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投石問路
林紹海狐疑之色稍減了幾分,然而並未察覺林蓁解釋漏洞百出。
他還沉浸在今日大殿之上的事,也未當真去計較細微末節了。
「現下你哥哥的事還不好說,畏兀族若真是犯了大周的……忌諱,你哥哥也能安全無恙了。」林紹海總歸還是顧及著林蓁女子身份,朝堂上的事也沒有明說。
「總歸是老天庇佑,哥哥定會無事的。」
這才過了幾日,周楚涵竟然手段了得,這麼快就查出了線索,心思縝密至此,林蓁算是賭對了人。
否則哥哥的事始終高懸著,眼下林蓁至少可以放寬一半的心來。
「你別忙著告訴你母親,萬一到時情況生變,她又承受不得……」林紹海搖搖頭,因著林宸的事,她倒是置起氣來,讓他連連吃了幾日閉門羹。
這女人稀罕你時,你倒可以不當一回事。
若是真正對你愛搭不理時,你卻偏偏不得勁,又莫名其妙牽挂起來。
林紹海只能捂著額頭一嘆,女人就是讓人頭疼。
「女兒知道了,就先退下了。」
林蓁自然沒有什麼異議,等畏兀族的罪名昭告天下后,她再提也不遲,林母的確經不起折騰了。
「姑娘,我去打探了,那家書畫坊的羅俊生是被府衙的人帶走了,奴婢又去了一趟衙門,花了些銀子買通了門房,才打聽到那天捕快正在裡外找線索,那羅俊生提著酒回了鋪子,因是人命案,所以將他一同收監了,待案情水落石出,他若沒有關聯,自然可以放回去。」
茗歡捂著胸口,愁眉苦臉,一想到昨日那血腸內臟到處流淌的場面,此時胃中就一陣翻湧不適。
林蓁臉色不定,她方要追查那仇家村的事,唯一熟絡的人就被殺害了。
這是否太過巧合了?
何況那林暄鬼祟進出的院子是何人的?
還有他關起來的那個女人……
這其中若說沒有利益牽連,林蓁是萬萬不信的。
人心趨利。
只是事情遠遠比林蓁想的還要複雜。
「姑娘,姑娘……」
茗歡連連喚了幾聲,林蓁才收了心神。
這段時日,她耗費心力,就為保全家人,哪裡知道第一個疏遠自己的便是親生母親。
她不去辯解,有什麼比家人還活著更重要的。
「去,喚張管事來。」
林蓁縱使心力交瘁,也不敢真正將成國公府潛在的危機擱置腦後。
以後需要她費心的地方多了去了,她不累,也不敢累。
茗歡應聲去了。
張管事來的很快,氣息微喘,「姑娘,找奴才來是為了表姑娘的嫁妝?奴才還在擬辦中。」
「婚期在下月初六,不必慌,你慢慢籌備便是。」林蓁擺擺手,顯然並不在意此事。
張管事啞然,「那姑娘找奴才來是……」
「你閑了將府上的賬簿地契房契給我拿過來。」林蓁淡淡說道。
驚的張管事慌忙抬頭,遲疑道,「姑娘,這恐怕不合……」
「規矩」二字被林蓁冷的沒有溫度的目光逼退,咽回了肚中。
「怎麼?爹爹讓我幫襯著母親管理府上的事,我連瞧瞧也不能了?」林蓁卻笑了,笑意並未到達眼底。
「奴才稍後便取來。」
容不得張管事思量,林蓁已是步步緊逼。
他不知這姑娘如何一時興起,還是有的放矢……
正疑惑間,又聽的林蓁開口,猶如石落深潭,跌落到深處總歸是有響動的。
「我聽聞外面有傳言,成國公府的家僕在外邊……」
張管事腦門一熱,不待林蓁話落,急忙脫口而出,「都是些渾話,姑娘當不得真。」
話音剛落,後悔莫及,林蓁根本沒有提及是什麼傳聞!
此地無銀三百兩!
幸得張管事閱歷不淺,現在也知越解釋越起疑,索性住了嘴!
縱然惴惴不安,面上還是恭謹的垂著頭,屏息以待。
「我記得張管事是洪澤縣人?」林蓁並未繼續追問下去,話鋒忽轉。
縱使張管事是個人精,此刻也猜不出林蓁的意圖。
「正是。」
「哦,原來我並未記錯。好像李嚒嚒也是洪澤縣的人,這樣說來,你們可是老鄉了。」林蓁忽而笑起來,越發親切。
這句話早已在張管事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莫不是姑娘知道了什麼?還是在投石問路?
面上依舊沉著氣,恭謹道,「姑娘說的沒錯,是老鄉。」
這種心虛不過轉瞬即逝,就算林蓁察覺到什麼又如何?大夫人還在,再不濟還有老太太,府上的事又如何輪得到林蓁做主。
如此一想,張管事便稍微安了些心。
她要查賬目查便是,他沒做過手腳,自然不怕。
何況,就林蓁這種閨閣小姐,怎麼又會留心府上這些瑣碎之事。
「我就是隨口一說,你不用放在心上。」林蓁這一世學會了細心二字,倘若你細心,許多看似並無關聯的事卻是盤根錯節,緊密關聯的。
林蓁不止知道張管事與李嚒嚒是老鄉,更知道李嚒嚒的兒子就在張管事手下做事,她兒子是個什麼貨色,林蓁清楚的很。
可是這麼多年來,竟然沒有出過錯漏?
這是有人故意袒護還是……
林蓁揮退了張管事,她按理情面是留夠了,就看接下來張管事如何處置了。
這爛攤子委實頭疼,可是如若觸犯到成國公府的利益,就休怪她翻臉無情了。
「去將四兒找來。」
林蓁還有要事囑咐他去辦,昨日林蓁便上了心,暗中觀察他還算穩妥,所辦之事也並不難,他去辦最可靠。
「哎。」這下茗歡倒是歡喜去了。
這個丫頭……心思還真是藏不住。
御書房。
龍涎香在香鼎中焚的正烈。
連同大殿上的人也忍不住咳嗽起來。
「陛下,你歇會吧!」允海公公忙屈著身子為那高大的身形撫了撫後背,接著又侍奉上了一盞茶。
周衍咳的重了,眼角難免起了猩紅的血絲,這方抿了一口,劇烈的咳嗽喘息才壓制下去一些。
「朕如何不想歇著,可是這天下何時太平過。」周衍端正了正僵硬的後背,坐的久了,這個姿勢極不舒服,卻是常年如此,習慣了。
「奴才該死!」
允海公公作勢打了自己兩巴掌,「都是奴才瞎說的,陛下勤於政務,這天下才太平,與歇息不歇息並無關聯。」。