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整頓受挫(8)
後來,亞當斯在談到他與戈德法因的關係時寫道:「我對他的買賣方面的詳細情況,很少、甚至根本不知道。在立法監督委員會進行審訊揭露出一些事實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他欠稅的事;他的東波士頓公司在賬務上發生問題的事,我也根本不知道。」當然,誰也沒說過他是知道的。問題確實是認識上的問題。但不可避免的結論仍是:艾森豪威爾的辦公廳主任受了騙,這有損於總統職位的榮譽。他必須辭職。這於公於私都是一個悲劇。亞當斯對白宮來說是一個十分難得的人才,令人不解的是,他怎麼竟會和一個騙子長時期維持那樣的社交關係。戈德法因在自己的不端行為被揭露后,那種滿不在乎的態度是驚人的。甚至在亞當斯給他同聯邦貿易委員會主任安排了一次見面以後,他仍然什麼也不管,一直到他的公司有三家都以因標籤不實的違法行為受到了「勒令停業」的處分。友誼在他看來只是一種單方面有利的交易。他用一條地毯、一件大衣和三千元的旅館費用,換來了亞當斯的名譽掃地。戈德法因的一個朋友曾說:「他滿嘴標榜結交的要人名字,嗜酒如命,他的缺點是話說得太多,標榜結交的要人名字太多,送錢送禮太多。」現在他所惹起的一系列事件,只能以亞當斯的名字從白宮的花名冊上除去告終。亞當斯的名字並沒有馬上除掉。艾克的這位行政官員太寶貴了;他不經過一番鬥爭,是不會輕易放走他的。白宮的另一位工作人員解釋說:「亞當斯從1952年起就一直跟隨著總統,他比誰都更了解總統的思想情況。他和總統討論政策問題的時候比任何其他的人都多。總統已做出過一些什麼政策方面的決定,有哪些政策問題要暫時擱置下來等待適當的時候再處理,哪些問題他已加以否決等等,這位前州長全都心中有數。任何一個新人要想發揮像亞當斯一樣的作用根本不可能。而且,這個新人也永遠不可能獲得亞當斯所有的那些知識。」在發生這一危機——這事實際已成為一個危機了——第二周之後,艾克和亞當斯都以為事情很快就會過去的。總統特意讓哈格蒂發表一個聲明說:「州長現已回白宮辦公。」那也就是說,亞當斯仍留在白宮了。接著就出現了戈德法因的那出鬧劇。當眾議院8月13日表決,確認亞當斯的朋友犯有藐視國會罪的時候,這位州長也就完了。一大批社論作者和漫畫家,在一些過去在兩次總統競選中都支持過艾森豪威爾的人的帶頭下,對亞當斯發動了全面的進攻,隨著夏去秋來,戰火更越來越激烈了。這個威脅對亞當斯來說雖然是吵鬧得最凶的,然而,卻仍是次要的。問題的核心是政治性的。民主黨的憤怒幾乎只照例來一套——「謝爾曼?亞當斯的說教,我實在聽厭了。」艾德萊?史蒂文森說。但來自共和黨的指責卻使艾森豪威爾和亞當斯深感意外。其實,他們是不應當感到意外的。這一年是選舉年。力爭獲得加利福尼亞州長職務的諾蘭要總統「仔細考慮考慮,亞當斯的作用是否已遭到嚴重損害,因而已變得有害無益了。」猶他州的阿瑟?沃特金斯則更為直言不諱了。他說:「用總統和亞當斯兩人確立的較高的道德標準來衡量,從現在已發生的問題中,我們似乎只能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亞當斯先生的作用,即使沒有被完全破壞,也已遭到嚴重損害了。」1958年第一次民意測驗的結果,從9月8日緬因州的選舉中已可看出。在那裡,民主黨的口號是「緬因佩恩,敗局已定。」假如這是事實,那是很重要的;其結果將被認為是反映了選民對戈德法因的道德觀的態度。因為這位緬因州的參議員六年前從戈德法因那裡得到過3500元,對這一問題,他始終未曾做出令人信服的解釋,而他的對手,44歲的埃德蒙?馬斯基州長卻在這個問題上大做文章。最後結果使白宮裡的人大吃一驚。共和黨已登記的選民竟有2萬人未參加選舉,這實在令人難以相信。馬斯基不僅成了緬因州第一個深得民心選舉出來的民主党參議員,而且他所得到的領先票差比他原來預期的還要多出一倍。共和黨的候選人名單隨同佩恩徹底失敗。於是民主黨贏得了州長職位,緬因州三個國會議員中的兩個席位,還贏得了州議會中的12個席位。參議員馬格麗特?蔡茲?史密斯說:「我們遭到了徹底失敗。」哈格蒂說:「總統的看法和我一樣。我們是一敗塗地。」共和黨全國委員會主席米德?