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請你們節哀
生孩子這種事，江笑活了兩世，還是第一次經歷。
本來，她以為前邊的那些陣痛都已經夠要命了，卻不想生的時候的那種疼痛和不知道結果會是怎麼樣的茫然與失措感，才是更加讓人難熬的。
這樣的難熬中，意識一點點的昏沉，江笑知道，她大概是快要暈過去了，而就在她快要暈過去的那一刻，她拿著手中的剪刀毫不猶豫的扎進了自己的胳膊上。
無論如何，不能暈，若是她暈了，那麼孩子就必定危險了，這是江笑此時唯一的想法。
只是不知多少次，她都覺得她堅持不住了，剪刀一次又一次的扎進肉中，到最後，她只覺得似乎都不會痛了，又或者，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痛的。
能維持她一直堅持到最後的，大概也就只有那一點點薄弱的意志力了，她勉強維持著的最後的一點清醒的理智，終於在肚子里猛的一空以後就再也維持不住了。
孩子好像是哭了，又好像是她的幻覺，她甚至沒有力氣去看一眼那個生出來的孩子就覺得身體內的熱量一大股一大股的流失了。
而後，那雙眼睛便沉重的再也睜不開了。
。
「求你，求你一定要救活她，拜託你了。」秦詩蓉雙眼通紅的站在搶救室的門口，身為秦家的大小姐，從來沒有這麼低聲下氣的跟人說過話的她，此時恨不得跪在醫生面前。
「求求你了，不管花多少錢，一定要救活她…」到後來，話都說不完整，她就哭成了個淚人。
程凱麟在旁邊抱著她不讓她影響醫生的工作，同時耳邊也在低聲的安慰著她。
「放心，笑笑肯定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但是這話說出來有幾個人信？他自己都說不準了。
他們之前找到楚越棄車的地方的時候，確實是有些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找了。
哪個路口一共有三個岔路，雖然可以三個方向都找，但是人力就太過分散了。
好在，往其中一個路口找了眉多遠，他們竟然在路邊找到了一個玉鐲，這個鐲子正是江笑平時的時候一直戴在手上的。
確定了江笑所去的方向以後，他們才以最快的速度往上找去。
但是，雖然說找過去了，到的時候還是有些晚了。
他們到的時候，楚越滿頭血淋淋的倒在地上，而比楚越更慘的是江笑。
江笑整個人幾乎是倒在了血泊中，而那一灘血里，竟然還躺著一個孩子，在那樣的環境下，孩子竟然毫髮無損，他們到的時候，孩子大概是哭累了，已經睡著了，睡的格外的安穩，而江笑，整個人躺在血泊中，呼吸微弱的近乎沒有。
也還好，當時他們是帶著醫生和救護車找上去的。
及時對江笑進行了搶救，但是那樣的情況下，到底能不能搶救過來，誰都不敢抱希望。
秦詩蓉哭的整個人都有些虛脫，此時被程凱麟抱在懷裡，一句一句的安慰著。
江梅在得到消息以後，也跟著過來了，在聽說江笑的情況以後，也直接紅了眼圈，此時她正坐在輪椅上，一邊流眼淚一邊看著搶救室的大門，她沒有去求醫生，也沒有跟任何一個人說話，從來了以後，她整個人就沉默的厲害。
只是，雖然她什麼都沒有說，此時卻沒有人敢去跟她說什麼，因為她現在的表情卻是秦詩蓉那樣的哭出來說出來的還要嚇人幾分。
秦老爺子坐在長椅上，周身沉浸在極低的氣壓中，他沒想到，當初他怎麼都看不上的小丫頭，最後竟然用這樣的方式保住了孩子。
據說他們到的時候，江笑一個手中還握著剪刀，身體上好幾個刀口，都是那個剪刀留下的。
秦老爺子輕輕嘆了口氣，心裡默念了一句，千萬不能出事啊。
若是真的出事了，先不說他們心裡會多愧疚，就單小七，他都不知道，他會怎麼樣。
一群人圍在搶救室的門口，秦瑾歌也在其中，此時他的臉白的，似乎比剛才推進去的江笑一點都不差。
這件事說到底是因為他疏忽了，嫂子若是真的出什麼事了，他就算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他顫顫巍巍的站在人群中，有些無助的看了眼自己的父親，又轉頭看了眼程夢。
程夢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這件事其實怪不得你，當時的情況不管是誰都會下車去看的，你別太內疚了，而且，咱們要相信嫂子一定能挺過這一關的。」
秦瑾歌點點頭，最後嘆了口氣，「不知道表哥知道了會怎麼收拾我。」
程夢緊跟著皺了一下眉，是啊，哥要是知道了會怎麼樣呢？現在嫂子的情況，他們連怎麼跟哥說都不知道呢。
若是哥知道了，只怕會恨不得直接弄死楚越吧？
「對了，楚越呢？也在裡邊搶救嗎？」
秦瑾歌點頭，「嗯，在也搶救，不過醫生說他受的只是外傷，可能會有些腦震蕩，但是應該不會太嚴重。」
「哼，他最好別死，就這麼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程夢臉上也是出現了一抹從未有過的戾氣。
秦瑾歌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只繼續盯著那邊緊閉的搶救室大門。
其實大門不能算是緊閉因為此時一直不斷的有人來回進出，進進出出的醫護人員，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沉重的厲害。
