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成蹊里的雙子座人(3)
我一直迷路的原因恐怕得歸結於我是個雙子座的人,有著雙重性格。我有一些朋友說我是個徹頭徹尾無藥可救的小瘋子,而另一些朋友說我像個溫文爾雅書卷氣的書生。要不就是我矛盾得要死,要不就是他們辨證得要命。而我認為多半是前者。一句「我是雙子座的」就可以解釋很多事情,但「很多」不是「全部」。比如我做不出一道物理題我就不能說:這很正常,因為我是雙子座的。星座書上說:雙子座的人永遠不安分,渴望扮演不同的角色。很對,但沒人知道我想扮演什麼。夜叉有句口頭禪:打死我也想不到。我相信,打死再多的人都想不到。流浪作家,小太監,乞丐。這就是我嚮往的人生。一直很喜歡流浪作家身上那種若有若無的自戀氣質。夜叉說「自戀」是「自信」的比較級。大凡作家都自戀,視文學的神聖如貞操。但在物質需要飛揚跋扈的年代,精神方面的執著往往退居二線。也聽說過知名作家為了生計而被迫寫鬼故事的。而流浪作家壓根就不在乎什麼錢不錢的事兒,一個旅行包,一支筆足夠了。路上沒錢了,在飯館里打一陣工之後繼續上路。三毛為了錢會跑到撒哈拉去?怪事!相信小太監會令大家大跌眼鏡甚至跌破眼鏡吧?其實我主要是喜歡那種古代的氛圍。天色微亮的時候,小太監捧著個金盆,穿過朱門紅柱的走廊,步履匆匆怕金盆里的水冷了主子生氣,單薄的身影盪開懸浮不動的濃霧。這是我所嚮往的單純寧靜的生活,沒有正弦函數和全校排名。夜叉說這反映了你血液中有奴性。我不同意,其實它反映的是我對這個社會的一種畏懼,一種退讓。更徹底的退讓就是當一個乞丐。因為乞丐的**已經降到了只剩「生存」二字。乞丐浪跡於城市的每個角落,比任何人都敏銳地觀察著這個塵世。所有為名為利為權奔走的人們在他們眼裡只是粉墨登場的跳樑小丑。乞丐是另一種形式的得道高僧。看破紅塵得先看不起紅塵。無處不在的競爭已經把人們訓練成了各種各樣的機器,六七歲的小孩子為上重點小學而競爭不再是什麼新鮮事兒了,託兒所里也有嬰兒爬行比賽。我對乞丐的感覺無法說得很清楚,一句話,就像麥田守望者唱的那樣:他沒錢他孤單他流浪可我喜歡。並不是我有多高尚,多純粹,多覺悟,我也在人流俗世中摸爬滾打垂死堅持,為將來的名、利、權頭懸樑錐刺股。所以現實與理想的落差讓我覺得迷失了自我迷失了路,就像王菲唱的一樣:紅燈綠燈紅燈。所以當我看到成龍在屋頂上大喊「我是誰」的時候,我的眼睛會有點濕。桃成蹊·靜夜思我是個奇怪的人,從晚上八點開始我不是越來越疲倦而是越來越清醒,我想我是在美國就好了。書上說:「在黑夜中堅持蘇醒的人代表著人類靈魂最後的堅守。」我並沒有那麼偉大。並且我知道高中生是沒有資格去堅守什麼的,那不屬於我們的職責範圍。我們生存的全部意義就在於高考,而高考的全部意義就在於將來能生活得好一點,而生活得好一點則是為了將來能舒舒服服風風光光地死掉。但如果我現在去死的話我依舊可以死得舒舒服服風風光光。我所需要做的惟一一件事情就是從這個窗口跳下去。我家住在第二十層樓,離地六十米,通過自由落體公式我可以計算出我在死亡之前可以享受三到四秒的飛翔感覺,然後「砰」的一聲把整個城市驚醒,在萬家茫然不知所措的燈光中,我在街心攤成一朵紅色的玫瑰,接著在眾人的尖叫聲中我的靈魂微笑著升入天國,找馬克思、張愛玲聊聊天。那麼我們現在這麼拼死拼活地讀書還有什麼意義呢?我困惑。沒有人給我指點。長輩們總叫我們摸著石頭過河,但河水中卻沒有供我們摸索的石頭,冷不丁還會摸到一把鋒利的匕首。星期六晚上我常把夜叉約出來,坐在天橋的欄杆上,看看車,喝喝可樂,對著路過的美女吹吹口哨,活脫脫像個痞子。痞子也是分很多種的,痞子蔡那種網路英雄註定離我們很遙遠,而我們只能是那種人見人恨的學痞地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