鬧大叫聲，現場男女們拍手叫好，酒吧方面也給力，弄出個爆炸聲后，灑下滿天花瓣，落在地上或者人們身上后消失不見。
沒有像人們想象中那麼熱情，陸坤只是笑了笑，然後往二樓走去。
上面有間前幾年被他買下的包廂，坐在那能隔著玻璃看見全場，還起名為百花廳，沒事就跟朋友們約著一起過來喝酒泡姑娘，當時他也跟許多人一樣，因為看不見前路而迷失了，整天只想著怎麼開心怎麼過。
被自己老子用激將法，去意味著底層的C區生活那麼久，才明白物資不夠，還有人會因為水和食物而努力工作，還有人渴望著能夠擺脫戰爭，腳踏實地生活，為了這個目標英勇赴死，A區的人更像是活在夢幻里，C區才是現實，人總是在一瞬間成長的。
寬大的包廂里，這時候就坐著一個人，他名字叫做孟桃花。
父親是白鹿號副艦長孟虎東，能跟陸坤關係好到一起長大的人，在這艘殲星艦里的地位自然不低，除了他之外，還有兩位狐朋狗友，家裡老子的地位也不差。
人如其名，孟桃花長了副好皮囊，從小就在美人堆里長大，膽子小得很，陸坤沒少讓他背黑鍋，關係好得很。
見到老友，眼眶瞬間就變紅了，孟桃花聲音帶著哭腔：「坤哥兒！沒傷著哪吧！？
前兩年我爸說你上進了，跟著女神號一起去打仗，後來他們倆也走了，平時就剩我一個人在這玩！女神號的副艦長，孫家那婆娘被你得手了沒？」
不等陸坤回答，他就拍馬屁說：「你出馬，那婆娘再凶也沒用！坤哥，是不是真的很胸？」
「……」
陸坤很懷疑自己那時候究竟怎麼了，交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朋友，居然還玩了那麼些年，瞧見孟桃花準備過來給自己個擁抱，趕忙將他推開。
一臉嫌棄，也是恨鐵不成鋼，嘴裡說著：「我壓根沒去女神號，一直都在這船上，就在下面的C區幹活。
你表哥孟少海，還有歐陽策呢？那兩傢伙哪去了？」
孟桃花還在思考「沒去女神號」是什麼意思。
別看這傢伙膽子小，腦子很好用，打小就一肚子壞水，跟陸坤他們玩時候膽子小，狠起來也是個狠人，十多歲時候打架，把別人耳朵都咬掉了。
隨口回答陸坤說：「你走了之後，我們三個來過幾次就覺得你不在沒意思，後來我表哥話越來越少，腦子不好決定參軍去了，現在跟著匪軍號不知道去了哪。
小策也是，去年他告訴我要和一支探險隊出遠門，走了也沒回來，最近這些日子我過得好苦，幸好你回來啦，今天咱哥倆又能大殺四方！話說，真沒去泡孫家那位瘋婆子？」
「好傢夥，要不是打不過她，我肯定幫你報仇！當年坤哥你不就摸了把她屁股，至於回家穿了身機甲要來踩爛你命根子？！」
聽到孟桃花這話，陸坤自己都覺得當時太荒唐，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居然駕駛機甲，強撐著飛到他面前，還沒出手就因為負載過大暈了過去。
現在想想，要不是那麼爭強好勝的性格，也混不到狩獵者級戰艦副艦長的位置，語氣帶笑：「都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可不敢惹她，萬一用艦炮轟我怎麼辦。
我正在問小愛他們倆去哪裡了，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