血漿一袋袋的送進去，而江笑那邊卻一直沒有消息。
不知過了多久，大門中終於出來了一個人看了眼守在門外的眾人。
「她的情況很不好，你們還是做好心理準備，產後大出血，加上之前身體的傷口造成了失血過多，而且耽誤了最佳搶救時間，只怕醒過來的可能性不太大了。」
醫生把情況說完以後又極其委婉的加了一句，「當然，哪怕還有一線希望，我們也都會盡最大的努力去搶救的。」
他說完，就又進了搶救室，而原本就情緒激動的秦詩蓉，在聽了這席話以後，整個人就猛的一軟。
「通知小七，快去通知小七吧。」她雙眼含著淚，看著一直抱著她的程凱麟。
到了這個時候再不通知程硯，若是真的到了最壞的情況的話，只怕兩人連最後一面都見不上。
程凱麟這次也沒有再多說什麼，直接點頭，而後拿出手機又撥通了軍委那邊的電話。
聽到還是要找程硯，那邊這次倒是也沒有啰嗦，直接把電話給轉了過去。
程硯今天第二次接到程凱麟的電話，心裡瞬間升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爸。」
「小七，你現在，想辦法回來一趟吧，來燕京醫院。」
程硯心裡猛的咯噔了一下，「怎麼了爸？笑笑生了嗎？」
「生了，生了個女兒，你當爸爸，但是小七，笑笑的情況現在很不好，你快回來一趟，最快的速度。」
那邊的程硯臉色瞬間煞白，他沒有問怎麼不好，不好到什麼程度，而是直接掛了電話，從房間中就沖了出去。
因為他太了解自己的父親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是必定不會讓他在這個時候回去的。
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生個孩子就成了這樣了？為什麼會成了這樣！
笑笑…一定不要有事，一定！
程硯不管不顧的沖了出去，任憑誰再怎麼想要阻攔也沒有用。
而且，說真的也沒有幾個人敢真的就去阻攔程硯去，今天程凱麟的那番話，雖然只有接線員聽到了，但是卻在半天的時間內，就已經傳遍了整個軍部。
再加上程硯之前的態度一直都算是配合，而今天程凱麟打了兩通電話以後，他整個人就瘋了一般的往外沖，那就只能說明，程家應該是出事了。
他們並不知道程硯的老婆馬上要生了的這件事，所以，都以為是程老爺子那邊出了什麼狀況，所以就更加沒有人敢攔了。
說實話，現在雖然是在整程家，但是真正敢正面得罪程家的人，還是少之又少的。
程硯開著車直接衝出了軍部大門，但是還沒有拐出軍區，就直接被一輛車攔了下來。
蘇匯峰的車剛剛好停在了大路中間，把一條路擋的死死的，讓程硯根本沒有通過的餘地。
「程家是不是太無法無天了點，不是在關禁閉接受檢查嗎？怎麼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出去了？是你程硯太不把軍委放在眼中，還是軍委中全都是你程家的人了所以你才能這樣的為所欲為？」
蘇匯峰從車上下來以後，便晃晃悠悠的到了程硯的車前，而他身邊跟著的，正是這一次主張嚴查程家的一位軍部首長。
程硯的臉色黑沉的馬上能下一場雨一般，看了眼蘇匯峰以後，對上了那位首長的目光。
「我家裡有急事，需要現在回去一趟。」
「程硯。」首長開口，「咱們是軍人，所謂的軍人，執行命令是天性，你現在的緊閉接受檢查，這個時候，無論家裡出了什麼樣的事，你都是沒有辦法離開的，這一點，不要說是你，就算是我，若是犯了錯誤，也是沒有辦法通融的，希望你能夠遵守部隊的秩序，恪守一個當軍人應該有的原則。」
「放你娘的屁！」程硯忽然怒吼一聲，他這個人，平時在部隊的時候，雖然是痞了點，但是卻從來沒有做過違紀的事，但是這卻不代表是他怕了誰了，「我告訴你們，老子不是犯人，老子肯留下來配合接受檢查，是因為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們再他娘的用犯了錯誤需要關禁閉接受檢查的事來壓老子的話，不要怪老子不給你們面子！」
他說完，便直接上車狠狠的甩上了車門，而後沖著前邊的蘇匯峰和領導吼了一聲。
「我數到三，滾開，若是不滾，老子直接從你們身上碾過去！你們他媽的不把老子當人看，老子還真不想委屈自己把你們當人看了！」
他說完，直接掛擋，而後加足了油門。
蘇匯峰看著面前的車竟然真的沖著他們沖了過來，臉色猛的一變，連滾帶爬的就讓開了道路，而之前的那個首長，因為動作慢了半分，被程硯的車掛了一下，整個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而那輛擋在路中間的車，卻直接被程硯給頂翻到了路邊。
道路讓開以後，他便加足了油門沖了出去，對於身後的兩人，甚至連看都沒有再多看一眼。
反正今天只要他離開，跟軍部之間的臉皮也就算是撕破了，所以，那些人就算他跟他們客客氣氣的，他們也不一定會領這一套。
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匆忙的跑到搶救室前的時候，形象甚至都有些狼狽，但是，他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才剛到搶救室前，就看到一個醫生從裡邊走了出來，說了句，「對不起，請你們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