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整頓受挫(7)
如果有一個人到本政府的任何一個部門來……自稱因為是我家的成員、我的朋友,或因為與白宮有某種關係……因而便可以享有某種特權,他就要馬上給轟出去……我不相信我的工作人員中會有人犯下行為失檢的錯誤。
但是,如果在本政府的任何部門發生任何此類事件,我一旦察覺,就得請他立即離開。
現在,在兩年零55天之後,艾森豪威爾在印第安條約廳當著257名新聞記者卻反覆聲稱:「凡是了解謝爾曼?亞當斯的人從來也沒有對他的為人正直和誠實有過任何懷疑。也沒人相信他可以收買。」別人指責亞當斯不夠謹慎,這個詞兒他自己也用過了。
艾克說:「現在,白宮屬下的人都必須極度謹慎……決不能再粗心大意。」但是,不能因為一次失足便失掉一個十分難得的總統助理,特別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本人喜歡亞當斯州長,我欽佩他的才幹。
因為他無論在對待私事和公事方面都很正直,我尊敬他,我需要他。我承認他在這個問題上缺乏那種必要的小心謹慎態度……但我完全相信他是一個寶貴的公僕,一直是有效地、勤勤懇懇地、不知疲倦地在進行著一項艱巨的工作。
艾克和哈格蒂一起研究過這個發言。哈格蒂認為很好,並相信這將可以解除亞當斯所受到的壓力。
只是在事後,總統的這位新聞秘書才驚愕地看到聲明稿上有
「我需要他」這極為失策的一句話。這樣一來,總統等於給批評他的人以口實,讓他們把他描繪成一個沒有一個得力助手便無能治理國家的老朽,而且對他自己所定白宮規章——任何工作人員如發現行為不檢便將立即撤職的規定——也允許有例外。
總統那番話實際等於為亞當斯對他的朋友和施惠者伯納德?戈德法因的信賴作了擔保。
現在,主要得看亞當斯相處不夠謹慎的那個人的態度了。這就接著馬上看到了,結果徹底毀了亞當斯。
後來在國會山舉行的幾次聽證會簡直變成了滑稽劇。會議開始時,戈德法因手裡拿著一份長達25頁的介紹情況的發言,大踏步走進了眾院小組委員會的會議廳。
戈德法因在上午7點,也就是他預定出席作證的三小時前,便把發言稿全文向報界公布,這已使眾院委員會極為惱怒。
現在他身穿一套深藍衣服,系著一條標有伯?戈字樣的藍綢領帶,泰然自若,揚揚得意地開始宣讀發言稿。
接著,他摘下他的金錶,把它遞給委員們傳看(
「希望能還給我」)並解釋說:「我現在戴的這塊表,後面刻有『給伯?戈?』——那就是伯納德?戈德法因—『謝?亞?贈』——那就是謝爾曼?亞當斯州長——日期是『1953年1月20日』,這日子是我們大家都知道的,那就是艾森豪威爾總統舉行就職典禮的日期。」這時坐在觀眾席上的雷切爾?
亞當斯不禁愣住了。她現在才知道這麼多年來,他們的這位朋友一直就是這樣向許多素不相識的人,其中包括一些聯邦政府的官員,作自我介紹的。
接下去的場面就更熱鬧了,前來給這個眾目所向的百萬富翁幫忙的人中,有一位崇拜他五體投地的秘書米爾德里德?
佩珀曼;有羅傑?羅布為首的一批律師,此人曾在法庭上對羅伯特?奧本海默進行過無情的反證詰問;有曼哈頓的一位報界聯絡員特克斯?
麥克拉里;有設在華盛頓的希爾頓-卡爾頓飯店一個報界聯絡機構,其特色是魚子醬,免費供應的威士忌酒和
「報界接待員」比亞?杜普雷伊。杜普雷伊是波士頓的一位美人,她的最突出的活動是要記者們別搞錯她的胸圍、腰圍、臀圍的尺寸(分別為35、22、35英寸)。
另外,還有紐約的一個宣傳人員傑克?洛托,他自稱是
「前國際新聞社首席記者」,而在他發布的新聞中,卻把他的委託人的姓名寫成了
「伯納德?戈德芬因」。一天深夜,洛托抓住兩個偵探在隔壁屋子裡對他的辦公室進行竊聽。
兩人中一個是一直為小組委員會工作的私人偵探巴倫?伊格內修斯?薩克萊特,他因此立即被解僱了。
另一個是德魯?皮爾遜的採訪助手傑克?安德森,皮爾遜拒絕將安德森解僱。
他說:「我需要他。」在戈德法因發言稿的第一頁上,麥克拉里用印刷體書寫了一句話:「你一定成功!」實際上戈德法因搞得很糟糕。
麥克拉里還把講稿上應該強調的地方劃了線。戈德法因在念到那些地方時過於強調,拚命大聲叫喊。
麥克拉里還在講稿上每隔幾段寫上
「此處可喝一玻璃杯的水」。很不幸,他事先忘了檢查一下委員會會議廳的情況。
那裡根本沒有玻璃杯,只有紙杯子,結果,弄得他的委託人糊裡糊塗,不時偷偷四處張望。
但不論是麥克拉里,還是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對戈德法因所造成的無比惡劣的印象負責。
他那樣子完全像一個下流、卑鄙、兩面三刀的騙子,因為實際上,他就是一個下流、卑鄙、兩面三刀的騙子。
他說話聲音粗啞,口氣蠻橫,介紹了在新英格蘭紡織業和房地產的弱肉強食的世界中,他是如何爬到現在的地位的。
艾森豪威爾和亞當斯對這個世界是毫無所知的。在他們的腦子裡,所謂企業家就是喬治?