奧爾康則說,這結果應該「使我國每一個共和黨人都警覺起來,緊急動員準備投入11月4日必須全力以赴的鬥爭。」這主要只是使他們更加堅決地要求艾森豪威爾撤銷亞當斯的職務。華盛頓的記者團預言,「緬因一完,亞當斯也就完了」。奧爾康的電話整天響個不停。戈德華特說,他恐怕「危害已經造成,無法補救了」。在民意測驗中遲遲沒有表態的諾蘭說,艾克的那位助理應「立即」辭職。正競選參議員的紐約州國會議員肯尼思?基廷更補充說,「國家的利益」要求他辭職。亞當斯已成為眾矢之的,這一點他自己也知道。越來越大的壓力使他無法忍受,他只得請幾天假,和雷切爾以及傑里和艾麗斯?珀森斯夫婦一道,到加拿大東南部去釣魚。當不幸的消息向他傳來時,他們正在景色秀麗的米拉米奇山谷中。原來尼克松去見了艾克,從幾乎所有參加國會競選的共和黨人那裡給他帶去了一個令人痛苦的信息,那就是,他們感到亞當斯彷彿是下到海里去的一個鐵錨,正在把他們全部拖下海去。總統也答應重新考慮這個問題。接著,奧爾康報告說,該黨的主要捐款者都表示,在「亞當斯拆的爛污」得到徹底擦清之前,他們將不再捐款了。這時共和黨全國委員會正要在芝加哥開會。艾森豪威爾要奧爾康再去摸一摸黨內的意見。當這位主席神情沮喪地回來時——賓夕法尼亞州的理查德?辛普森揚言,如果亞當斯再留一個星期,他就將帶頭去造反——總統屈服了。他說這事是他擔任總統期間做出的一個「最痛苦、最困難、最傷心的決定」,而且他也不願自己下令解除他的職務。他對奧爾康說:「這事只得由你去辦了。這是你的工作,是我讓你做的最不討好的一件工作。」與此同時,亞當斯發現,就是在那人煙稀少的米拉米奇鄉間也不夠偏僻,無法藏身,加拿大的記者們也老問他什麼時候辭職。看來人們現在要問他的就只有這個問題了。據亞當斯回憶,這時格里?摩根從白宮給他打電話,說:「他認為,我應回到華盛頓來,因為尼克松、米德?奧爾康……想跟我談談。」他明白他們的意思:「所以,我就回去了。」第二天上午8時,亞當斯來到自己的辦公桌邊,等候著打發他走的蒙眼罩和最後一支香煙此處以槍斃犯人時的情況作比喻。——譯者。尼克松告訴亞當斯,共和黨的大部分候選人和政治領袖為了自保一定會聲明與他脫離關係,這會使他無法待下去。奧爾康講了約一小時,主要講共和黨捐款枯竭和全國委員會內部已有人準備造反的情況。亞當斯面無表情地坐在他的大皮椅上,揚著頭,眼睛盯著天花板,嘴裡銜著眼鏡的一支腿架。最後,他無力地點點頭,同意離開白宮。尼克松在他的《六次危機》中,追述了1958年的選舉如何「在公眾的心目中實際消除了我在加拉加斯獲得的成就,卻建立起了一個和我的名字有關的失敗的形象」。朋友們勸他避開那次競選運動,因為共和黨是註定要失敗的。杜威還說:「你為共和黨候選人做的工作實在不少了。」但艾森豪威爾對他說:「我敢拿我一年的薪金打賭,我們不論在眾議院還是在參議院都不可能得到勝利。」尼克松寫道,總統出於「個人和政治上的考慮」,不願捲入可能使他以後無法同國會在工作上通力合作的政治鬥爭中去。因此,「如果必須有一個人來為這次全國性的政治運動承擔主要責任,我是責無旁貸的。」我決不能袖手旁觀,聽任我共和黨的同志遭到慘敗。為了盡一切可能避免那樣一場災禍,我只能不惜拿我的政治威望來冒險,雖然我非常清楚,像1954年一樣,我們有可能失敗,而且我將因為這失敗成為主要的攻擊目標——我最後總共在25個州進行了全程約萬餘英里的競選活動。這裡對共和黨競選運動的性質和總統在最後兩周參加競選時所表現的熱忱都略而未談。尼克松的進攻策略過於狹窄,極其富有黨派之爭的性質。他警告說,民主黨是「社會主義」和「左翼極端主義分子」的避風港。他指責民主黨人「採取退卻和姑息的政策」,嘲笑「引起戰爭」的「艾奇遜外交政策」,而為共和黨政府的「軍事實力和堅定外交」感到歡欣鼓舞。總統一開始十分驚愕,他對白宮的記者說,他對「這類事情」感到遺憾。但因這話激起了保守派的抗議,他又忽然徹底改變立場,轉而公開讚揚他的好鬥的副總統:「任何人也不能幹得比你更出色了。」到10月底,艾克的心情已和尼克松完全合拍。他公開保證,「只要我還是總統,就決然不容許對**的侵略行徑姑息」,宣稱「所謂的導彈差距現正迅速縮小」,並把民主黨人稱做「政治激進派」和「自命由由派」,「一心只想著……濫花錢——你們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