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節(2)
「你的做法太傷人了。」透即使不說出來,耕二自己也知道。「耕二,其實我一點兒也不恨你。」吉田的話實際上已經回答了。要是吉田恨的不是厚子,而是自己的話,那反倒更輕鬆些。聽到開門的聲音,吉田從屋裡跑了出來。她好像剛剛沖完澡,頭髮還是濕的,看她穿著睡衣的樣子真像個小學生似的。「你回來了,今天怎麼這麼早?」耕二出門的時候不可能告訴她自己是請了病假去見透的。「你到底打算呆到什麼時候?」耕二脫下鞋子,沒好氣地問。吉田洗完澡后散發出的清香飄滿了整個屋子。「耕二,你看、這個可愛吧?」吉田手裡拿了一個咖啡杯大小的花盆給耕二看。音響被吉田打開了,放的是一個耕二根本不喜歡的女歌手的歌曲。「拿的什麼東西,什麼地方可愛啦?」花盆裡只有一棵小草似的植物,一朵花也沒有。「你好壞!」吉田一下子泄了氣。「你什麼時候走啊!」耕二板著臉說道。幾天後,耕二被由利甩了。在由利喜歡的那個薄煎餅店,也是兩個人第一次約會的地方,由利看也不看耕二一眼,怒氣沖沖地對耕二說,「我已經不再相信你了。」耕二長嘆了一口氣,「那怎麼了?」聽耕二這麼一問,由利更來氣了,反問道,「你說那怎麼了?」「這還不夠嗎!?」耕二沉默著一句話也不說。他已經沒有力氣再挽留她了,也不想再挽留了。「你幹嘛不說話,真沒勁!你這種人太沒勁了!」由利狠狠地瞪著耕二說。她緊緊咬著嘴唇,強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耕二又嘆了一口氣。「你老嘆氣幹什麼?」被由利這麼一說,耕二隻好點上了一支煙。女人為什麼動不動就哭呢?「我那麼喜歡你……」由利還沒哭出來,她把自己的委屈一股腦地向耕二傾倒出來,「你在車上的時候總愛分開腿坐,還經常忙得見不著人影,有時候還像個上了年紀的長輩,可我還是喜歡你。雖然朋友說你這個人怪怪的,但我就是喜歡你,喜歡你的溫柔……」終於,由利再也忍不住了,失聲痛哭起來,「可是,我再也不想這樣了……」「對不起。」耕二向由利道歉說。他自己都覺得奇怪,向由利道歉時的語氣是那麼冷淡。由利從挎包里取出手帕按在鼻子和嘴巴上,抬起頭來想忍住哭泣。過了一會兒,由利終於哽咽著說,「算了吧,就到這兒吧。」耕二把煙熄滅,只說了一聲對不起,便起身離開了。對由利來說,現在自己肯定已經不再溫柔了……進入十一月以後,雨整天下個不停。透在自己的房間里一邊喝著咖啡,一邊讀著勞倫斯的《亞歷山大四部曲》,這也是詩史過去愛讀的書。凡是詩史愛讀的書,透都想拿來一讀。就像當初預料的那樣,媽媽好像跟詩史直接面談過了。詩史在電話里告訴自己的。「對不起。」透向詩史道了個歉,之後他覺得自己向詩史道歉顯得有些可笑。詩史在電話里笑著問,「能出來嗎?」「一起吃點什麼吧,順便再談談工作的事。」他們約好八點在「拉芙尼」見面,然後掛了電話。詩史沒有告訴透她和媽媽面談的詳細情況,她說那是她和媽媽之間的事,透沒必要操心。透想起了他和詩史第一次見面的情景。當時他才高中二年級,是媽媽介紹他們認識的。「看著他就像欣賞音樂一樣。」詩史誇獎自己說。和詩史交往沒多長時間,在一部電影的試映會上,媽媽正好碰到他和詩史在一起。媽媽當時很吃驚,但也沒說什麼,只是說好不容易三個人湊在一起,去喝點兒茶什麼的吧。於是,他們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喝了茶。透當時很不願意去,但又沒辦法。透把咖啡杯收起來,然後打開了客廳的窗子。遠處的東京塔已經亮起了燈,雨在不停地沖洗著整個世界。現在的情況已經跟當時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透有了自信,覺得什麼問題都能夠最終解決。他走進浴室,衝起了澡。已經跟爸爸約好下星期見面了。問題雖然很多,但透卻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解決那些問題對他來說反倒是件愉快的事情。在「拉芙尼」跟詩史見面的時候,肯定又會先幸福地相互親吻一下了。最近他們見面的時候都是這樣的。透愜意地沖著澡,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之中。深夜。耕二已經疲憊不堪了。星期五晚上集體來玩的客人很多,店裡忙得要死。吉田還照樣呆在自己那裡沒有離開的意思。白天,耕二被任課老師叫去,說他必修課的學分可能有些危險。沒想到問題竟然出在他本以為能夠穩拿「良」的那篇課程論文上。「渴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