漢弗萊那樣的人。戈德法因卻完全是另外一類。他揮舞著那隻手錶,說福克斯是毀人名譽的能手。
但當委員會的律師質問他關於他違反聯邦企業管理機構規定的事時,他又拚命否認過去已講過的話。
不,他沒有什麼記錄可查:「我是不管文書工作的。」這要問他的秘書;
「畢竟,我又不是會計員。她是。」這時坐在離他不遠的忠誠的佩珀曼小姐立即開腔要想解釋一下為什麼沒有記錄,羅布卻大聲制止她:「不用你講,不用你講,不用你講!」戈德法因請求國會議員諒解,他解釋說,亞當斯不過給了他一些指點,怎樣去找
「那些龐大的聯邦管理機構,一個小人物如沒有朋友的指導,一到那裡就會完全暈頭轉向。」這時,小組委員會已抓住他講的一句謊話。
在他開頭的講話中他曾明確地說:「我的紡織廠第一次在聯邦貿易委員會發生麻煩是在1953年……11月。在那以前,無論我還是我們公司里的任何人都從來沒有因這類事和聯邦貿易委員會打過交道。」這話對於他的辯護,對於亞當斯的話是否可信都是十分重要的,因為這意思無非是說,只是在聯邦貿易委員會於1953年11月控告他虛標成色時,他才給弄得莫名其妙,因而需要謝爾曼?
亞當斯給他解釋解釋到底是怎麼回事。而現在小組委員會的調查人員卻拿上證據來,說明戈德法因在1942年,以及在其後的每一年中,都已無數次受到聯邦貿易委員會的指責,說他的貨品標籤所標質量高於實際質量。
在聽證會上,戈德法因有氣無力地回答說,那也不過是文書工作方面的問題,並說那都是些
「小事」,因此不太可能會讓他知道。委員們沒有對他進行反駁。他們知道下面還另有文章。
在戈德法因和佩珀曼以未曾入檔為理由避而不談的問題中,還有一筆總數為776元的款項沒有交代,這是一批銀行支票和本票,開出的日期最早是1941年,可是直到1958年5月8日都還沒有提取。
搞黑市買賣的人都喜歡保存這種支票,因為除了其他方便外,這種票據沒有時間限制。
另外,這種票據上只有銀行職員的名字,沒有付款人的名字。最後還有一點,害怕可能露餡,不敢拿它們去兌現的政府官員,完全可以用來作為借款的抵押品。
戈德法因拒絕回答有關他的這些支票和本票的問題,說那與本案無關。
委員會律師反駁說,說無關是根本不對的,因為有30張已兌現的這類票據是給國會立法部門工作人員的。
這時會議記錄上就出現了跟約翰?麥科馬克和斯泰爾斯?布里奇斯接近的一些人的名字。
戈德法因回答說:「這些支票都是我們在聖誕節時,分別送給一些在聖誕節時在各個辦公室里不得不加班工作的一些人的。如果這種事是不應該做的,我倒希望有人明確告訴我。」委員會明確告訴他,通過虛設公司或冒用名義一會兒合夥一會兒退夥是不應該的,貸款轉貸是不應該的,違反目的在於保護公眾利益的聯邦和州政府的條例規定是不應該的,送錢給大大小小的政客,以便使他們欠他人情是不應該的,給自己招來多得令人難以置信的訴訟案件(僅波士頓一地便有89起之多)是不應該的。
至於竊取自己的公司里的財產,欺騙其他股東,那就不僅是不應該的,而且是犯罪的行為,而這樣的事情卻多得很。
隨著審訊的進行,戈德法因越來越做戲給觀眾席上看,在回答問題時虛聲張勢,大喊大叫。
他極力爭辯說,他的違法行為都是微不足道的,說他是死扣法律條文的犧牲品——比如有一回忘了給佛蒙特州務秘書送去年度報告,又一回沒有負起作為公司負責人的法律責任。
和大多數賬目舞弊案一樣,要查清犯罪情況有時並不那麼容易,可是戈德法因所搞的那些騙局倒大都不難理解。
他通過他的擔任公司司庫和董事要職的秘書,多次把屬於股東們的巨額款項裝進了自己的腰包。
所使用的手法是千變萬化的。有時叫一筆借款,有時叫買賣傭金,有時叫償付一筆並不存在的開支(例如,當地一家房地產公司的案件中的25475元)。
有時甚至什麼借口也沒有,一大筆錢就那麼沒有了。無論是戈德法因,還是佩珀曼小姐,對40年代末期支出的一筆為數萬元的款項,誰也無法做出交代。
她若無其事地說,銀行
「過去常把賬記錯,這可能就是他們弄錯了」。每一筆收支的來龍去脈都要記清很困難,因為她和她的老闆每天都要經手幾十萬元的流動資財。
但有一點對戈德法因來說不很美妙:這些細節都無關緊要。不管怎麼說,很顯然他對政府欠了比他在報稅時所說的數字大得多的錢在1958年的這次審問之後,戈德法因以藐視國會罪被判處徒刑一年,罰款1000元。
判決暫緩執行,以觀後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